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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陶大喝一声“后退”,侍卫们都松了口气。
别看国公爷肚子很大,却十分灵活,国公爷当年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一身武艺相当了得——旁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亲兵侍卫却是再清楚不过,平时他们七八个人都不是国公爷的对手。
有眼尖的侍卫还认出国公爷手上的那把剑,正是赫赫有名的武当派之宝——青冥剑。
传说武当派发现这柄宝剑时,发觉这柄剑戾气太重,唯有皇族的龙气能够镇压,所以就献给了圣人,后来圣人又赏赐给了国公爷。国公爷也嫌这柄剑杀气太重,一直都是挂在墙上当做观赏之物,现在竟然动了这柄剑,顾二娘只怕凶多吉少。
倒是可惜了,看她这两日打鸟一打一个准,有几个侍卫还暗中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长剑刺来,二娘原本要以指荡开,猛然发现那剑锋透着森然之意,身子猛地后仰九十度,堪堪从剑下避过,与此同时飞起的衣袂却被无声地削掉了一片。
好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好快的剑招!想不到褚陶也是同道中人!这倒令她刮目相看了!
二娘足尖一点,已从地上跃起,众人耳膜同时被一种奇异频率的声音震动,抬头看时,二娘手上已经出现了一尾银色的细鞭。
咔嚓嚓,尖锐的金属触碰厮磨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像无数长针扎入脑子里一样,女眷们抱头堵住耳朵,男人们也好不到哪去。唯有中央缠斗的两人,一个宛若黑豹,一个势如猛虎,冷风中衣袂飘飘,煞是好看。
震动从青冥剑剑身传到掌心,褚陶暗道不妙,这顾二娘好大的力气!
他不由使出千斤坠,脚下却撕拉一声,连剑带人竟被顾二娘拖了过去!
这是人吗?是人吗?
顾二娘这一招比电光火石还快,侍卫们根本来不及上前助阵,心脏齐齐被提到喉咙口上,却见褚陶手腕陡然一翻,用剑去绞顾二娘的银鞭。
又是一阵不能忍受的尖锐声波。二娘眼见要把褚陶拉过来了,正欲一掌拍中褚陶,腕上却陡然一松。银光四射,她这柄银丝鞭竟被褚陶的长剑给绞断成了碎片。
青冥剑游龙脱困,立即“嗡”的一声朝二娘刺来。剑影晃动,一柄剑在褚陶手上分成四柄,同时刺向她前胸四处大穴,二娘随手一扬,鞭柄朝褚陶砸去,同时一个飞旋,“锵”的一声,竟是用双足夹住了青冥剑,宛若蜻蜓一般站立在剑尖上。
好俊的功夫!侍卫们不由喝彩。
霎时,褚陶觉得长剑几乎脱手而去。但二娘也发现褚陶手中的这柄剑着实厉害,夹住剑尖一旋便逃离剑刃,一击而退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褚陶哪能让她就这么逃了,当即提剑追去。
二娘奔至一个侍卫面前,那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夺了剑。
“锵”一声,两柄剑碰撞在一起,刚夺过来的剑竟然被削成两截。
二娘正待再夺一柄,褚直大叫:“我这儿有……”
褚陶已经追了过来,听见声音大怒:“孽畜!”
褚直正递剑给二娘,褚陶一剑刺来,眼见要刺中二娘,褚直猛地挺身阻拦,二娘刚转过身来,只听“噗嗤”一声,青冥剑刺中褚直,鲜血四溅。
“褚直——”二娘失声尖叫。
一切都似乎静止了,除了从褚直胸口流出的血。
褚陶茫然地看着手上的青冥剑,殷红的血顺着剑尖倒流至剑身。
怎么、怎么可能?就那么轻轻的一刺……
“褚直,褚直——你不要死!褚直——”二娘发疯了嚎叫,“快来人啊——他要死了——快来人救救他——”
然而无论她怎么拖住、抱住褚直,褚直还是倒了下去,血像要不要钱似从他身体里流出来,滴在地上,冬日冻的坚硬的黄褐色泥土根本来不及全部吸收,渐渐汇成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嫣红。
“我的孙儿啊——”
老太君发疯了一样冲了进来,她看着二娘抱着褚直跪在地上,一双老迈苍老的眼睛猛地转向站在一边的褚陶,只见褚陶像被抽了魂一样,手上的青冥剑“砰”的一声坠落在地。
“还我的孙子!还我的孙子!”老太君一巴掌打过去,“啪——”的一声,打在了褚陶的脸上,褚陶毫无抵抗之意。
老太君一掌打完,又打第二掌,只是这第二个巴掌还没有落到褚陶的脸上,褚陶忽然晃悠悠地向后面倒去了。
老太君不由一顿,看见胡太医来了,也晃晃悠悠地地倒下了。
匆忙赶来的胡太医不知道先救哪一个了。
罗氏倒是镇定起来,让胡太医先去看褚直。
胡太医见那一地血吓得手都哆嗦了,先给褚直吃了一颗保命丹,把了半天脉大喜道:“不要急,虽刺入过深,却并未伤及脏器,还有救,有救!”
