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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茉在走廊拨通了电话。
“爸,明天和江临房产的会你去旁听一下,好吗?”许茉给许明山打了电话。
“子衡现在怎么样?”许明山问。
许茉看了一眼那扇门口,“……都还……挺好的。”
“恩,好着就好,你先把那边的事处理好,不用着急,这边有我把关。”
“……好,谢谢你了,爸。”
“谢什么谢,要说谢,你这辈子从生出来前到现在,欠我的可谢到明年都谢不完……”
“……恩,您大人大量……”
“……”
许茉心里有丝愧疚。许明山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宜操劳,但眼下的情形,她实在不舍得就这么回去。
许明山挂了电话,许茉正打算回屋子,转身却撞进一个怀抱。
“子衡?你怎么——”
“嘘,别说话……”陆子衡长手长脚的,许茉在他怀里显得娇小柔弱,“让我抱抱你。”
陆子衡趁房里那几人不在,偷偷溜了出来。到底是吃了药,精神不足。陆子衡抱着许茉,感受到她隆起的肚子在他小腹顶着。
“你刚刚吃了药,快回去休息!”
“你明天要走?”
许茉摇摇头,“后天。”
陆子衡抓起许茉的手腕,往楼下走。
“你拉我去哪儿?你身体没恢复,应该卧床休息……”
陆子衡不顾许茉抗议,拉她下楼。
陆子衡的大手拉着许茉的手,径直出了研究所。
“我们去哪里?”
陆子衡放慢脚步,以免许茉跟不上。
夕阳已落,云霞昭昭,夜色在东际伺机袭来。干净的街道,犯旧的朱红石砖铺着,道旁花朵繁密压枝,弯曲的街蜿蜒直至西边天际。远处的高塔,化作一片暗朱色剪影印在晚霞之中,苍茫、宁谧。
陆子衡拉着许茉踏上高高的石阶,站在一处高塔下的繁花园中心,前面,是一望无际的矮树枫林。
“到了。”
许茉抬眼看去,远天红霞飞舞,大地枫叶似火,风吹过,林叶哗啦啦的全燃烧了般。加拿大的枫叶,好美。
“好美……”许茉情不自禁。这样苍茫妖冶而色彩,映照在宁谧的黄昏,更显得激-情而温柔。
“再美美不过你……”
许茉转过头,看见陆子衡清澈的眼眸映照着黄昏,竟比这枫叶晚霞还要迷人,还要温柔。
许茉脸上竟有些赧然。
陆子衡抚摸许茉的脸颊,“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在想念谁,今天我终于知道……那个住在我心里的人,就是你。看不见你,我会难过,听不见你,我会想念,你流泪,我会心痛……”
“子衡……”
陆子衡拥着许茉,坐在高塔下的石阶上。陆子衡搂过许茉的肩,一只手抚摸上许茉隆起的小腹,“孩子是我的?”
许茉嗔怪白了他一眼,锤他一拳,“不是你的是哪个野男人的……”想了想,“你真不记得了吗?你的父母朋友家乡。”
“有些模糊,经常有些片段在脑海里,但不知道那些片段里的人是谁。”
“没关系,慢慢就会想起来的。”
陆子衡头靠在许茉肩上,手指摩挲着许茉柔软的指腹,缠绵,怜惜。远天的红霞变暗成绛,渐渐被夜色铺满。
“子衡,我们回去了,天要黑了。”许茉轻轻唤了声。
陆子衡头枕在许茉颈窝里,已经睡着了,像头安静沉睡的狮子。
许茉又坐了一会儿,初秋的夜色微凉,背感受到些许寒气,不禁打了个哆嗦。
“对不起,脚麻了吧?你该叫醒我的。”陆子衡醒来。
“是我想多坐会儿。”许茉笑。
许茉与陆子衡乘巴士去了多伦多的央街。
夜空下的多伦多,央街如条修长的银河,将城市一分为二。南北行人,车辆川流不息,时有橙、绿色相接的出租车停下,接送身材火抑或优雅端庄的女郎。道旁笔直的一长排乌漆路灯,充满了西方抽象画的艺术感。
林立的高矮楼房、街灯、花花绿绿的招牌、霓虹灯。许茉与陆子衡手牵着手,走在川流的人群里。
“我们曾经也这么牵手逛过街,对吗?”陆子衡问许茉,眼睛里跳跃着霓虹灯的光点。
“当然咯。你还有家瓷艺小店,在二环的商业街,在Mall的旁边。”
“哦?根据你刚刚告诉我的那些信息看来,你是大小姐,我是小平民,那我岂不是吃软饭的。”
许茉转过头,神色认真严肃,语重心长,握住陆子衡的手,“你……终于发现了。”
“喂!”
