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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写得异常艰难,我有太多太多的想法,可落到纸上,却是删删减减。
“d先生:
如果你邀请喜欢的人做一件事,被拒绝,并不一定是因为那个人不喜欢你,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很喜欢你,却不知道你的心意,所以不敢靠近。”
我今天应该要写到k,kiss,我一直保留至今,没有送出去的东西,突然间,我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笔,怔怔地对着电脑桌面,脑中还是d先生的上一封回信,他喜欢我……也许,他真的喜欢我,又或者,他是在暗示我……
把电脑放在一旁,刷着微信,满屏的晒分数,几家欢乐几家愁,我才意识到,司法考试出成绩了。
我向来认为自己是个运气很差的人,中考成绩和高考成绩都是别人帮查的,就连四六级这种无关痛痒的考试我也不敢触碰查分页面,更不用说现在司法考试这么可怕而又关键的决定命运的考试,虽然我心里已经痒痒的,想知道结果,但我宁可剁手,也绝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冒险。
以前帮我查分的,妈妈已经去世,爸爸神志不清,哥哥远在国外,现在,我上哪找能给我带来好运气的人呢……
“你昨天年会怎么一个人先跑了?”三更半夜徐赟电话来了,“害我又喝多了,没人送我回家,对于你的表现,我要给差评,然后你的年终奖,拿掉一张双眼皮。”
我用沉默表示我的抗议。
“唷,还不服气是吧,那就再拿掉两张双眼皮。”
我不痛不痒地“哼”了一声,在他继续开口吠之前堵回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对我这么绝,就不怕哪天我全都还回去?”
“嗬——翅膀好硬啊。”以徐赟的聪明,早就猜到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刻,不过以他脸皮厚的程度,也一定不会在嘴上服软:“怎么,考试通过了?”
“是啊!高分通过!”我很快把话甩回去。
“呀,这可真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这么骄傲的事,你怎么说得……毫无底气?”徐赟不愧是从小拿捏我到大的人,他不怀好意地刺激我:“是不是不敢面对现实啊?我知道你这人手臭,从不敢查分的,别装了,你老板我虽然不是什么福泽深厚的人,应付你这小鬼也绰绰有余了,考号报一下,最残酷的现实还是让我来帮你面对吧。”
其实我已经非常不高兴了,一半是为d先生的来信烦躁,一半是为考试的担忧,“我都说高分通过了,骗你干嘛?就算要查,也不会叫你查,你个丧门星!”
说完我狠狠地挂了电话,
嘴硬的后果,就是我面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查分页面,呆坐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晨,鼠标光标还是停留在登陆那一栏。我已经把身份证和考号都输进去了,唯独那个“登陆”,耗尽我一个晚上的精力和二十年的胆量,也没有勇气点进去。
微信上有些“不识趣”的朋友,特别是那些自己查了分已经通过的,自己晒成绩单就算了,还要跑来我这里,假惺惺地嘘寒问暖……有几个,当时考完以后哭得天昏地暗,说自己一定考不过了,律师这个行业这辈子都不可能从事了,以后找不到工作下半生该如何规划,我这样真是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说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还傻不拉几地去安慰她们,现在好啦,四百多分,看得我真是心塞。
更有甚者,还私下问我:阿幸你得了多少分?连我都得了405,你当时那么镇定,一定是吓死人的高分了!快晒一晒,吓一吓我们。
我是真不想把人往坏处想,只不断地说服自己,人家就是要求高,不像我不学无术惯了……
而对于那些发一句“真可惜,只考了399,差那么一分就不一样了”的人,我是真的很想回她们,你们这个样子,让那些359的怎么活……
总之,我就是怀着非常复杂的心情去上的班,我在等电梯的时候,曾经有冲动,想让d先生帮我查。
“上次讲座时听你说到司法考试,怎么样?过了吗?”丁叙和我并肩站着,就这么随口一问,足以让我翻江倒海了。我这个时候看他,又想起自己愚蠢地拒绝他邀请跳舞的事,心里已经把自己千刀万剐了,他应该从没想过,居然会有人拒绝他吧,而那个人,居然就是这么愚蠢的我。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没有因此怨恨我……
“没……没查。”我弱弱地低着头,像做错事一样。
“我的几个助理都过了,都说今年改卷比较宽松,也希望你有好运气吧。”
“丁律师……”我差一点就要开口,让他做那个能给我带来好运的人,可我还是没有信心,如果没有通过,他就是第一个看到我最差状态的人。
“嗯?”他问我。
我笑了:“借你吉言,如果过了,一定请你吃饭。”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他笑起来,依旧是春风般温润,让我怀疑,这个他就是在信中和我吐露心事的那个人。
我低着头出了电梯,到自己的座位上,正要坐下,突然看到整洁的桌面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四个字:祝你好运。
我抬头四处寻找,看到徐赟那捉摸不透的眼神,如果这家伙是想要耍我,他真的没有选对时间,我没有给他好的表情:“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我这个人呢,虽然没什么本事,关系嘛还是有一点的,从司法局的朋友那里要来你的考号,自作主张帮你查了分……”
“你怎么可以……”我满腔的委屈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非常地不高兴,这个人生来就是惹我心烦的,他那双臭手已经打开潘多拉盒子,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的火气突然蹭到头顶:“徐赟……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凭什么要帮我做决定!”
