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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今天破例没有早起晨练,先在沈园逛荡了两个晚上,昨晚先跟褚直去拜访沈齐山,接着回娘家,回来又跟王甲、梅山交换逃生经过,她都觉得有些累,褚直竟然还有热情,一直折腾到三更天。快天亮的时候,他居然又来了一次。
□□的越来越能干了,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这一招,二娘从屁股下面把枕头拿了出来,据褚直说在每个月圆的晚上把这玩意垫在下面能够生儿子。
不要一本正经地给她普及一点也不科学事好吗?
二娘刚把枕头抽出去,褚直就动了,不客气把头埋在她怀里:“再睡一会儿。”现在万事大吉,只等着太子被废、东山再起,到时候该他的一样也少不了。至于现在,当然是跟二娘生孩子重要。
二娘怕再不下床他又要给她科普“头一天犁过的地第二天最好再犁一遍”,推开他站在床下穿衣裳:“昨个儿庄师弟送了信给我,我得去严霜那儿拿银子。”
褚直见犁地无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心里知道她是不能闲着。想跟她说两句,困意上头又睡了过去,可见他想的事儿也不是很重要。
结果没多大会儿,他被外头吵醒了。谁这么没规矩,不长眼,不知道种了一晚上地的农夫需要休息吗?
褚直披着袄出去一看,大家伙都围着桌子吃呢。堂屋中间桌子上摆满了热腾腾的包子、肉饼、炸撒子、馄饨,还有一大盘子二娘爱吃的油炸奶香小馒头。
“爷,您醒了,快来趁热吃。这可都是您的‘粉丝’送的。”“粉丝”是王乙刚跟二娘学的一个词。
“粉丝?”褚直不解,他没有叫“粉丝”的朋友啊。
二娘一手拎着一个五层食盒进来了:“你起来了,回头你得谢谢状元楼的苏姑娘、秋月阁的李姑娘,前街大张记的陈三娘,麻子坊的乔员外、刘员外,还有……”她看了一眼手上的帖儿“冬儿姑娘、仙儿姑娘、承你救命之恩的张大哥和最仰慕你的可爱的孟大娘。”
二娘刚洗完脸,王甲就喊她出去。开院门看见摆了一地的吃的,还有七八个抬着食盒的酒楼伙计,亏得她也算见过些世面,很快明白过来这都是如玉公子在兰玉会上收获的粉丝来给偶像送早饭来了。
到底是古代的粉丝太贴心,还是她家波斯猫太浪啊!
什么可爱的孟大娘,褚直伸手接过去一看,扔桌上了,上面还真写着“可爱的孟大娘”,这脸皮……
“我正想跟你说……”褚直记起自己想说的事就是这个。谢蕴和司马瑶以前跟他提过,送早饭什么的还不算疯狂,他俩还收到过剪下的头发、穿烂的鞋,臭得不得了的袜子。不过这都比不上从送的食物里吃到一颗牙惊悚。
“把自己的牙敲掉放在饼里?为什么?”送早饭还不够疯狂,还要送牙?
“咳咳……那是因为现在青楼很流行送牙示爱。”褚直小声解释道,嗓门接着拔高了:“总之,你要知道,就算是牙,也不是人人都能收到的。”言外之意就是她男人现在有名了,靠着名气也能养活她。
二娘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古人真会玩。
“那来一个客人送一颗,岂不很快没牙了?”
“一般都是男人送女人,要不要我送你一颗?”褚直在想她随身携带着他的牙感觉好像很不错,最好是挂在脖子上。
二娘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你是倌儿还是我是倌儿?门牙你给吗?”