罗氏心里顿时跟泼了一盆冰水一样。
胡太医急忙给褚直包扎,又叫人去熬参汤,又叫人抬个春凳过来,小心的把褚直抬回去,吩咐千万别动着他伤口了。
完了过来看褚陶和老太君,都是急火攻心昏厥过去了,先服下清火丹,又揉胸口、手心,过不多大一会儿,总算都醒过来了。
老太君听说褚直还有救立即哭着去看褚直去了。
褚陶定定坐在地上,半响爬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剩下些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罗氏见远处还有几位姨娘,气不打一处来,对侍卫们道:“还守什么守,都这样还能跑到哪?都退了吧。”
黄妈妈自去那边赶姨娘们回去。姨娘们虽然担心褚陶的身子,但却惧于罗氏,一个个面带忧虑的回去了。
等人都散了,褚渊问道:“母亲,可用我去看看父亲?”
罗氏想到褚陶方才的情形,心里隐有不安,道:“不用,我去看看……你去会春堂看看你祖母,看看……他,他虽然对我不敬,却也是你三哥。”
褚寒听了:“我也去。”
独九娘一个嗤笑了一声,却被罗氏狠狠瞪了一眼。
褚渊和褚寒到了会春堂,原以为会春堂会乱成一团,没想到赶过去的时候会春堂上下都井然有序。
胡太医已经给褚直上过药,灌了参汤;老太太也在床上躺着;进进出出的侍女脸上虽然带着悲戚,动作却极为轻缓。
也是,有顾二娘在,这样才是正常的,褚渊心道。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在脑中滑过,他后背忽然升起一阵毛骨悚然之感,就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后面盯着他。
“三嫂……”褚寒也感觉到了,立即扭过头去,看见顾二娘端着一碗水站在门口。
“滚出去……”顾二娘鬓发凌乱,双目通红,但浑身的杀气就像暴雨即将来临前的狂风。她声音不大,显然是为了躺在床上受了重伤的人。
苍白的脸,带血的眸子,狂暴的杀气,越是这样的隐忍,在褚渊眼里越带了些诡异的美丽。
“哥……”褚寒辫梢都在发抖,顾二娘看起来随时都能扑过来……杀了他们!他哥怎么还不走?!
“三嫂,你需要什么我可以……”褚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也不眨地看着顾二娘。
“我需要你滚!”
顾二娘一手抓住褚渊,一手抓住褚寒。两个人还没叫出声来就被顾二娘扔了出去。
在她面前装淡定……她现在是个老公快要死了的疯狂女人!
床帐里伸出一只手,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褚寒没忍住,又哭了,摔的眼冒金星太疼了。褚渊向来能忍,泪花总算被憋了回去,虽然躺在地上,他看着要比褚寒镇定多了。
“请滚出去吧。”王甲王乙活动着手指站在两人面前。
屋里,二娘把那只手给按了回去:“你给我老实点儿,让人发现就前功尽弃了。”里面无声了。
二娘想了一会儿:“刚才你爹好像挺紧张你的,他晕过去了。”
“哼……你不知道他不能见血?他一见血就晕。”
二娘:……真的假的?这家伙不早说,那洒那么多乌鸦血有什么意义?
“我对他已经死心了,不过罗氏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让我死的机会,咱们等着就是。”
听起来是死心了,可手指头绞在一起干什么?
褚渊、褚寒回到畅春堂,没见着褚陶,等了一会儿罗氏才从外面回来,见面先问哥俩儿见褚陶没有。
这意思是找不到褚陶了?
