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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皖晚本以为经过了昨日的谈话,孟飞扬近段时间应该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没想到大约辰时的时候,陆皖晚又看到了端着水盆进来的孟飞扬。
陆皖晚有一瞬间的错愕,视线停驻在孟飞扬手中的水盆上,神情很是古怪。
“过来洗漱吧。”孟飞扬却不以为然,他今日换了身白色的衣服,一样没有待面具,他转过身来,雪白的交领长袍衣摆舒展,将背后的颜色划出了一道波纹,腰间大带上镶绿松石的带钩熠熠生辉,却半分未能夺了他的颜色。
陆皖晚瞬间觉得不仅女色惑人,男色同样也可以惑人,恍神间,孟飞扬竟是已经绞好了帕子送到她的面前。
陆皖晚顿时觉得孟飞扬帮她绞帕子这件事颇有些惊悚,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怎么,你是想让我帮你洗脸吗?”孟飞扬看陆皖晚没有动作,挑了挑眉问道。
陆皖晚闻言更加悚然了,立即伸手接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然后再也不敢麻烦孟飞扬,自己起身去拿了牙具漱口。
孟飞扬看陆皖晚洗漱完毕,才又开口问道:“早晨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陆皖晚微微皱了眉,觉得这样的孟飞扬太过反常,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
孟飞扬瞥了陆皖晚一眼,似是有些不敢与她对视,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从京城来。等船上了岸,我就派人送你回京城去。”
陆皖晚没想到孟飞扬会这样简单地放她走,忍不住又瞪大了眼,一付不敢置信的表情。
孟飞扬被她这样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说道:“你不是说我从未考虑过你的感受吗,既然我留不住你的心,留着你的人也没用,与其让你以后不断地想要逃跑,不如早早放了你离开。”
陆皖晚没想到孟飞扬会想通,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若是能安然离开她自然是高兴的。但她心中仍是放不下简钰,便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能不能去看看简钰……”
“陆皖晚,你不要太过分!”孟飞扬突然眯了眼,神色凌厉地看着她。语气不善地说道。
陆皖晚心中一跳。面上却仍是毫不畏惧的模样。倔强地回道:“我怎么就过分了,他是为了我才会被你们抓住的,我自然不能看着他出事。我只是想看看他,确认他平安……”
“呵……”孟飞扬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而后眼神灼灼地看着陆皖晚,“我可以放他离开,但要以你的留下为代价,你愿意吗?”
陆皖晚颇为惊讶孟飞扬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在她看来,简钰可比她重要多了,孟飞扬抓了简钰,可以用他同李琰做交易,但留下自己,却是毫无用处,且简钰虽不擅长水战,领兵却也是一把好手,放他回去等同于给他接下来的进攻增加了难度,这简直是太不划算的交易了。
“怎么样?你的意思是?”孟飞扬却是当真的,催促着问道。
陆皖晚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要怎么回答,答应吧,她心里会不甘,不答应吧,又觉得愧对简钰,思来想去,她才猛然惊觉这是孟飞扬给她挖了一个坑啊,还让她不得不往里跳,他是拿捏准了自己的性子,不会丢下简钰不管。
陆皖晚黑着脸,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说道:“我留下就我留下,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不过你得答应我,让我见简钰一面。”
孟飞扬这次倒是没有黑脸了,反而欣然地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必须在场。”
陆皖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想着这里是孟飞扬的地盘,他若是一定要来,自己也拦不住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吃什么呢?”孟飞又转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神情愉悦地与陆皖晚问道。
“没胃口!不想吃!”陆皖晚没好气地回道。
孟飞扬却依旧不以为然,兀自说道:“这水上也没什么好食材,唯那河鲜还不错,就鱼片粥吧,再加份水晶虾饺,还有鱼丸汤,中午我再让那厨娘帮你做条松鼠桂鱼,你不是最爱吃酸甜口的吗。”
陆皖晚不说话,心中有些复杂,她没想到孟飞扬会将她的喜好记得那么清楚,她又想他昨日说过喜欢她,心中顿时又茫茫然的,不知何种感觉。
早餐送过来的时候,确实就是孟飞扬与她说的那些,还添了几碟简单的小点心,满满的摆了一桌子,陆皖晚就算想骨气一回,也被那美食的香气征服了,她从昨天早晨开始就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到现在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便也没再扭捏,放开肚子吃起来,足足吃了半个多时辰,竟是将桌上的东西都吃完了,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下定决心中午一定要少吃点,可一想到有松鼠桂鱼,她的口水就又忍不住要流下来了,心中暗暗唾弃自己着实没出息。
等陆皖晚吃完早饭,也没见着孟飞扬的身影,这让她稍稍安心了些,她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今昨两日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间,便已是到了午时。
这回陆皖晚看到孟飞扬亲自拿了午饭过来,倒是没有像早晨那样惊讶了。
孟飞扬把饭菜放到桌子上,然后又拿出了两副碗筷摆好。
陆皖晚瞟了一眼,微微有些惊讶地开口问道:“你也要在这里吃?”
孟飞扬从善如流地坐下,很是自然地拿起碗筷,抬头看向陆皖晚说道:“怎么,不可以吗,我们以前不都是这样一起吃饭的吗。”
陆皖晚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想着从前那不是逢场作戏吗,不过现在人都坐她对面了,她也不可能把人赶走,便也没说什么,拿起筷子默默地吃起饭来。
孟飞扬似是没什么胃口,只略略吃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泰半时间都是在看着陆皖晚吃,搞得陆皖晚十分不自在,本来十分喜欢吃的松鼠桂鱼。也没吃多少。
两人用完了午饭。陆皖晚正在喝水漱口,孟飞扬忽然开口说道:“你不是想去看看简钰吗,就现在吧,我带你去。”
陆皖晚很是惊喜。口中的漱口水也差点咽了下去。她吐了水。立即追问道:“真的吗?”