褚直八斗之才全噎在喉咙口了。
二娘回过头吩咐李桂等人:“以后那种偷偷放在门口的吃的一概不收,只收酒楼送来的。东西先检查过了再拿进来,不值钱的一概扔掉。”这样总不会吃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褚直摸摸嘴去睡回笼觉了。
二娘粘上胡子后就戴着帷帽出去了。
褚寒远远看见那个在兰玉会上大骂褚直的年轻男人从胡同里走出来,急忙转过身去。
这个男人他不会认错,他是从褚直的院子里出来的。当时他骂了三哥,后来又跟三哥一起救了他,是三嫂,不会有错了。
褚寒想叫住她,话到嘴边,又失了勇气,等转过身来,二娘已经走的不见影了。褚寒站在角落里咬紧了嘴,他在这站了一会儿,就看见十多个人往三哥家送礼。他来的匆忙,什么也没有带。
三哥离开了国公府,照样过的很好。
他以前想偷偷来看他,但每次想到母亲和哥哥,就把念头给按了下去。
三哥怎么不会是父亲的儿子?虽然九娘说的唾沫乱飞,他心里却是不愿意听的。他脑子里一直停留着“第一次”见到三哥的情形,他安静的躺在床上,虽然那么虚弱,但看到他进来,还是和气地冲他一笑。那个温暖的笑一直停留在记忆力,可是后来,他长了了,渐渐感觉到四哥的落寞,九娘的愤怒,府里人的嘲笑,还有母亲沉重的希望。他也渐渐“讨厌”起三哥来。
可他真正“讨厌”三哥吗?三哥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吗?
三哥什么都没做,他们却讨厌他。
只见过三哥一面的人都能为三哥折服,十几年的家人却盼着他死?
就这样,三哥还是没有抛下他不管。要不是三哥,他肯定死了。
褚寒觉得什么东西从他心里奔腾而出,他现在有什么颜面去见三哥?
褚寒猛地掉头就走,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又看烟袋胡同,最终大步离去。
这一切,在屋里睡大觉的褚直当然不知道。
正如他在兰玉会之前所谋,即使兰玉会只有一天半,他的名头也打响了。谁要想害他,动手之前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转眼到了四月份,距离兰玉会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外头柳树都嫩绿如云了,这一个月两人过的算是很悠闲。
那天庄熊儿用严亭遇刺的消息引走严霜,严霜当时很生气,后来知道是二娘发现了可疑之处特意让庄熊带她走,且他俩刚出去,蕉园就起火了。所以严霜再见到二娘时对她崇拜的不得了,不但把三百两银子如数给她,还左磨右磨要跟着她学武功。
这件事没能瞒过严亭,二娘如实禀告严亭她发现了桐油,但别的一概不说。除了那三百两银子,严亭私下又送了她一千两银子。告诉她这件事不要向外宣扬,二娘如果想离开燕京,他不会阻拦;如果愿意留下来保护严霜,他愿意开个好价钱。
二娘琢磨了一下,跟严霜约法三章后每三天去一次相府教严霜打拳。严亭大喜,三月底又预支了一千两银子给她。前头那一千两是感谢二娘救了严霜,从这点看,严亭也不是不知恩图报。不过,奸不奸的,从这些事上也看不出来。她之所以答应,一是不讨厌严霜,二是相府是个便于打探到宫中动静的地方。
但这一个多月,虽然老皇帝又传出一次病危,燕京局势相当稳定,平静到二娘都快忘了兰玉会那场大火了。
这日又到了传授严霜拳法的日子。
天光微亮,床帐里朦朦胧胧的能瞧见人影。人影一动,木床就不堪负重地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褚直烦的要死,揪了两团棉花塞到二娘耳朵里——声音一大,她就不让他碰她了。幸好他定做的那张拔步床已经打好了,今天就能送来,以后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感觉到耳朵被塞上了,二娘才微微睁开眼睛,看披着被子在她身上忙碌的某人。长长的头发垂在身上,说了他几次,总算肯穿上小衣省的着凉,但胸口处却垮垮的。俯身的时候,脖颈到前胸一大片紧致细腻的肌赴一览无遗,一粒粒汗珠闪着幽光,有的能坚持停留在那一片宽广的大地上,有的则承受不住倏地滑下去了。
二娘忍不住伸出手去摸,褚直的热气喷在她脖子上。被她一摸他身子好像热了八度,本来距离喷发还有一段距离的,瞬间跟冲上火山口一样了。
“你醒了?我弄疼你了?”