罗氏问过门房,没见褚陶出去,到处都找遍了,褚陶也不在会春堂,那就是褚陶现在不想见他们。
不管怎么说,褚直也是褚陶的儿子,再怎么不喜欢,被自己差点刺死,想必心情都不会很好。
罗氏又问了会春堂的情况,正说着,黄妈妈忽然带着胡太医从外面进来了。胡太医是来找灵芝的。罗氏命人去取,胡太医站着说褚直的情况。
“太太,刚才当着大家的面儿,我是不敢说的。三爷失血过多,要是能挺过今天那就万事大吉,要是不成,唉……”胡太医摇摇头。
罗氏面上慢慢浮现哀戚:“真是没想到父子俩能闹成这样,现在只能听天由命,希望老三能命大福大,撑过这一关。我一会儿就去给他念经去……”叹了口气,挥手示意褚渊送送胡太医。
褚渊褚寒走了,黄妈妈给罗氏送上冰糖燕窝。
罗氏用小银勺舀了一勺送到嘴里:“我一会儿去佛堂念经去,要是老爷找我,你就告诉他我在哪儿。那边有什么需要的,凡是能给的都给。”
正月里还没出寒冬,天老早就黑了,还刮起了一阵阵的寒风,会春堂院子里的几棵光秃秃的树也霹拉拉作响。屋里没有点灯,一阵阵血腥气从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散发出来,加上他披散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着实让人感觉十分阴森。
床边坐了个人,正在低头吃着什么,不过吃一口停一口的。过了一会儿才能看出那僵直躺着的人也在咀嚼。
一碗馄饨,二娘吃一个,褚直吃一个,很快就见了底儿。
“好了吧,这都第三碗了……”言外之意就是他可以歇歇了,别老打搅她吃东西。
“好了……”要不是二娘给他“化好了妆”,担心会有人来探视他,他也不愿意这么躺着吃,不过他倒是喜欢她喂他。
“呃……好像吃多了,有点想尿……”躺的时间长了,褚直觉得有点憋尿。
二娘:……
他是不能出去的,二娘正准备给他拎个夜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鸟鸣。
“你先忍忍!”二娘立即把空碗塞到床底下,褚直则紧闭眼睛,直挺挺地躺好,二娘又抓了一把他的头发,让一部分垂到他的脸上,看起来更加的凄惨虚弱、离死不远了。
二娘出去一看,想不到来的是褚陶。
这一下午,府里有几位姨娘或者亲自或者间接派人来探望褚直,二娘觉得这个点儿罗氏来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看见褚陶时心里略有惊讶,但她却立即上前拦住了褚陶。
“请你出去。”
褚陶瞪着他,手抬起来又慢慢放下:“我来看看我儿子,要不是你我也不会……”
后面的话褚陶硬是没说出来,逼着自己直视顾二娘,表达出他一定要见到褚直的意愿。
不知何时老太太从书房里走出来了,站在背后看着他们。
二娘往一边站了一步:“王甲王乙,给我门口候着,若是他出来的时候,三爷没气了,我要你们的命!”
跳跃的烛光映着顾二娘充血的眸子,褚陶死水一样的心也不由颤了一下。但此时不是跟这个泼妇计较的时候,他要先见到褚直。
褚陶进去了,二娘跟老太太对视一眼,二娘立即走到外面,春燕附耳低语:“国公爷是一个人来的。”
褚陶竟是一个人来的?二娘不放心:“你们出去检查一下。”
褚陶凭着记忆往里屋走去,走到东梢间的落地花罩,看见上面挂着帐幔,帐幔挡住视线,只能感觉到一阵阵冷气从里面吹出来。
那冷气,就像地狱阴风似的,褚陶掀开帐幔走了进去。这一进去,便看见屋里明明燃着好几个炭盆,却冷的跟地窖似的,而床上正悄无声息的躺着一个人。
褚陶走到床前,他不太能看清褚直的脸,见床头有烛台,便取出火折子把蜡烛给点燃了。对着褚直一照,手立即哆嗦了一下,只见褚直面色青白,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削瘦的脸上散着乱发,一点人气也没有了。
褚陶立即摸向褚直的手,希望能摸到点儿热气证实自己是想错了,结果褚直的手冰的他打了个颤。
褚直刚才听见褚陶跟二娘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谁是他儿子?估计这老匹夫是来看他有没有死透,结果还真的一进来就把蜡烛点上了——明显是怕看不清楚,这还不够,对他又捏又拉,到处检查。这都检查好几遍了,还摸着他的脸干什么?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他再不走他可就憋不住气了。这个顾二娘也真是的,就任由这个老头子糟蹋他……
忽然褚直听见“哧溜”一声,这声音也太……就距离他脸几根指头的距离,褚直一个没忍住,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串透明的鼻涕快滴到他脸上了。
褚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蹦起来。
好在褚陶眼里一片模糊,感觉鼻涕快出来了,转过头擦鼻涕去了。那鼻涕就贴着褚直的脸颊甩过去了。
好险,褚直暗道。
他刚松了口气,褚陶又回来了,继续盯着他的脸。这老匹夫到底想干什么呀?
