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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早饭很丰盛,静儿在旁边侍立着笑道:“这粥、汤有菜,是郡王侧妃亲自吩咐厨房给二奶奶做的呢。”
楚恪绮舀了一勺粥问道:“是什么粥?”
“生滚鲩鱼肠粥,给奶奶补身子的,汤是黄豆瑶柱兔肉汤,还有新鲜的荠菜。”静儿回答道。
确实都是补身子的......楚恪绮红着脸不出声了,朱翊宸在旁边笑。
两人吃了饭,楚恪绮罩上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换上一双掐金红香羊皮小靴子,朱翊宸也披了件莲青金里羽毛缎斗篷,登上鹿皮靴,两人出了院门上了游廊。
府里的游廊很多条,有敞开的,也有封闭的,下雨下雪的天气,走封闭的游廊,也不用穿木屐了。
虽说不用去请安,但是毕竟是新进门的媳妇,不好太没规矩。楚恪绮其实也知道,应该晨醒昏定的,只要别故意难为她,一般媳妇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两人来到正妃这边,进了堂屋脱了斗篷,进里屋给正妃请了安,坐下喝了会儿茶,听她淡声细气的将昨天两人的无礼数落了一顿。
主要还是说他们在家里有客人的时候,不知道检点,应该避讳的不避讳,丢了郡王府的脸什么的。
楚恪绮并不在意,要是对你有意见的人,就算是你做的再好,她也会看你不顺眼,跟你找茬。因此这一点她向来想得开,就当没听见一样.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自在的喝着自己的茶,笑眯眯的正大光明的观察着正妃,不过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就觉着有些奇怪的地方。
朱翊宸开始还没说什么,估计和她想的一样,脸色正常的喝茶。但在正妃说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脸色渐渐地变得难看起来,蹙眉沉着脸不做声。正妃虽然在训他们.却看了几次朱翊宸的脸色,见他很不悦了,便收住了话头不说了。
楚恪绮明明的看见了,扭头看了一眼朱翊宸,见他面色已经恢复正常,楚恪绮心中怪异之极……
沉默了喝了一口茶,两人正要告辞,五爷朱翊忠回来了。
丫鬟进来禀报的时候,楚恪绮看到正妃明显的舒了口气,好像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眉飞色舞的急忙叫请进来!
朱翊忠从外面走了进来.穿了件崭新的天蓝缎子锦罗棉袍,外面罩了一件宝青色的缎子棉坎肩,头戴镶着红宝石的发冠,腰中束着宽半寸的犀牛皮腰带,脚下穿着厚底官靴。这让看惯了朱翊宸随闲打扮的楚恪绮很不习惯,总觉着这位五爷打扮的应该是上朝的装扮。
看长相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与正妃不太像,倒是和朱翊宸有几分相像,想来兄弟两个都长得像德福郡王吧。
说话也很斯文,不过语气有点像正妃.冷冷淡淡的拿着架子那种感觉,对朱翊宸倒是还算恭敬,对楚恪绮就有些冷淡排斥了。
过来行礼的时候.连正眼都没有看楚恪绮一眼,虽说小叔子跟嫂子要有一定的距离,可这位五爷太拿腔调了,小小的年纪,周身的那种冷傲,叫楚恪绮很不舒服。
互相见礼之后,没说两句话,正妃就拉着朱翊忠问长问短起来。楚恪绮也不爱看他们母子俩的样子.转头去看朱翊宸.朱翊宸一直在观察着,接触到她的目光.立刻就跟正妃告辞,和楚恪绮一起出来了。
两人接着又来到侧妃这边.侧妃就埋怨朱翊宸,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要带楚恪绮出来,却又拉着楚恪绮问个没完,早上吃没吃,吃了多少?一碗粥全喝了还是剩下了?菜吃了多少,详详细细的问了一遍,听朱翊宸说,楚恪绮胃口不错,这才满意。
这样上午就过去了,两人在侧妃这边吃了午饭,这才出来。
午后太阳都出来了,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奇妙-的是,太阳照着,雪却还在下着,一朵两朵的,似乎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往人间飘落。
两人顺着游廊往后院走,朱翊宸轻声的跟她讲解着:“五弟今年十二岁,还在上学,他的老师你可能也知道,是程老夫子,太子少傅,和祖父同朝几十年,辞官回来有四、五年了,五弟一直都在他的学院。”
程老夫子,楚恪绮并没听说过,她问道:“为什么不请先生回家教他?”
