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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正浓,骄阳似火,炙烤着绿意浓浓的大地。
院子里原是苍翠欲滴的树叶悄然得打起卷儿,看上去甚是干燥,好似许久没有品尝到雨水的滋味。
苏暮卿愣愣的望着空旷的院子,那一抹鲜艳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不久前,她还能够在清晨之时,瞧见安如璃拿着水桶,为这些绿叶娇花送上夏日的清凉,而现在……它们耷拉着脑袋的模样是不是也想到了表姐的好?
苏暮卿重重的咬着嘴唇,心中泛着满满的歉疚,她怎能与表姐说那样的话,她怀疑谁也不应该怀疑表姐。
表姐这般拖延着,不是因为她,还有谁?
若不是那圣旨来得太过突然,表姐她定然早已奔赴战场,因为表姐曾说过,她最想要的是在战场是肆意驰骋。
她清晰的记得当初自己还对着表姐喊了一个“滚”字,表姐她一定很伤心,那一抹晦涩的笑容久久的烙印在她的身上,让她在清醒之后,再也挥不开去,带着愧疚与痛苦。
一直陪在身侧的朱儿瞧着她眸中渗满愧疚,平和的安慰道:“暮卿,别想太多了。如璃她不会怪你。”
表姐的确不会怪她,表姐甚至还会笑着跟她说,表妹啊,你这般说我,那说明咱们是自家人,若要是滕彦这般,你定然只会将怒气与怀疑全部压在心头。
苏暮卿嘴唇抿着,眸中闪着氤氲的光芒,是水气,是溢出的泪水。
她真得不该怪表姐,这一场战争的确是会出事,她不是早该知道的吗?
前世,他们都活着回来了,这一世,又怎得可能出大事。
然而,因为她的责难却逼迫着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女子前去打仗,即便表姐更爱的是那个地方,但是一旦有个万一……这辈子她怕都不会心安。
苏暮卿嚅动了下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她果然还是个自私的人,到头来担心的不过是自己的心安。
“朱儿,我是不是很没用的人?”
若不是因为她,她们哪有这么多的事儿,也许就是平静的过着一天又一天的日子,慢慢的变老,没有丝毫的波澜。
朱儿摇摇头:“不是。暮卿,其实你很厉害,你敢独自肩负起所有的仇恨,而我却只敢选择逃避,只求保得自己的这一条命。”
是吗?
苏暮卿神色甚是黯然,她不过就是惹事精而已。
朱儿见她整个人依旧还是无精打采,不由得转移话题,平静却带着疑惑的开口:“暮卿,你可是有想过这件事儿有些不对劲?”
苏暮卿思绪微敛,双眸凝视着朱儿平静的容颜。
这些天,在没有想通之前,她一直担心着墨檀的安慰,在想明白事儿,她一直存着对表姐的愧疚度过着时光,看着太阳升起落下,什么都不去多想,只不断的陷在浓浓的愧疚之中。
对于这件事情,她从来没有去多想一分,眼下朱儿却是开了口,让她清醒许多。
朱儿淡淡的开口:“容尘为什么是向安如璃求救,而不是向皇上?照理来说,向皇上求救更为妥当,毕竟安家军已然许多年不曾出来,各个都过着平静的男耕女织的生活。”
闻言,苏暮卿紧紧的蹙起眉头,明眸中缭绕着浓浓的疑惑,为朱儿这么一点,她也发现了些许问题。
这封信固然是真,里边的字迹当真是沐容尘,且千叶也将他哥哥的墓挪了个地方,他哥哥也并未是外人所伪装,且其身上的伤口据千叶所讲,是为战场上伤着。
如此,一个早已受伤的人却是不得不出来送信,只能说明要么是跟着墨檀他们去的侍卫都受了伤,要么就是有人叛离了他们,才使得这事儿变得这么严峻。故而只能派一个完全可以相信的人出来,也就是千叶的哥哥。
再者,他们没有找皇上,只能说他们怀疑这事儿可能跟皇上有关?还是说……
朱儿瞧见苏暮卿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沉重的开口道:“你也想到了?”
苏暮卿想到了,有些事儿可能并非是和皇上有关,而是皇上动弹不得,要不然就乱。
她又开口道:“那为何不向滕彦求助?”