“怎么了?”看我脸涨得通红,徐赟有些意外,他合上报纸走近我,“你都还没拆开,看都没看,哪来的无名火啊!炮仗啊,引线这么短!”
他伸手想要像往常那样拍我的头,被我用手拍开:“我就是生气,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每个人都摆出一副自以为成熟懂事的样子,明明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凭什么能管别人!”
“苏……”
徐赟没有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他大概还以为我只是焦虑,边说边拿起桌上的信封想要打开。
“特别是你!”我打断他,把信封整个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你除了寻我开心,嘲笑我、挖苦我、欺负我、看我笑话,你有真的把我当做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吗?你明知道我对成绩很紧张,却偏要自作主张要在我之前知道,然后呢,你知道了打算怎么样,笑我笨?笑我一无是处?笑我连这么简单的试都考不过?”
徐赟眉头紧锁,一时间竟哑口无言,我含着眼泪,跑了出去。
这一赌气,就赌到晚上,杨奕瞒着我,偷偷打了徐赟的电话,他在酒吧里,寻到了已经喝醉了的我。
“白天先在我那踢破了几十块木板,把我店里那小伙子吓坏了,她还不尽兴,非要来这里,这是哪根筋答错了?我看你给她打了这个多个电话,也就只好把你叫来了。”杨奕就这么把我卖了,等我找不到她时,才发现身边坐着的人换成了徐赟。
“你来做什么?”我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还要对他表示欢迎。
徐赟闷声叹了口气,把我手中的酒杯夺去,玻璃杯在台面上狠狠地一砸,声音清脆悦耳,“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捏着我的耳朵,很用力地对我说:“你又不是没通过,这么矫情做给谁看啊?”
“反正不是做给你看……”我变成了大舌头,含含糊糊地说着自己也听不清的话,“怎样,又要跟我哥打小报告?嗬,怎么,就许你喝醉,不许我喝?”
“好,你喝。”他倒了满满两杯,自己先拿起一杯喝到底:“我陪着你喝。”
“喂——”我推他,“我心情不好,你凑什么热闹……”
“就许你心情不好,不许我心烦?”说话间,他又是一杯下肚。
“吼,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心情不好?奇了。”我晃了晃脑袋,想保持清醒,“我哥要结婚了,我爸还是什么都记不得,我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喜欢的人在哪里……”
我嘟着嘴,吹着气发出一串“嘟嘟嘟——”的声音,趴在吧台上,听到徐赟沉重的声音。
“我爸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苏文幸,我就要连最后的亲人都失去了,你明不明白,以后,就是我自己一个人了。”
我迷糊是迷糊,但还是把这些话听进去了,当然不能指望一个喝醉的人能说出多么熨帖暖人的安慰话,我只是拍拍他肩膀,很豪迈地说:“你不是还有我吗?”
“你?”徐赟神色莫测,他把我的刘海捋到一边,“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切……”我推开他的手,“陪你一辈子的是你的老婆,不是我。”
“我的老婆?”徐赟学我的样子,下巴顶在吧台上,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我,像是直达我心里去:“我确实喜欢一个人,也希望她能陪我走完这一辈子……可是,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说出口,装模作样,还是男人吗!”
音乐喧嚣,五光十色,影影绰绰,这句话,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的另一个人。可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终于解除徐赟冰冻多年的伪装,他一手按住我的肩膀,我被雾气遮蔽朦胧的视线里,他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然后,他把我一直保留至今的,我的初吻,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