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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想不出究竟是谁,竟是也忘了让出位置,便这般征愣地打量着同样在疑惑地打量着她的女子。
余光瞥见谢白略带阴寒的眼神,绿篱脑袋中一个清醒,反倒是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谢白道:“卫小姐怎么会在这?”
语气也是尽带着不悦。
此刻,屋中的付葭月也是隐隐感觉到了屋外的不对劲,走出屋时看到僵持在门口的三人,也是一征愣:“卫绮彤?”
反倒是卫绮彤大方地朝她一笑:“葭月妹妹,好久不见。”
她怎么会在这?
迟迟不见回应,卫绮彤原本微笑都显得有些僵硬,眼底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冷意。
还不待付葭月想到该做回应,谢白便是抢先一步解释道:“今日母亲邀她来府中用晚膳,我本想来屋中拿点东西,她……”
于他眼中,除了一直以来的淡漠,绿篱丝毫没看见一丝愧疚之意,当下,面上愈是掩不住愤怒之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驸马爷,这是公主与你的卧房,带这么个外人来着实不合适的吧?”
“绿篱!”
“公主——”
付葭月笑道:“既是母亲邀来做客的,要拿东西便快些吧,免得叫母亲等了许久。”
当下,便也不再管这三人究竟是何种情形,便是兀自转身走进了屋中。
目光落及饭桌时,便是朝一旁的丫鬟吩咐道:“把这些给撤下去。”
“公主!”着急间绿篱的声音也是不禁大上了几分。
付葭月却似没听见般,待得饭桌清理干净了,便是兀自坐下了。
此时,谢白也是于内室中拿完东西出来了。
见付葭月接过丫鬟递来的书兀自看着,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谢白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焦虑,努了努唇似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吐出了一句话:“等我,晚些时候我有话同你说。”
付葭月并未抬头:“今夜我有些累了,怕是要早些睡。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
语气中没有愠怒,没有不悦,多的只是他鲜少于她眼中看到的淡漠与疏离。
一时屋中的气氛有些尴尬。
你不语,她兀自看书,便这般僵持着。
还是卫绮彤面带歉意先是打破了这份尴尬道:“本来三哥是叫我先在外间等的,却是我说想进来见见葭月妹妹才随了三哥一起进来的,妹妹不要介怀。”
一语毕,绿篱便立刻冷声反驳道:“都和驸马爷成婚一月有余了,自是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外人而心中有嫌隙的。”
“我——”
“绿篱!”
“再拖下去,母亲该是唤人来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么怨妇,竟是连丈夫平日里与女子见面都是要干涉的呢。天色黑了,绿篱,拿个灯笼送送二位。”
言毕,付葭月便是合上书,自然地站起身,绕过挡在身前的谢白,忘内室中走去。
不自觉间,谢白眉头隐隐皱起,不自觉便是想要抬脚跟上,却是被绿篱撑着手臂阻止:“公主要休息了,你们便请吧。”
目光再度落及她离去的地方,已是不见她的背影了。
她这是吃醋了吗?
原本绷着的面容当下也是不禁勾出了一抹笑颜,眼中的冷漠也逐渐被点点柔光给破碎,宛若泛着烂漫的色彩。
一直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这一切的卫绮彤,看着从未在谢白眼眸中看过的柔波,心下隐隐地仿若有众针搓弄着,不是很疼却像是众蚁咬噬般极其难耐。
眼中逐渐被层薄雾给浸润了。
绿篱看着他奇怪的表情,心下更是不悦,正要开口催促时,却是见到谢白当即转身朝门外走去。
也未唤上呆楞在一旁的卫绮彤,便好像她并不是他所带来的人般。
绿篱本来心下又是隐隐恼怒自己被无视了,却在转头看见了卫绮彤偷偷擦拭着眼睛时,心下便是涌起一阵快意。
朝她冷哼了一声,便是故意放重了脚步,同样不理会她扭头朝屋外大步追去了。
一时,一阵晚风吹落了卷起的竹帘,发出啪嗒一声响后同样带灭了仅有的两烛火。
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幽幽月华下,只能看见她被微风吹动的发梢泛着点点的银光,眼眸藏在扑动着的黑长睫毛之下,只能看见墨色一片。
夫人房中。
谢白与夫人已然是落座,待看见卫绮彤来了,夫人原本有些不悦的面色立刻转为笑脸了,忙朝她挥了挥手道:“绮彤来了啊,快些坐下吧。”
卫绮彤朝夫人微微颔首,余光偷偷瞥向谢白处,见他只是静坐着,并未有打算理会自己的意思,眼中又不禁闪过一丝落寞,随即乖巧地在饭桌旁坐下。
夫人自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先声训斥谢白道:“你也是,叫你去把绮彤给接来,你倒好,自己却还先来了。”
“母亲可还有事?若是……”
夫人当即打断:“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同我自己儿子一起用晚膳却是还要寻个正经的理由?”