二娘也在奇怪,她原来是担忧褚陶戒备她,所以给了褚陶和褚直单独相处的机会,可实际上她就在门口听着,但这么半天了,褚陶一句话没说,褚直也没有发出声音,情况诡异啊。
想了想她还是按兵不动,忽然间她听见褚陶发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耳朵立即竖起来了。
褚直暗自皱眉,褚陶这说的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懂。正在此时,褚陶又说了一串长长长的话,结果褚直又是没听懂。
奇怪,他怎么会听不懂褚陶的话,难道褚陶说的是番邦语言?
难道……褚陶……他爹早就被一个番邦探子易容顶替,早就不是他爹了?褚直吓的尿意全无。
这时候褚陶狠狠地出了一下鼻涕,用袖子擦过之后,褚直终于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了。
“直儿啊,我亲亲亲的心肝儿啊……”
原来方才褚陶鼻涕眼泪太多,一时发不出音来,褚直听着就是“吱吱吱……锵锵锵……”
这一听清了,还不如没听清楚,褚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亲亲亲的心肝儿???
外头二娘也是一脸懵。但她没有褚直受的冲击大啊,褚陶又来了一句“肝肝肝”的时候,褚直没忍住,手指头跳了一下。
要说褚陶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正哭的伤心,猛然觉得褚直的手动了一下。
就这一点点细微的动静,立即让褚陶警觉起来,泪眼朦胧中,还好像看见褚直的眼皮动了一下,不由用袖子擦了擦泪,凑近了仔细看去。
本来褚陶虽然恶心人,但褚直正好可以呼吸,现在褚陶都趴他脸上了,他只能憋住气,别叫褚陶看出破绽了。
褚陶这个时候还没有起疑,他只是怀疑褚直醒了。胡太医不是说褚直只要熬过今天晚上就能活过来吗?褚陶眼里立即燃起了希望,轻声道:“好孩子,你能听见爹爹说话对吗?你振作一点,等你好了爹爹给你赔罪。在爹爹心里,你是……”
马上就要说到关键的地方了,褚陶忽然停下了,因为他看见褚直的下唇上沾了一小片芫荽。
褚陶本能要伸手给他摘掉,电光火石之间却嗅到了一种香气——食物的香气,应该是鲜肉小馄钝——再一闻,绝对是从褚直的嘴里发出来的,他的鼻子不可能错——不是说会春堂断粮了好几天了,一早上就杀出来了,看这片芫荽的新鲜程度,绝不可能是早上吃的……褚陶的眼珠子动了动,忽然听到了滴答答的水声,他视线往床边一扫,床正往下滴着水。
褚陶用一根手指掀开了厚厚的褥子,下面露出了白花花的冰块(以为褚直尿床了的人出去跑三圈)。
他说这屋子怎么这么冷!摸着褚直的手怎么那么硬!
好个顾二娘,果然诡计多端!
褚陶一下站了起来,对着床上的褚直破口大骂:“好个孽子、畜生,我怎么没一剑杀了你呢!”
情况陡变,褚直眉毛忍不住一动,褚陶瞧的一清二楚,伸手就朝褚直抓去。褚直忙跳了起来。
褚陶那个怒啊:“畜生,我要……”
“杀”字还没说出来,褚陶就觉得脑后一阵钝疼,慢慢转过身子,看见顾二娘举着板凳站在他后面。褚陶眼往上一翻,晕了过去。
“快快快……”褚直叠声道。
“啊,丫头,这怎么办?”老太君有些着急,褚陶过来原本不在计划之中啊!怎么说褚陶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奶奶你放心,我只是打晕了他。事不宜迟,赶快派人去通知罗氏。”
老太君顿时收了慌乱,眸子一沉:“好,大家都准备好!”