听着像是关心,下一句立即变了:“疼不疼?就是让你疼……”
本来苟延残喘的木床立即山摇地动起来,二娘搞不懂了,明知道一把她弄醒他就得在下面,每次他还乐此不彼地挑衅她。
今天时间还早,她不着急,换了位置后先细细吻他,从眉到眼,从唇到耳。她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能更深刻地感觉到他是属于她的,眼里的水光,口中的蜜液,模糊的呢喃,她许他在外面风光无限,但这入骨的媚骚只能属于她。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二娘下床穿衣,床帐里寂静无声。
“我今天去教严霜武功,下午她要去城隍庙,可能晚点回来,你就不要等我了。”
半响里头才“嗯”了一声。
二娘走到门口又返回来,掀开床帐在那已经肿了的嘴上轻轻描了描:“床让王甲王乙抬,你别再闪着腰了。床头柜子里有药。记着吃早饭。”
被子里的人腰酸的不想说话,但她的手伸在被子里按着他的腰,勉强应了一声,感觉那手贴着他的肌肤离去,接着几声渐远的脚步声,这次是真的走了。
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他?他不想起床,不想吃饭,不想看外面那几张饱含同情的脸!
因为早上在褚直身上花了些时间,二娘出去时就从桌子上抓了两个包子,预备边走边吃。咬了一口是牛肉馅的,问敛秋:“还没找到这个送包子的人?”
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有不少人给如玉公子送早饭,这里面二娘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牛肉大包子。
自从褚直讲了谢蕴吃到一颗不属于他自己的牙后,也就她一个人敢吃这来路不明的包子——最早还是她说不要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主要是这个包子太好吃啦!这帮人不懂她对肉包的热爱。
“没有,每次都只见包子不见人。您要带上伞吗?”敛秋瞧着外面天不太好。
二娘接了伞:“晚上我不回来吃,做肉就给我留一碗。”
天气不好,不知道严霜还去不去城隍庙。
她一面想一面出了门,手上包子已经吃了一个,还有一个。刚准备咬一口,忽然见巷子口闪过一片衣角。
自从如玉公子的名声传出去后,这一段的日子过的很安逸,所以看见那片衣角时,她怔了一下,才大步朝巷子口走去。
出乎意料人并没有走远,还是两个。
不过两个人在地上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的正欢,她一边吃包子一边看一边想是不是应该叫褚直出来看看?
褚寒快顶不住程瑾的拳头了,他毕竟比程瑾小两岁。褚家从褚陶开始弃武从文,褚寒根本没练过拳脚。而程瑾受程喻熏陶,光是练武师父就请了七八个,他自从去年伤好了开始,看谁都入不了眼,那无处发泄的精力都用在练武上了,打起褚寒来是一点也不手软。
这两个人是怎么撞到一块了?这要从褚寒第一次偷偷来找褚直说起。他找到了地方,却没勇气进去,发现别人都给褚直送东西,灵机一动,也买了东西放在门口。来的次数多了,褚直和二娘没发现他,却被来送东西却同样躲的远远的程瑾发现了。
程瑾恼火啊。从褚直被赶出国公府他就恨上褚家这一窝子了。叔叔那么美,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对,肯定不是的。褚陶那种混账能生出叔叔吗?所以,该滚的应该是褚陶和褚陶的儿子们,国公府就该是叔叔的!
经过几次观察,程瑾确定了他没看错,那就是褚陶的小儿子后,先堵着褚寒打了一顿。褚寒是背着褚渊来的,也没敢说。开头他也不知道程瑾为什么打他,回去一打听,也气的不轻。但他打不过程瑾,就叫人把程瑾送的东西偷偷拿走扔掉。程瑾开始还很得意,偶尔有一天在自己马车轮子后面发现了自己刚送过去的八宝酱鸭,气的又打了褚寒一顿。就这样,两人只要碰上就先干一架。
今天褚寒看见二娘手上拿着他送的包子,一时高兴没发现程瑾来了,让顾二娘看着个正着。
“三嫂,我的包子好吃吗?”褚寒顶不住了,也不敢叫顾二娘帮忙,只好寄希望于他的包子够好吃。
“三婶,昨个儿的金丝裹虾球,前天的栗子鸡,大前天的红烧狮子头,您觉得好吃吗?”