朱儿也摇摇头:“这一点我也没有想明白,以滕彦的能力完全比如璃来得好,当然我也不是说如璃不行,但在体力之上,男子比女子来的好。”
苏暮卿轻颔首,她自是明白朱儿的意思,只是这一点的确来得匪夷所思。
“去询问下滕彦,他或许有什么看法。”
话音刚落,滕彦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他也顾不得太多,直接掀帘进入。
“于战场上的事儿,其实安如璃比我明白的更多,她小时候曾上过战场,只不过那时候还不过是个奶娃,只能呆在军帐里听着众将军商讨事宜。而那些将军无外乎都是安家军的人,各个都骁勇善战,且谋略甚高,而如璃耳濡目染,定然是晓得很多。”
“而我,除了这脑袋儿还能够想得点计谋,还能够为人包扎下伤口,再者就只有逃命的功夫了。”
难得听到滕彦如此谦虚的话语,苏暮卿和朱儿竟有些不适应。
滕彦不曾注意她们二人面色的变化,只继续开口道:“眼下,那儿有头脑的人两个已经就够了,他们缺得是善战的人,无外乎你表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想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姥姥几乎将看家本领都交给她了,她去再合适不过,一来有头脑,二来安家军的名声在外,好歹还能够吓吓那些嚣张的人。”
苏暮卿黛眉蹙起,双唇紧抿,但愿真如滕彦所说,表姐胜过姥姥,这样她一定能够平安归来。
等着表姐回来的时候,她定然会与其说声对不起,是她冲动了。
忽而,滕彦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院子里,幽幽道:“少了个人,真是冷清啊。”
是啊,那一抹艳丽的身影,爽朗的声音在院子里消失后,总觉得是让人有些不安,好似少了点什么。
事情拖延近一个月,若然表姐返回安侯府,又一个个邀请安家军的人随她上战场,怕是又要花去一个月的时间。表姐自是知道时间的宝贵,她断然是不可能继续拖着,且又因自己的那一番话,表姐定然一人前往。
苏暮卿沉默片刻后,低声开口道:“表姐……她或许不会去找安家军,可能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前去。”
话才一出口,滕彦惊叫出声:“什么?那丫头是去送死吗?”
听得那死字,苏暮卿浑身一颤,表姐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
“暮卿,李护卫他们可能也去了。”朱儿在一旁安慰道,“他们与你来告别的那日,恰似如璃知道事儿的日子,那日如璃又不再府上,怕是除却安葬千护卫,还去找了皇上抑或李护卫他们。”
苏暮卿不置可否,但心中却也是渴望着真得如朱儿所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她拧眉细想,良久掀唇而语:“我该不该进宫见一次皇上?”
滕彦当下否决:“不行。眼下你表姐不在,你进宫没有人能够护得了你,尤其是太后和张太妃都不待见你,你这么进去是自找麻烦。要知道有些事儿皇上也是做不了主,譬如先前结婚的事儿,皇上只能替你想点法子,淑妃也一样。”
苏暮卿望着卷起的柳叶,眉眼间有一丝痛苦,她难道就只能干坐在家里,让他们保护着吗?
不该是这样的。
应该是她走在前头,他们在身后,而不是她躲进他们的背后。
朱儿望着她变化莫测的神色,又一次开口道:“暮卿,事情都还没有结束,战场上是表哥他们的事儿,这儿还有你的事儿,你该是想想你大表哥为何会来告诉你苏连栋会在墨檀的军营中,这一点说明了什么,其中一点如璃定然已经明白,苏连栋极有可能伪装成了墨檀的侍卫。”
苏暮卿眸子倏然睁大,她打断朱儿的话语道:“另一点,我该是切断睿王与苏连栋的联系。”
滕彦与朱儿同时点点头,正是。
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之外,还得给他们之间传递假的消息,离间他们彼此的信任。再者最重要的目的,怕也是皇上在考虑的事儿,就是获得能够一网打尽的证据。
苏暮卿轻颔首,唇角终于漾起笑容:“多谢你们。”
还好,还不是一个人。
果然,一个人走路当真是累得很。
滕彦挑挑眉头,面容上尽是放荡的笑容:“既然如此,暮卿姑娘,你该是怎么报答我们呢?”说着竟是抬手支起苏暮卿的下巴。
苏暮卿明眸眯起,直勾勾的凝视着滕彦,露出邪气的笑容:“滕彦,是不是最近几日我没来教训你,你皮又养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里伴随着朱儿的清咳声,滕彦当下放下手,他怎得当着朱儿的面调戏暮卿啊,这……丢脸丢到家了,他赶紧的跑了出去。
苏暮卿和朱儿相视一眼,淡淡一笑。
日头渐渐偏西,天边飘着石榴云,甚是夺目。
苏暮卿拎着水桶,站在安如璃曾经站过的地方,为这些晒了一日的花儿小树淋上甘露。
“小姐,我回来了。”
这时,一道像是在梦幻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