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避之不及

无风自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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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玉澜堂外隐隐传来的喧嚣沉寂入一片寒凉,仿若天将永夜不再复明。

    “哥!”,东隔间的门扇外犹豫地响起了一声唤。

    黑暗中,跪坐在徐后榻前的萧泽缓缓地扭过了头。

    原本在大局已定得以歇息的时候,萧泓打算立即奔回到妻儿的身边。但是在见到东隔间门外吕守僵如鬼差似的表情后,他的脚步却不知不觉地先迈向了相反的方向。

    萧泽起身欲动,但还没等揉开了发麻的双腿,就被弟弟牢牢地抱得死紧。

    “哥,谢谢!”

    归来时的紧张局势和初为人父的兴奋交织着,让人脚步飘忽,声音发颤,行为举止也都如浸在一团燥热之中。直到这会儿静了下来,萧泓才记起要对着护下自家妻儿的兄长衷心地道声谢。

    应该答什么?萧泽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茫然地地望着对面西边房间里透出的隐约灯光,反手拍了拍弟弟的结实后背。

    “你受伤了?!”,萧泽的手伴着浓浓的质疑立即收了回来。

    萧泓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解释道:“已经是前一阵子的旧伤了。”

    几个月的时间,跟踪着掳走了徐羽的灰衣人从建阳到了南召,再从南召急急赶回洛京,其中没停没歇的辛苦和难处,萧泓不想再忆。

    救回的徐羽现在还是身受重伤被留在景帝郊祭的队伍之中,玉澜堂中的曼云母子与长兄虽历了凶险可还算平安,此时的一切,足以令他感激了上苍的恩赐。

    萧泽不免又多问了几句景帝萧睿在城外得以躲过叛乱的详情。

    萧泓的目光不禁越过长兄的肩头投到了榻上,虽说此前来去匆匆,但他也知道皇后徐氏就在那儿。

    “娘睡下了。”,萧泽低声打消着弟弟的顾虑。

    徐后就算醒着也无法对兄弟对话有任何过激反应的实情,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如实地告诉萧泓。

    “爹那儿没出大事是因为卫国公徐世达在发动前就被拿下了,首告的是徐世远。”

    母族平日庸碌的小舅舅出面告发了徐后与卫国公的密谋事。听到这样的答案,萧泽反倒放下心来,看着伏在榻上的娘亲目光不由地更显柔和。

    相较于被诱发动却被景帝在短兵相接中奋而斩杀的荣国公贺坤,只是被拿下的卫国公徐世达虽说罪责更重,但他与徐家反倒多出了一线生机。

    “明允!不管最终父皇将如何定罪,我想保住卫国公府,也想保住母后性命。”,萧泽用力地捏了捏了萧泓的手。

    量刑的公平暂且抛在一边,萧泽想自私地为母亲多弥补些。

    听出长兄情绪激动的真实,萧泓的双唇嚅嚅地动了下,然后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我猜父皇会对着徐家网开一面,甚至……甚至会先瞒了徐家的罪过,然后让卫国公出面交兵辞爵,给朝中做了表率。”

    萧泽的目光认真地驻停在了萧泓的脸上好一会儿,才用力地拍了拍弟弟的肩头。

    此前很长的一段时间,景帝总压着国舅卫国公徐世达做着出头鸟,比如在天香乱时令他在第一时间甩出自家可能根本就纯然无辜的小妾。

    象交兵辞爵这样的大事,萧睿自然曾暗示过了一直以来配合默契的徐世达。

    但卫国公会妥协在徐后的执念之下,究了根底还是妄生了不舍。忘记了本就是以陈朝国舅和国公起家的萧氏,如何会在允了朝中有着类似的外戚存在。

    “待父皇率群臣回城,应当会唤皇兄与徐家细谈条件,您且放宽心。”,避开了长兄的灼灼目光,萧泓没来由地心生了一丝不安。

    “母后叛乱联络众家假的是太子令!若我自身难保……”,萧泽抓住了萧泓的胳膊认真地一字一字重咬着道:“要保全母亲和徐家性命,光靠他们自救是不成的,还得靠你!”

    “哥哥有命,我自会尽力!”,萧泓爽朗笑着应下。

    “萧泓!”,萧泽没好气地低吼道,“你明知我在说什么。先嫡后长!不管如何,玉牒之中你是母后嫡子,徐家也是你的母族。”

    原本安静的夜色突然一下子变得凝重了。

    “明允,你心里清楚若不是你强要进城,父皇不会将虎符交给任何人。他只会让李榷等着清宁宫的皇后娘娘真闹翻了东宫,逮到实证再出手整饬。只不过,谁都没料到皇后会带着习着蛊毒的南召余孽过来。”

    父亲萧睿对萧泓从小到大就不一样的偏疼,萧家诸子皆明,如果不是萧泓,萧睿的兵符根本就不会给得干脆。

    父亲的一点私心,在亲眼看着西暖阁那个孩子出生的一瞬,萧泽已非常理解。

    萧泓带着点羞涩应道:“大哥!我当时缠着父皇要进城,也只是担心着曼云和孩子。您现在别想太多,先好好养好身子才更要紧!”