“孩儿不敢。”
一时,卫绮彤感觉方桌上显得有些尴尬,就这般静坐着感觉又有哪里不对,动筷的话也不妥,毕竟众人都未动。
还是夫人先给她夹了一筷子道:“来,绮彤,吃一块糖醋排骨。”
“谢谢伯母。”
“傻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就当是在自己家中一样,不必拘束。”
“好。”
一语毕,谢白先行放下筷子了,站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了。”
见他转身就要离去,夫人连忙唤道:“诶,你这才吃几口啊?”
“之前在外间吃过了,等会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
言毕,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她特意唤人同他说,今晚与他一同和绮彤用膳,他却是吃过了?
骗谁呢!
卫绮彤在桌子下的一只手不禁攥紧了裙角,心中隐隐的戳痛让她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面上的哀容了。
夫人伸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道:“绮彤,不必理他,他便是这般臭脾气的,往日里都是这般。”
卫绮彤缓缓启唇:“我知道。”
“真是个乖孩子。来,我们吃我们的,再吃吃这碗。”
“好。”
……
夫人很是热情,虽和卫绮彤并未见过多少次,却宛若极是熟络般,又极会找话题,不多时,饭桌上便是显出一派其乐融融来。
卫绮彤也逐渐丢了拘谨,按压下心中的揣揣不安,和夫人大方地聊些家常了。
一时间,二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待丫鬟们将饭桌收拾干净时,夫人便伸手握住了卫绮彤的手,赞赏道:“长得可真是标致呢,越看越是喜欢。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记得那时你还只到我肩头呢,那时你脸颊上还带着小小的两团婴儿肥,也是好看的打紧呢。”
说着,便带着极尽的赞许上下打量了她来。
卫绮彤被看得面色一红,吐语道:“那是五年前,我随父亲母亲一起来府中道谢的时候。”
闻言,夫人不禁懊恼道:“哎哟,瞧我,哪壶不开提哪壶,竟是提起这了。”
见状,反倒是卫绮彤担心起来,忙安慰道:“没关系的。那时我与母亲从他处赶来京城,幸好遇见了三哥,才得以从山贼手中逃脱了出来。”
那时,她还未行及笄之礼,不会武功。
若不是谢白出手相救,她现在恐怕不是做了某个山寨夫人,便是被卖到哪个窑子中去,亦或是根本没机会长到这年岁了。
夫人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怜惜道:“可怜你那时小小年纪,可是吓坏了吧?”
卫绮彤淡然一笑:“年幼时,胆子小,梦魇了好一段时间。却是在后来,母亲同我说,山贼窝已经被三哥给剿灭了,我才算是彻底从中缓过来了。现在,心中虽还是会有些隐忧,却是在每每见到三哥时,都不由得安心几分。”
言及至此,面上又是不由得一红。
“没事了就好。若是因此落了病根,便是将这群山贼皆满门抄斩都不足为恕的。”
卫绮彤只是盯着自己的鼻尖,默默地点了点头。
夫人又问道:“你年纪也不算小了,长得标致,家世又好,这些年提亲的人该是踏破你家的门槛了吧?”