朱翊宸笑着道:“虽然五弟是郡王府的公子,可老夫子们都有些怪脾气,不肯为了权贵低头,何况还是做过太子少傅的,他家有个学院,不论是谁去上学,必须在他的学院里。”
楚恪绮恍然的点点头。
朱翊宸又道:“五弟自小就性情冷淡……不过可能也是因为,他和咱们这边并不亲。”他并没有一味的说好话,反而是淡淡的把事情说明白:“他年纪小,有些事就摆在脸上。”
楚恪绮笑着道:“我并没有在意。”她想起来正妃说教的时候那种奇怪的神情,便问道:“翊宸,在家里……正妃是个什么脾气?”
朱翊宸微微皱眉,没有太听懂:“什么脾气?”
楚恪绮干脆直接问出来:“刚刚明明在教训咱们,可是我却看到她一直在偷偷看你的脸色,你后来脸色不好,她似乎就有些胆怯,不敢说了。”
朱翊宸恍然,点头道:“原来是那个……咱们府和别的府有些不一样,咱们的郡王爷已经去世了,正妃虽然是母妃,但有些事情要听我的,尤其是府里的大事上,她偷看我的脸色,也是不想惹得我太过。”
他这样一说,楚恪绮已经明白了:“哦,明白了,三从四德也说,夫死从子.外面的事情,现在是你说了算了,正妃有些事也要问过你的意思,但是她又端着母妃的架子……”她心里迅速的认清楚了现状,正妃不敢得罪翊宸,却总还想着要拿住他,那么今后可能就会用一些事情来拿捏一下自己。
朱翊宸也想到了她想到了,笑着道:“正妃那边你不用太过于担心,母亲跟她姐妹了几十年.对她的脾气了解的很,自然不会看着你被她拿捏,再说,正妃不是个精于算计的人....`.”
楚恪绮恍然的看着他,有些啼笑皆非,半天才喃喃说了一句:“看出来了你弟弟......就能看出来。”
朱翊宸笑着道:“府里其实还算清静,你刚来,想试探你的自然要试探一下,等知道了你的脾气住过一段时间,该安静的自然也就安静下来了。咱们是晚辈,该尊重的尊重她,不过她也不会太过。”
楚恪绮笑着点头:“明白啦!不是精于算计的人,这就放心了……”她调皮的朝他吐舌头。
朱翊宸便笑了,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前捂着,指着前面边走边笑着道:“前面是府里最大的园子,有三十亩地左右,里面什么都有,贯通着一条河有个很大的荷huā池,另外还有个竹园,亭台楼阁齐备你要是慢悠悠的转,一天都转不完。”他笑着看着她:“要是无聊了,在这里转转也行。咱们的院里也有个园子,从咱们院的侧门出来,穿过侧院就直接能到那里了,那边旁人进不去。”
楚恪绮咋舌:“三十亩!真够大的。”
朱翊宸笑着道:“府里大大小小的园子有四、五个,正妃、母亲那边各有自己的园子,你也可以去那边转各有不同。母亲那边夏天特别好玩各种各样的假山泉池,我小时候很喜欢在那边玩常常躲在假山洞里,叫下人找我。”
楚恪绮抿着嘴笑着听着突然觉着心里很满足,感觉全身暖洋洋的,一股幸福的滋味悠然而来。就这样静静的听着他说他小时候的事情,她仿佛感觉,竟然过了一生一般……
她静静的伸出另一只手,也塞进了他的手里。
朱翊宸顿了顿,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揽住她的腰站住了,就那样看着她,她也仰着脸看着他。周围一片雪白洁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粒晶莹剔透的雪huā,颤巍巍的,在阳光下却闪着晶莹的光两人沿着廊道慢慢的走着,雪依然还下着,不过小了很多,时不时的,才从天空中飘下来一朵两朵。
沿着游廊来到了那个大园子,楚恪绮正要下去,朱翊宸急忙的拉住了她:“雪还下着呢!”他失笑的看着她:“小心受凉。”
楚恪绮笑着反而拉着他往园子里走:“我没那么娇弱,雪已经停了。我想去转转!”
