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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村出来,离得桃叶渡已是很近,不过数十里的的路途。
待到了桃叶渡,却发现不过整个渡口冷冷清清,原本靠岸停泊的近百大小船只居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几只明显破旧不堪的小船孤零零地横在岸边。
里头自然是空空如也的。
“这,这是……”
姜凤正归心似箭,此时便如被当头泼下一桶冷水。
要知道这栖凤城位于桃叶渡的下游,顺流而下,不过两天的工夫就可以回家。
如今片帆不见,如果走陆路的话,怎么也得花上两倍的时间。
若是平时,多这两天大约也无妨,可如今是多事之秋,时局纷乱,谁知道这多出来的两天,会发生什么事。
“到岸上人家问问吧。”
若是平时的桃叶渡,此时正是热闹时分,那载客的,运货的都要在此中转。
地位倒跟东临驿有些相似,而岸上沿河的地带,自然地修起了一排房屋,做起了各路买卖,有的做点小吃食,有的则是做些扛包装货的力气活儿,还有捎带手的卖些本地物产之类的,倒也说不上店铺,搭上一两间茅草房,把大门一开,东西摆上,人坐在门口,见有客来,便放声吆喝个几句。
可今日,这些沿河的房舍却都是紧闭门窗,看着冷冷清清,一丝儿人气也无。
姜凤瞧着心中生疑,“难道这里的人,早知道了京中生乱了不成?”
“许是昨日所见的溃兵,有顺流而下的也未可知。”
澜雨眉眼微挑,面上神情倒是淡定自若。
二人一连看了好几家,却发现屋内都室空冷灶,哪里还能瞧见半个人烟?
“咦,那坡下有人!”
在离河岸较远的一处坡底,只见有人影躲躲闪闪地伸了个头,很快又缩了回去。
澜雨飞身紧赶几步,身如离弦之箭,终是堵在那人的前头。
“大爷饶命啊!”
姜凤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跪在澜雨身前叩头求饶。
“大爷饶命,小的只不过是因为家贫,实在吃不起饭,这才想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家丢下不要的东西,拿来救救急,并不是有心要偷东西的啊……”
姜凤听着就是一窘。
“你先起来,我们又不是官差,不管这些,你先说说这桃叶渡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人都去了哪儿?”
那汉子爬了起来,用破袖子擦了把脸,偷眼瞧着姜凤与澜雨二人。
他见这二人年纪甚轻,虽然衣着是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衣料,这男子还是个会武的,但确实不像是官差什么的,这才把心落到了肚子里。
“夫人,大爷,你们是才刚来的吧,这也幸亏是遇到了我,不然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这汉子眼珠子一转,见这二人像是有钱的,便故意面露神秘,神神道道的,说着话,还左瞧右瞧,生怕被什么人看见一般。
“哎哟,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寻个……瞧不着的地方,不然,只怕两位也有危险呐……”
澜雨见多识广,一看就知道这穷汉在东拉西扯,无非是想弄点银子什么的。
便抬手丢过去一小锭银子,“赶紧些。说完了拿银子走人。”
那汉子两眼放光,“诶,诶,谢谢夫人和这位大爷,小的一定把知道的全告诉二位……这可不是昨儿的事么,原本渡口好好,忽儿巴拉的自上游就来了两只船,船上满满的都是官兵啊!”
“那些官兵到了之后,就把全渡口的船都给征用了,还把渡口的人都给赶走了,说是为了免乱兵沿河东下,这浣花河的几处渡口,都不许有人留下,若有不听皇命者,就要捉去砍头哩!所以如今这么大的渡口,就没啥人了。”
他本是个四处流浪的闲汉,在这渡口也混了半年,有时也出把子力扛个货挣两个钱啥的,因渡口所有人都被驱赶,他是半夜里偷着回来,想看看能不能趁着渡口无人,顺些东西啥的,结果在这半日,收获甚少,渡口的人走时,自然是几乎把能用得着的都带上走了。
姜凤听着不由得心中一沉。
也不知京里究竟是乱成了什么样儿,居然把个女皇吓得要依靠浣花河来拒敌了。
“那些官兵和被征走的船,都去了哪儿?”
“看着像是朝下游去了。”
那汉子抬手指了指方向,见姜凤眉间轻锁,面有忧色,不由得涎脸讨好地笑问,“夫人大爷,二位可是想弄条船?”
一副咱能弄到条违禁的船快来问俺的架势。
澜雨看向姜凤,“夫人意下如何?”