“伯母取笑了。这些年母亲确实时有与我提出,我却是心中一直留有一人而不愿答应的。”
闻言,夫人也是彻底放心下来了。
她这个儿子她是最摸不透的,本以为他是最不会娶公主的,可最后他竟是娶了。
娶了便娶了吧,她也不是看不上这个公主,总归是兴性子有些顽劣罢了,待得当了母亲后,一定会改变的。
然,她们间的关系,又不是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她年纪大了,也不想管这些琐事。
总归能早些让她抱上孙子即可,在享受一番天伦之乐的同时,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压制一番谢白的心性。
谢白近些年所干预的朝堂之事几乎是与日俱增,她隐隐感觉不妙。
所谓伴君如伴虎,她虽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所作为,但人生安全肯定是排在第一位的。
若能将心思多放在家庭上,她也是可以放下点心来的。
“伯母也不是喜欢绕弯子的,这些年也不是闭门不出,不知外间事的,你心中的人便是老三吧?”
卫绮彤一愣,虽是知道刚才夫人旁敲侧击地便是想于她口中套出个所以然,却不想竟会如此直接地问出口。
话语一顿,卫绮彤便是随即说道:“恩。至那日被三哥救起后,我心中便只容的下三哥一人,那时便下定决心,今生唯三哥不嫁。”
声音愈来愈小,最后一个嫁字几乎便只能自己听到了。
夫人笑道:“这却是还没嫁进谢府呢,当下心中便只容得下老三一人了?这要是进门了,可是把我这婆婆放在何处啊?”
“伯母——”
一声娇嗔,卫绮彤便再度垂下眼眸,脸颊火辣辣的便是如她平日里爽快的人都是不禁感到羞愧。
夫人结果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抿了抿,道:“我也不是个老古董,也年轻过,你们年轻人心中的那点心思,我也是知道的,也了解。我对儿媳妇呢,也没有太多旁的要求,总不过是年老了,想抱抱孙子,享受一番天伦之乐的。”
卫绮彤疑惑道:“葭月妹妹却是……”
夫人一下打断她的话:“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你也不必管太多,老三的心思我也是摸不透的,能不能把握住他的心也只能取决于你自己。你这些日子便住在谢府如何?我明日会亲自去府上拜访,说是留你在谢府小住上几日。”
心中隐隐显出几抹期待,卫绮彤努了努唇,应道:“好。
“客房我已是命人给你收拾出来了,你若是认床,晚些时候我命人去你府上取些你平日里所用一应要物。”
卫绮彤摇了摇头:“伯母不用麻烦了,我不认床的。”
“那也好。现在才刚吃完晚饭,要不你陪我去府中走走吧。”
“好。”
且说付葭月在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迟迟没有睡意。
想到今日自己辛辛苦苦所做的饭菜便那般倒掉了,还有意外见到的卫绮彤,心中便犹如被乱绳缠绕般,久久得不到解脱,便随便披了个披风,出门透气去了。
绿篱知她今日心情不好,便也一直随侍的。
谢府最值得欣赏的地方便是离主院不远的水榭处。
特意避开了挂灯笼,只以自然的月华相看,倒多了几分悠然惬意之感。
其间的一秋千是付葭月这几日才叫人安上的,尽管院落中已是有一个,但其间的风景是远不如这的,她最喜欢的便是吃着小点心,然后被晃荡的感觉。
飘飘然间便犹如置身于仙境般,一切杂乱之事仿佛都可以借此荡去般。
不过,晚些时候是最忌讳吃甜点的,不仅营养成分吸收不到多少,还容易发胖。
小时候没的忌口,现在已过了及笄之礼了,自是要格外注意些的。
付葭月晃荡着脚丫,扶着秋千绳,兀自轻轻晃动着。
衣摆在晚风的轻抚下微微拂动着,绸缎金边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金黄色的光亮,灼灼地仿若在跳动。
越到夜间,便越是有些寒凉。
又一阵冷风吹过,绿篱不禁打了个寒颤,揉搓了下小手,随即凑近了些付葭月道:“公主,你冷吗?要不我去拿个暖手炉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