朱翊宸被她拉着下了游廊,只能伸手将她斗篷上的风帽给她戴上,低头看了看,她脚上穿的靴子,便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过也走慢点,莫摔了。”
楚恪绮笑着说:“你真嗦!”心里却格外的甜蜜,笑得眼睛弯弯的。
朱翊宸看她的笑容,格外的心动,有心干点什么,往四周围看了看,丫鬟跟了两三个,远处似乎还有人,只能打消了念头,只把手抓的紧紧的。
两人立在雪中看那荷huā池,整个池面已经全都铺上了一层白.依稀还有些残留的荷huā杆孤零零的立在中间。
“这么大的荷huā池,都可以泛舟了。”
“可以呀,夏天的时候,有那种蚱蜢舟,下人坐着在池水中穿梭,采荷huā,莲蓬什么的,若是你喜欢,也可以坐。”朱翊宸笑着道:“我带着你。
“那种舟很窄吧?我曾经见过一个不常坐船的人上那种蚱蜢舟,一上去就翻了......还好也是个不大的池子,淹不死人,不过唬了一大跳。”楚恪绮想起来还好笑,还有点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可不会水!北方人儿!”
“上下船的时候小心点就行……不行我就抱你上去。”朱翊宸笑着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道:“那时候我的伤肯定好了。”
如今他的伤已经无可避免的和两人的亲密行为联系到了一起,楚恪绮果然脸‘腾,的变得血红,在背景是一片雪白的地方,看着格外的娇美,朱翊宸看得有些呆,自言自语的嘟囔:“不应该出来的......”
两人说这些话的功夫,刚刚朱翊宸看到的远处那几个人慢慢的往这边走,不过离得还很远,也看不清楚是谁,他们也没管。
“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很多......咱们这边过去一点,是个大空地,长了些草,在上面放纸鸢最好,春天我就带你去放。”朱翊宸伸手指着前面,眉开眼笑的说着。
楚恪绮好笑着看着他:“总觉着你好像小孩儿一样,现在终于有人陪你玩儿了的感觉!”
朱翊宸笑起来:“从小我就没有兄弟姐妹......有几个早天了,没人陪我玩,我真的还一直盼望有人能永永远远的陪着我。”他将她拉到胸前,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低声道:“你一定要永远的陪着我。”
楚恪绮抿着嘴笑,脸微微有点发红,笑着道:“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朱翊宸在她的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你想跑哪儿去?”
“就那么一说......”楚恪绮笑靥如huā,仰着脸看着他。
朱翊宸忍不住的低头,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不远处传来一阵乱咳嗽的声音,很明显不是丫鬟发出来的,他们两人一起看了过去,见刚刚还在远处的那几个人,现在已经走到这边的游廊上了,看到朱翊宸和楚恪绮两人下了游廊站在雪地里,那几个人也下来。
朱翊宸的脸蓦地沉了,楚恪绮一看是几个打扮的huā枝招展的姑娘,马上就反应过来,应该是正妃娘家,姓邱的那几个姑娘。
她便着意的看了看几个人的长相,最前面那个披着大红猩猩毡斗篷的,脸如银盘,肤如凝脂,倒是长得一副可人的模样,后面两个,看样子是姐妹俩,一样的瓜子脸,鼻尖有些雀斑。
三人身后跟着几个执伞端凳的丫鬟,直直的朝两人走来。到了跟前最前面的那位笑着道:“这位就是弟妹吧?长的真是可人疼!”
楚恪绮一听她的声音,便听出来了!这位就是刚刚发出那一阵刺耳的咳嗽的声音的人,也那晚上在新房里,要见识见识自己长相的女子!一模一样无礼的口气!如今听她叫自己‘弟妹”难道她竟是朱翊宸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