    “我曾跟父皇讲过,即便得幸康复也无意恋栈权位。生老病死苦,我真心想入空门自求了解脱道。”

    “哥!我听爹说过。”

    萧泓温热的手掌重重地搁在了萧泽的肩头,对着他不认同地摇了摇头,“可若是想护着母后和徐家,还得你自己来。大哥还要为晗儿兄弟几个多考虑了将来,总不成指望着当上皇帝的叔叔会真正善待曾有个太子父亲的侄儿?”

    “你可以!”

    “哥!人心善变!我可不敢赌。”,萧泓伸手按了按自个儿的胸口,冲着萧泽咧开了真诚的笑容,“再说,我也懒。只巴望着可以一辈子都受了父兄的照顾。”

    装一辈子又何妨?不期然想起曼云曾说过的话,萧泓愣愣地盯住了意欲告辞的萧泓。

    对面年轻男人模糊的笑脸依旧透着干干净净的没心没肺。

    “要去看孩子,先去换套干净衣裳吧!”

    萧泓如蒙大赦一样地急点了下头,飞退出门的身影象是避着洪水猛兽。

    西暖阁的灯光散着暖暖的光,温馨地诱人欲扑……

    靠在榻上的新晋小娘亲低头贪看着怀中的稚子,一瞬也拔不开眼睛。

    因着前世的遗憾和今生临产的凶险,周曼云并没有准备了奶娘,她存心地想要亲自哺育自己的孩子。

    有着小满的耐心指导和温柔安抚,小家伙儿的初餐虽然很是费劲地折腾了一阵子,但终算是让笨手笨脚的娘亲完成了开奶的任务。

    或许,直到了这一刻,侥天之幸重头再来的一次才真正地圆了起来。

    曼云不知不觉就红透的鼻尖深抽了抽,稳下心神对着怀中睡着的孩子左相右看,最后故意掩下满心欢喜,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哥儿跟个小老头似的,怪丑的。”

    “尽瞎说!小哥儿长得多俊呢!”,小满嗔怪地对着无良的小娘亲瞪起了眼,作势要把孩子从曼云怀里抱走,可不成想身后窜上来的人比她更快了一步,甚至还毫不客气地把她挤了开。

    “孩子现下真不大好看!”,欢欢喜喜附和着曼云的评价,轻手轻脚抱过儿子的萧泓将一双眉眼笑弯成了月牙,“不过有我给他作着范子,自然会越长越俊的。”

    曼云的手径直在丈夫的胳膊上狠拧了一记,杏目怒瞪。她的孩子只能由她说了不是,就算当爹的也不成。

    安安稳稳地把孩子放在榻上,萧泓一手揽过曼云的臻首轻轻地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初生的小家伙大约早来了半个月,为了产程尽量顺利也为避祸曼云在临产的一个月刻意控制了下饮食,所以呱呱落地的孩子并没有全然长开现出白白胖胖的模样。

    红色的小脸皱巴,小耳朵近似透明地蜷在脑袋边,小手小脚纤纤细细,背臀之上还残留着点点青蓝色的儿斑。

    “父亲曾说我刚出生时的模样更丑得厉害呢!”,萧泓抵着曼云的额头低声相慰道:“师父诊过说孩子根骨康健一切皆好,我们从今往后一起好好护着他自然会越来越好。”

    “真的?”,曼云质疑地挑起眉眼。

    “真的!相信我,待到满月时他就会变得又白又胖,身长也会长了三四寸……只是屁股上的蓝斑估摸着要等到四五岁后才会完全褪去。”

    看着萧泓目光闪亮地连比带划,早就对孩子情形心中有数曼云的不禁菀尔笑道:“这些都是师父教你的?”

    “也不全是。我在江南时也有看了几本儿科医书。”,萧泓停了下,接着得意地道:“为了防你说我纸上谈兵,从今日起我就守在你们母子身边让你见识见识。”

    没等一会儿,孩子适时配合着老爹哇哇地哭了起来。

    逮到了实践机会的萧泓立时跟在小满身边当了学徒,捧着粘着黄绿胎便的尿布象是捧着瑰丽的珍宝。

    周曼云看着小心谨慎的丈夫,不觉地向上弯起了菱唇,舒心地笑开了。

    怀胎十月一朝落地并不代表着功德圆满,反倒是开启了一段更漫长辛苦也更幸福的旅程。

    曼云晓得遗憾没能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的男人正尽力拉近着父子之间的亲密距离,她也就索性由着他当牛作马累着去。

    小满的眼角微潮,伸手招呼了立在一边的小桥流水。她们悄悄地退了出去,尽将暖阁里的一片温馨留给了一家三口。

    在转危为安之后,小满不免会挂心自家姑爷是否会对她们来了太子府还让萧泽进了曼云的产房心生芥蒂,但现在看来担忧纯是多余的。

    “曼云,要过几天你和孩子才方便回家?”见着屋中人都散了,萧泓悄悄地咬上了曼云的耳朵根儿。

    “明日我们就挪地方吧!”,周曼云细想了,低声道:“毕竟这儿是太子东宫。”

    曼云遇险时住进的东宫,这会儿,没良心的小夫妻俩个齐齐地避之不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