许茉呵呵大笑起来,忘了看前面,差点撞到迎面推来的婴儿车。
“小心!”陆子衡长臂一捞,就把许茉捞进怀里。
推婴儿车的女子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女子说的是粤语。多伦多有不少广澳移民来的人。许茉心情好,用粤语回了她个不三不四的“没关系、没关系”,惹得陆子衡笑意连连,捏了捏许茉的鼻子。
“哪是你那么讲的。系‘无所谓’、‘唔紧要啦’。”
陆子衡讲得很标准,许茉奇怪,“你什么时候学的粤语?”
陆子衡一手搂着许茉的腰,另一手指尖感受着许茉滑嫩的脸蛋,“是静雅教我的。”
是了,周静雅说话带着一点粤语腔。许茉犹如吃了一颗冰珠子哽在胃里,生气道,“不许和她走太近,知道吗?不,是不许和她走近,你要离得远远的!”
陆子衡看着许茉打起十二分戒备的认真脸,笑,“她只是个研究所里照顾我的Doctor的助理,而且是我妈的干女儿,才比较熟,什么都没有的,你不要乱想。”
许茉气,“什么‘妈’,碧姨才照顾你几个月,今天和我来的那个才是抚育你二十多年的母亲。”
“系啦系啦,唧道啦,”陆子衡讨好,“碧姨把我身世的事告诉我了,虽然我记不得从前,但我知道,是另一对夫妇抚养我长大的,她曾经抛弃了我。”
许茉听着陆子衡说,又有些心疼,“好吧,你唧道就唔紧要啦……”
许茉滑稽的模仿,更让陆子衡觉得她的可爱,“能再看见你,真好……这几个月来,我都在想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现在我应该是明白了……”
陆子衡抚摸着许茉肚子的手,感受到一阵蠕动,对许茉说,“小子在想老子了。”
“不正经!”许茉白了他一眼,怎地现在像个无赖,“假如我不是你老婆,假如你从前爱的是周静雅,而你现在认错了人的话……怎么办?”
“别胡思乱想。”
“我说假如嘛……假如?”
陆子衡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周静雅打来的。许茉在陆子衡怀里,一眼就看见了,心里不快。
陆子衡看了一眼许茉沉下去的脸,按断了周静雅茉的电话。
“为什么不接?”
“……”
“如果是朋友,你就不该这样躲着我……我知道,如果我不在,你一定会接她电话的,对吧?你是想瞒着和她说什么悄悄话?”
许茉越说越离谱,越说越酸。三月多月,是那个“心怀不轨”的美女天天照顾什么都不记得的陆子衡,让她怎么不多心?!
“没有,你别乱想,好吗。”陆子衡对许茉的猜疑有些生气、无奈。
“我不是乱想,她看你的眼神,闪闪发亮,不是朋友的眼神。你要远离她,知道吗?必须远离!答应我!”