褚直捂着肚子:“奶奶,我还想上茅厕呢!”
二娘一边用绳子绑褚陶,一边道:“你忍忍吧,就你尿多!”
褚陶已经醒过来了,张嘴要骂,被二娘用一团布塞住了嘴,扔到床底下去了。
且说罗氏吃了冰糖燕窝就去佛堂念经去了,她这个当家主母,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两扇沉重的大门打开又合上,佛堂里就只剩下跪在蒲团上的罗氏和一脸慈悲的菩萨了。
罗氏也在虔诚地祷告。
她向来是不信什么阴司报应的,如果有,那她不早该被拖走了?她信的是……佛堂上忽然多了一个人,罗氏没有回头,却知道那人来了。一如每次见到他的样子,黑衣黑裤,蒙着黑面巾。她不知道他是谁,却知道他一直都能帮她。
“今天晚上……”罗氏才说了几个字就被黑衣人用手势拦住了。
“你现在不该在这儿,你应该去送他一程。”黑衣人明显对罗氏不满。
罗氏面露为难:“现在上上下下都在盯着,那顾二娘不是好对付的,还有两个来历不明的侍卫,我在会春堂的眼线都被拔掉了……”
“哼,无能之辈。暗的不行,就来明的。真死了他,褚陶还会杀了你儿子不成?你还想不想要这镇国公府了?”
罗氏心一惊,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这黑衣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帮她,可此人谋略绝非常人能及。
“我……”罗氏还在犹豫,她还是有些怕褚陶。正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急骤的脚步声,罗氏跟黑衣人对视一眼,那黑衣人立即藏了起来。
黄妈妈从外面进来,张口叫道:“太太,不好了……”
罗氏喝道:“在这儿你还这么大声,到底什么不好了?”
黄妈妈:“三爷……三爷不好了!”
啊,刚才还在想办法,这么快就不行了,那倒是不用动手了。罗氏面色一缓:“走,快去看看!”
黄妈妈又叫了几个人跟着罗氏到了会春堂,还没到地方,就听见里面震天的哭声。
罗氏侧耳听了几声后,加快脚步往里走去。只见顾二娘手持马鞭从里面冲出来了,见人就疯狂地抽打:“滚,滚!一群废物!”
看见罗氏,扬鞭就朝罗氏打去,口中道:“老淫/妇,还我夫命来!”
幸亏黄妈妈带的有两个侍卫,鞭子被那两个侍卫扯住,老太君蓬头乱发地从屋里冲出来:“二娘,住手——”转眼看见罗氏,悲怆地叫了声:“媳妇儿……”
二娘回头:“狗贼杀了我夫,我就要找他报仇!奶奶,对不起了!”
说着,顾二娘一路狂奔杀出去了。
老太君身子一晃,倒在地上。陈妈妈等人一片惊呼围住老太君。胡太医从里面出来,忙上去施救,半响看见罗氏,沉重地冲罗氏摇了摇头。会春堂上上下下哭声一片,响彻夜空。
罗氏整了整身上的狐狸皮大氅,站在台阶上,面容冷峻:“都给我住嘴!谁惊扰了三爷的安息我就让谁下去陪他!”
视线一扫,看见春燕、敛秋几个丫鬟,冷声道:“别忘了你们是国公府的人。萍姑,你先跟陈妈妈把老太太送回绣春堂;惜文,你去找国公爷;花蔷,你带着会春堂的丫鬟们守在院子里,敢到处跑一律打死。其余人跟我进来。”
萍姑就是黄妈妈的名字,惜文、花蔷都是罗氏的心腹,等于把会春堂里外都给控制起来了。
春燕、敛秋等看着罗氏带着人进屋里去了,不自觉走了一步,就被花蔷用胳膊拦住了。
罗氏昂头挺胸地走进东梢间,路过到处打翻的古玩玉器时眼神微微一晃,紧接着,罗氏进入了褚直的卧房。褚直还没来得及换衣裳,仍穿着白天那身衣裳,就那么僵硬硬地躺着。
罗氏小心地走到床前,左右两个侍卫上前探过褚直鼻息,对着罗氏点了点。
有一瞬间,罗氏的嘴角动了动。
【赠送内容在作者有话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