说起来,因为有那两船官兵已经征用了所有的船只,最稳妥的法子还是弃船走陆路。
不过这浣花河的下游,却不止是只有栖凤城这一处大城池,而且浣花河的河面越往下游越是宽广,最阔处足有近百里,烟波浩渺之上的一条小船,能跟那些被征用的碰上的可能几乎是微乎其微。
澜雨想得到的,姜凤也自然想到了。
姜凤想了想,道,“你知道哪里还有船么?”
虽然那些官兵把船都征用了,但他们毕竟是外来的,对本地的情况未必有多熟悉,就是有个把漏网之鱼也是很可能的。
那汉子咧嘴一笑,眉飞色舞道,“二位贵人可算是问着了,可巧的很,俺有个好兄弟,家里单帮一个,可不正有条小船,官兵征用船时,他恰好不在渡口,等回来时听说了这事,赶紧吓得驾船往左近的芦苇荡里躲着去了。贵人们要用时,就给他几个银钱买下来也偏宜。”
倒是个能说会道的中介!
姜凤看向澜雨,澜雨微微一笑道,“好,既然如此,就劳你带个路。若是当真合用,好处也少不了你的。”
原本整个桃叶渡就空空无人,去芦苇荡的小路更是弯弯曲曲,路边生满了野草与灌木。二人跟在那穷汉身后走着,约摸一柱香之后,果然来到了大片的芦苇荡前。
但见河风吹过,比人还高的芦苇随风起伏,几只水鸟惊飞而起。
姜凤微微皱了眉头,有些不想继续往前走了。
“我们便在此等着,你去叫你那朋友吧。”
若是这穷汉不怀好意,在这里弄个什么埋伏,澜雨就算是很有本事,可怎奈只有一个,再加上自己武力值不够,只怕要糟糕。
澜雨倒不似姜凤这般神经紧张,不过姜凤这般说,他也没有反对,微微笑着看着那汉子。
那汉子怔了下,立时便点头讨好地笑道,“两位贵人便在这里稍待,我这便去寻他来,……”
那汉子小跑着,东折西拐地进了芦苇荡深处,未过多时,便听得那汉子呼唤的声音传了过来。
“赵老四,赵老四!快出来,是我,我是三麻子!”
很快芦苇荡的深处便有了回应。
隐隐听到那汉子在跟什么人絮叨了几句。
一只小船就从芦苇丛的深处,悠悠而来,落入了二人的视线。
闲汉和一个中年船夫都站在船上,那船夫也作穷汉的打扮,穿着灰布旧衣,好几块补丁都绽开了线,蓬头垢面,袖子裤腿挽着,露出了精赤的胳膊腿儿,身形健壮,浓眉大眼,黑碜碜的四方脸儿,倒是个船夫的模样。
这人瞧见有女子在,不由得有些害羞,不但往那汉子身后躲了躲,还悄无声息地把袖子和裤腿放下了些许。
姜凤见这动作,反倒是心里松了口气。
便由得澜雨与那人说买船的事宜。
澜雨花了五两银子将这船买了,而二人所带来的两匹坐骑也当成好处,送给这闲汉和船夫一人一匹。
这二人都是喜形于色,要知道一匹壮马怎么也能值个二十两银子了!
而一条小旧船,平时顶天了也就值个七八两银子啊。
二人买妥了船,澜雨和姜凤又里外检查了这船一番。
还好这船虽然旧些,但用的木料倒是结实的,至少这两天若是风平浪静的话,撑到栖凤城是没问题。
见二人都上了船,那因得了一注外财正红光满面的汉子走上来,冲着二人作揖道,“两位贵人不知坐了船是要去哪里,我这位兄弟赵老四倒是撑船的一把好手,你们倒不如雇了他去。”
二人对望一眼。
他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虽然姜凤既会游泳,也懂一点撑船,但那不过是在栖凤城时,带着儿女们游玩时练出来的,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划个几里还行,而从这里到栖凤城,水路可是至少有几百里。
而澜雨,虽然这几天姜凤见识过了这位琴棋书画的本事,武艺也算不错,还易得一手好容,可是这撑船么,估计也是不怎么样的。
带了这个船夫一道,不光有人做这划船的活儿,而且身为本地船夫,对这一带的水路应该也很熟悉。
姜凤与澜雨对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
小船载着三人,划出了芦苇荡,驶入浣花河那宽阔浩渺的河道之中。
那闲汉在岸上瞧着小船远去的影子,手里牵着两匹马儿,咧开的嘴几乎一直就没合上过。
因是顺流而下,只要掌控着船儿的方向即可,并不怎么费力,船夫坐在船头,手把船桨,十分认真地瞧着河面儿,时不时地划动两下调整方向。
澜雨起先警觉地立在船夫身后,不无监视之意,但见他动作熟练,又对这河道水面似乎熟悉之极,这才疑心渐去,偶然回过头来,跟坐在船舱内的姜凤说上一两句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