“她是负责照顾我的,我的病情资料都在她手里,其它人员都不了解……”如果换个人来给他配药,或许就要再耽误些日子,他可能就还得等些日子才能回国和许茉团聚。
许茉听了,火从心来,挣扎这从陆子衡怀里出来,“我就知道你们俩有暧昧!你别碰我……”
陆子衡不让她挣脱开,死活不放,许茉在他怀里张牙舞爪的,像只小母老虎,陆子衡生气后无奈,又变成心甜,蛮横的抱住许茉,埋在她颈窝,“Je t\'aime……”(法语,我爱你)
许茉听见他的表白,动作小了些,可气还没消,“什么东西,听不懂。”
“Ich liebe Dich……”(德语,我爱你)
许茉张牙舞爪的动作又小了些,变成轻轻的捶打,翘着嘴,“……还是听不懂……”
“ti amo,ti vogliobene。”(意大利语)
陆子衡的磁性的嗓音越来越暗哑诱惑,唇若有若无的在许茉耳垂边厮磨。许茉最受不得这一招,耳朵是她的红-灯区,捶打的力道变成轻揉。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花言巧语了……”
陆子衡继续用其它国家的语言述说着我爱你,许茉这下是真的听不懂了。他还记得这些语言,说明,他只是暂时记忆混乱,从前的事会想起来的。
繁华的街道,相拥的两人,陆子衡还在许茉耳边述说着,任手机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的响,“周静雅”三个字在手机屏幕上一明一灭。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灵魂,再没有其它任何东西能够介入。
央街是世界上最长的街道,有一千八百多公里,仿佛永远走不到头一般。
“茉,我想和你永远走下去……”彩色的灯光映在陆子衡衬衣上,淡淡的斑斓,仿佛尘世繁华的无意落下的浮尘。一种感动,在许茉心头丝丝的荡漾。
“好,这辈子,就这么走下去……”
陆子衡笑,“那可不行,晚了,你该休息了。”
两人叫了taxi,回了研究中心。刚走到门外,便见一个纤秀的白色身影冲过来。
周静雅拉住陆子衡手臂,从头到尾把陆子衡好好看了一遍,“逸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快把我吓死了!我都叫了警察了。”眼里闪着焦急的晶莹。
“夫妻小别相聚而已,周小姐未免紧张过头了。”许茉忍不住话语中带着敌意,眼睛落在周静雅拉住陆子衡的手上。
对许茉的敌意周静雅分辨得清楚,手被许茉目光一烫,却不愿松开,反而扶住陆子衡,“逸,你今天本该休息的,这样出去转对身体伤害多大呀真是,怎么就是不听我话呢……”
“因为你不是他老婆,所以他不听你的话。”许茉说,让周静雅手松了开。
周静雅也是好家庭出生的掌上明珠,哪里愿意咽下这样的委屈,“许小姐说话真是好没礼貌。”
“抓着别人丈夫的胳膊贴上来亲亲热热、嘘寒问暖就是礼貌了?”
“你!”周静雅语塞气结,却坚持不放手。这几个月,都是她一手照顾逸的,“你作为逸的妻子,几个月都没来看一眼,都是我在照顾,你现在却来对我兴师问罪了?呵,许小姐真是好妇德啊!”
“抱歉,像什么所谓的‘妇德’这种作古的东西,我还真没听过。我只知道,要拿别人的东西就是盗,想染指别人的丈夫,就是偷,这种事情,不是有‘德‘的人做的。”
出生书香世家的周静雅,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却说不出个反驳的字来,气了几秒,却微笑起来, “我只是想要帮你扶子衡去休息,毕竟你也是孕妇,不能太劳累,许小姐未免……想太多。”
许茉也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其实我不介意你叫我陆夫人。”
陆子衡始终的保持着沉默,周静雅还是不想松手,陆子衡把手臂抽出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许茉,两人亲密的走进房间。
周静雅看着空落落的手,怅然若失。三个多月,对逸的照顾已经成了习惯、成了自然。当初陆子衡对周遭的事物茫然不知,脾气冷漠、暴躁,她悉心的照顾、讲解。为了照顾他病情,她多少个夜晚不能眠,花费了多少的心血啊……他们俩形影不离,研究所的人,都说她和逸是一对恋人,连沈嘉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女的来抢她的心血……让她怎么甘心?