原来麻子街的刘大娘、状元桥的张员外、还有送了一双香喷喷鞋垫的苏四娘都是这厮。
二娘一口吃完了剩下的包子,看着程瑾押着褚寒的胳膊,褚寒不甘示弱地撕着程瑾的头发,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滚——”
幸亏没喊褚直出来,他要知道吃的东西都是这两个家伙送来的,准得把胆汁都给吐出来。
她正奇怪呢,谁能坚持不懈地天天给如玉公子送早饭,褚直最近又没有出去浪。这些粉丝也太忠贞了。
听到这一声“滚”,正打在一起的两人同时一僵,大约是原来觉得自己多少比对方强一点,这一声“滚”彻底说明在顾二娘眼里自己跟对方是一样的货色。不自觉松了手,没劲儿打了。
看着两个人垂头丧气的背影,二娘叹了口气,她倒是没什么,就是别惹着家里那位,今天早上腰扭着了,她心疼着呢。
二娘夹着伞到了相府,严霜早等的不耐烦了。二娘没纵容她,逼着她打了两个时辰的拳,才带她去城隍庙买珠子。
严霜这珠子是给裴婉买的。据严霜说,裴婉的母亲管她管的很严,不许她随便出来。她见裴婉喜欢自己穿花,才想着买些新奇的送给裴婉。
二娘后来又见过一次裴婉,兰玉会似乎没给这姑娘留下多少惊吓。二娘觉得那人家未必是因为母亲管的严,而是根本不想出来——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
“师父,我跟你说,我现在很苦恼,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给表姐和姨母说。”
严霜说这话的时候,三人已经到了城隍庙。
二娘见她小脸皱成一团,笑道:“什么事?”
自从二娘来了以后,严霜就觉得二娘比大狗熊可靠多了。但是……严霜幽幽地叹了口气:“美人哥哥不让我跟别人说,会毁了我的名节的。”
到哪都能遇见如玉公子的脑残粉啊!
二娘道:“这样,你不用告诉我,一会儿你去城隍庙给城隍老爷爷烧柱香,你告诉他就行了,我就装作……路过。”
路过?这个主意好!
严霜立即进庙里烧香去了,进去前把庄熊儿打发了出去。
庄熊儿怨念无比,当年大家为什么都不愿因娶师姐?就是这个原因,只要她在,就没别人的份儿了。
二娘站在后面听她嘴里念念有词。
“美人哥哥说那个混账想娶我做妾,被我用一包牛粪打败之后,现在他竟然看上了裴婉表姐,我要不要告诉表姐要小心他……”
二娘皱眉,如玉公子梦的内容太丰富了。
严霜念完了,没听见牛二回应,正打算问她。庄熊儿忽然急步走了进来。
二娘见他表情预感到不妙,快走一步上前,庄熊儿来不及避着严霜,附耳低语:“敛秋姑娘在外面,好像出事了。”
二娘疾步走了出去,发现就这一会儿,外面已经起风变天了,豆大的雨点滴下来,敛秋捂着淌血的胳膊跑过来:“不好了,三爷被人抓走了!”
见二娘眉头皱起,毕竟跟了二娘也有很长时间了,敛秋强行平复了情绪:“您走了以后,三爷又睡了一会儿。起来后,把早饭和午饭合在一起吃了。吃完饭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吩咐李桂和梅山把他养的那几盆兰花也晒晒。”
“就在这时,四个送拔步床的人到了,床抬进来后。那店铺伙计对三爷说按规矩要送一个小插屏,马车上带了两个,让三爷跟着去选一下。”
“三爷和王甲大哥跟着去了,没多大一会儿,王乙听见一声哨响,大惊失色地叫我们都出去,我们看见那帮人推着三爷上了马车,王甲大哥倒在巷子口,等我们过去时,那些人洒出一把黑丸子,把巷子口的石柱都给炸飞了,大家都伤的很重,我跑的慢才只是受了一点轻伤,现在不知道他们把三爷带哪去了……”
“王甲大哥怀疑这些人可能跟兰玉会上的人是一伙的。少奶奶,您得快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