孟飞扬看她这般激动的模样,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轻哼了一声。道:“我骗你作甚。”
陆皖晚随意擦了擦嘴,便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们快走吧。”
看陆皖晚着急的模样,孟飞扬的脸色更黑了,“豁”地站起身来,重重一甩衣袖,转身朝门口走去。
陆皖晚心下觉得孟飞扬怎么这般喜怒无常,真是暴突讨人喜欢,撇撇嘴,也立即跟上了他。
陆皖晚随着孟飞扬走到了最底层的船舱,这里一般都是放置货物或是压船的重物,环境自然不好,且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也十分阴暗潮湿,味道也不怎么好闻。
陆皖晚越往下走,心中越寒,她想到简钰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就愈发担忧起来。
终于,孟飞扬在最尾部的一个舱门前停下,才转过头与陆皖晚说道:“人就在里面,你要现在进去吗?”
陆皖晚忙不迭地点头,孟飞扬脸上无甚表情,转过身去,就拿了钥匙开门。
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透出来,孟飞扬取了一个火折子给到陆皖晚,才侧身让到一边,让她进去。陆皖晚急忙上前,先走了进去。
进到屋子里,陆皖晚拿着火折子照亮了屋内,屋子里很简陋,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她很快便看到不远处的一块木板上躺着一个人。
“简大哥!”陆皖晚一个迈步小跑到了床边,蹲下身子看着床上的人,声音中满是担忧。
床板上的简钰本是紧紧闭着眼,听到声音才幽幽转醒,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的陆皖晚,眼眸微微亮了亮,而后那干燥脱皮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缓缓出声道:“绾绾……你没事就好了……”
陆皖晚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她没想到自己高床软枕,大吃大喝的时候,简钰竟然是这般惨状,心中顿时满满俱是负罪感,她将火折子放到一边,伸手握住简钰的手,却发觉他的掌心滚烫,然后又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更是烫的不像话,显然是病的不清。
陆皖晚气得不行,强忍住眼中的泪意,转过头去怒瞪身后的孟飞扬,她本是想要开口骂人的,但又想到现在还需要孟飞扬帮忙,气势一下子就弱了,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那么激动,片刻之后,才算是心平气和地开口问道:“他现在正在发烧,怕是感染了风寒,你能弄些药材过来吗?”
孟飞扬将陆皖晚方才的情绪全部看在眼里,他此时心中也是十分不虞,特别是看着陆皖晚握着简钰的手,心下愈发烦闷,听到陆皖晚的言语,冷笑一声问道:“我若是不愿呢?”
陆皖晚听了孟飞扬的话,竟是习以为常,诡异地习惯了他的反复无常,平静地看着他说道:“你我都知晓,风寒可大可小,一个不慎就会丢了性命,想来你当初救了他,现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了吧。”
孟飞扬挑眉微微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他死了不是更好,也算是除了李琰一大助力,对我而言,可没什么损失。”
陆皖晚看孟飞扬油盐不进的模样,顿时气苦,贝齿咬了咬下唇,起身缓缓走到孟飞扬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小声说道:“简钰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死了,你就当是帮我,我求你……”
孟飞扬眼睛微微一眯,抬手抓住陆皖晚的下颚,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求我?”
被孟飞扬抓着的地方莫名发烫,陆皖晚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有一瞬间想要逃离,她猴头滚动了一下,才艰难地开口道:“是的,我求求你。”
孟飞扬并没有因为听到陆皖晚的回答而高兴,意兴阑珊地放开手,转身淡淡说道:“我一会儿会让人把药熬好送过来。”
陆皖晚看着孟飞扬走出房门,这才松了口气,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心跳已如擂鼓,她将手放在胸口,慢慢平复了心跳,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她也不想去深思。
陆皖晚转过重新回到简钰身边,发现她似是又昏睡了过去,心中担忧又盛了几分。她想着先帮简钰降降温,便准备出去弄些水来。
船上的淡水一般都储藏在厨房里,方便随时取用,陆皖晚在船上住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厨房在哪里,便匆匆忙忙地往那里跑。在跑过一个转交的时候,突然迎面也走来一个人,陆皖晚一时躲闪不及,直直与那人撞上了。
“你没事吧?”被陆皖晚撞的那人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也没有怪罪她的莽撞,还十分关心地出声问道。
陆皖晚站稳了身子,这才抬起头,正要与对面那人道歉,等看到他的模样,却是愣住了。
对面的男子身着一件皂色长衫,衣袖宽摆,黑色的头发用白玉紗冠束在头顶,俊美的相貌被衬托得平添了几分文气,一副温文尔雅的翩翩书生气质。
那男子看到陆皖晚的模样,也是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会是个女子,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带了些探究。
陆皖晚知晓自己失态,立即低下了头,躬身福了一礼,语带歉意地说道:“方才是我太莽撞了,冲撞了这位公子。”
那皂衣男子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不碍的,想来小姐应是有什么急事,请吧。”说完便側了身让出道,很是有风度。
陆皖晚又是致了谢,这才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那皂衣男子看着陆皖晚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在思忖着什么,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