杨淑瑜几人都不在房间里,被碧姨带到酒店休息去了。许茉早前打电话告知了杨淑瑜几人,是和陆子衡出去了,所以周静雅不会不知道。她刚刚那番焦急都是故意的,她一直打电话给陆子衡,也是故意的。害怕陆子衡跟她跑了?呵。可笑啊。
许茉去4楼拿东西,周静雅趁机走到陆子衡身边,从后面抱住陆子衡,“你刚才那样对我……我好难过……刚刚为什么不帮我说话,任她那样的欺侮我……”
陆子衡挣脱开来,“我很感激你对我的照顾,可,她对我很重要……”
“有多重要?你伤那么重,她这么久才来到你身边,期间连电话都没打一个,她根本就不在意你。再说,你都记不得从前了,根本不了解她,不是吗?或许……你没有那么爱她。”关于电话,其实是周静雅让沈嘉碧不让许茉与陆子衡联系。
陆子衡眼神闪过一丝迷茫,他确实记不太清楚了,但……
“我是不知道我曾经爱不爱她,记不得了。只是,当我看见她的一眼,我知道,下半辈子我都会一直爱她。”
周静雅惊大了眼眸,心里气郁得慌,“是我在你身边日夜照顾呀!你忘了我为了照顾你,几次低血糖昏倒,有生命危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周静雅质问责备的眼神,陆子衡有些愧疚,眼睛看着地面,“你曾经告诉我,你是我妻子,可,你骗了我……”
周静雅心伤,“难道我当你妻子不好吗?我比她高,比她身材好,比她还要漂亮……”周静雅不顾理智,从陆子衡背后抱住他,“今晚让她去酒店休息,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虽然不记得从前,但,在我心里,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门口忽然一阵门响,周静雅吓了一跳,连忙松开陆子衡——
许茉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盯着两人,尤其周静雅,“你还不走,是等着我骂你吗?”
陆子衡吓了一跳,眼里只有许茉,一双眼睛都在解释——不要生气,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周静雅将陆子衡眼里的情思都收进眼底,心头酸涩,眼中流转着泪光。周静雅咬着唇,把眼泪逼了回去,绷起微笑,“时间不早了,我还有论文要写,就,先走了……”
周静雅与许茉擦身而过,顿了一顿,回头对许茉笑道,“孕妇还是不要动怒的好,好脾气是保证胎儿健康的基本,太坏可就不好。”
“不劳周小姐操心。”许茉依偎进陆子衡怀里,扬起胜利者的微笑,对周静雅说,“晚安。”
周静雅心口堵着都是气,横冲直撞,却扬着高贵的脖颈,带着她的招牌微笑,迈着有节奏的步子,走了。
周静雅走到走廊拐角出,优雅的步子陡然加重,呼吸都粗了。这个许茉,她真不喜欢!
周静雅一走,许茉立马从陆子衡怀里跳出来,“陆子衡,你这负心汉!居然还和她当过夫妻!!!”
许茉气得眼里泪花直打转,她在门外什么都听见了,她没有半途打断,就是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是她骗我的,当时我什么都记不得……“
许茉打断陆子衡的话,吼了一句,“所以你们就做了夫妻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不记得他们的过往,怎么可以,这样的接受别人取代她做他的妻子。
陆子衡好气又好笑,哄道,“我那时候都躺在病床上,身上鼻子下插着管子,怎么‘做夫妻’啊……嗯?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我根本就连她手都没牵过……”
“……她一厢情愿,那你也不能纵容她呀……说到底还是你被她美色所勾。还说什么在你心里我是最漂亮,你应该把在你心里那几个字去掉……”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的小老虎……”
“……”
许茉沉闷,陆子衡忽然有些异样。
“一看见你,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身体有个部位很不舒服……”
陆子衡面露痛苦之色。
许茉慌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脑袋疼了?如果想不起来就不要强迫自己去想,知道吗?”失了,电视里都是这么讲的,强迫自己去回想就会头痛。
陆子衡面色越来越痛苦,身子一趔趄,带着许茉一同跌在床上,“茉,我这里,好不舒服……”
“哪里?”许茉着急。
“就是这里……”陆子衡声音越来越虚弱,拉着许茉的手往不舒服的地方探去。
许茉慌张的心,在握到那不舒服的部位时陡然一惊——哈啊?这,那炽热的温度和地方……
“陆子衡你!流氓!!”
陆子衡压着许茉,手不规矩起来。
“我已经三个月没有……”
“……我是孕妇!”
“四个月了,你可以的……”
“你儿子在里面,你好意思吗……”
“……”陆子衡沉默,扬起一双清澈纯洁的眼睛,“茉,放我进去和儿子见个面,好吗……”
“……儿子睡了。”
“我会‘敲门’的……”
“……”
作者有话要说:排版检查费时间,来晚了点点~~ 接下来的部分你们自动脑补吧。拉灯!!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