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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要得就是简装易行,万一有事,要能走得快,走得不留痕迹。这一身累赘地出去,能办成什么事?
那你到底想成什么事?这句话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直逼到曜灵面前。
心底的火慢慢烧了出来,曜灵嘴角不觉牵起冷笑,我想成什么事?我要去寻宁王,助他成事!
太后仰仗的,不过就是自己儿子当了皇帝,自己若要她死,只要皇上换人,就行了。简直不必自己动手,到时自然有人帮自己办了她。
这主意很不坏,貌似也不太困难。宁王早有策反之心,自己不过去添把火罢了。不过其中凶险,也不可小视。太后早对宁王有所提妨,对自己更是看管严密,这一路去云南,还不知沿途她老人家给自己安排了多少眼线呢!
不过曜灵是险中求胜惯了的,小小失败,也不会将她打倒,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出京之举了。
午后,曜灵先命钱妈妈洗了个澡,自己亲自调水伺候,加玫瑰香水并香檀末子,倒弄得钱妈妈不好意思极了。
“掌柜的,我不是那种命,你就弄出来,成个香饽饽也是无用。一把子年纪了,没得叫人说我招蜂引蝶呢!”
曜灵笑着将她推去房里,又道:“谁说洗得干净又香甜,就是招蜂引蝶了?那我不整日招蜂引蝶了?妈妈理那起小人嘴做什么?再者,这里的伙计为了自己的饭食要紧,没一个敢说妈妈个不字的,这一点还放妈妈放心!”
钱妈妈挠挠头,只得进去。一时洗毕出来,换上干净衣服,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曜灵趁机再奉上杯新调的薄荷果子露,然后方慢慢道:“妈妈,我有事跟你说。”
钱妈妈一口将果子露喝尽,心里只觉得舒服极了,脸上笑意迭起道:“掌柜的还满意么?我收拾的行装?”
曜灵握住她的手,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道:“妈妈一片忠心为我,灵儿感激不尽。不过心意我领了,包裹是一件也带不得的。”
钱妈妈一个激灵,险得从凳子上翻了过去:“为啥?都是你出门要用的东西,你看看,这件里头是。。。”
曜灵将对方的手捏得牢牢的,不让她起身,自己则继续哄道:“我知道妈妈为**心,可我有我的道理,如今说出来,请妈妈听听,是不是合适?”
钱妈妈无可奈何,只得听了。曜灵一一细述,出门坐人家的船,本是不便,过了水路,由蜀道入滇,更是山路难行,诸多不利,若带上这许多东西,简直不用走了。
钱妈妈越听越觉得丧气, 本来她就对曜灵这一趟出门不太感冒,如今再听曜灵细说,那就恨不能拉她坐在这屋里,不要走了。
曜灵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话一说完,人立即起来 ,也松开了钱妈**手:“妈妈行行好,若有空,再将这些东西收回原处吧!不过不急,别再忙得跟今儿似的,出一身汗才好。”
钱妈妈脸上又想哭又想笑,一时竟成了个花脸。曜灵有意冲了个怪相,嘲笑她一下,然后就走了。
晚间,关了店门后,曜灵叫上所有伙计,齐齐坐了一店堂,她则站在柜台后,有话要说。
“过几日我就走了,别的话不必多费了,左右这大店子是交给大家了。方成你看着前头,钱妈妈看住后院。现在的生意不坏,大家齐心协力,再将这家业继续下去就是!”
短短几句话,说完了,曜灵便从柜台下端出几大盘不知什么来,上头蒙着布,曜灵玉手轻揭,原来竟都是些现银子。白晃晃,胖呼呼的元宝堆儿,将众伙计的眼都耀花了。
钱妈妈一看不好,这是要分家产的节奏?
“我说掌柜的,你这是做什么?”不想方成更比她反应得快,一个跃步冲到柜台前,伸手就又将布蒙上了。
“是啊,”吉利平日不会说话也不爱说话的,这时也变得伶俐起来:“这银子是什么 意思?我们不能要!”
曜灵嗔道:“看你们,一个个的急什么?不是要分家产!不过眼看我就出了门,年下也不知能不能回来,先将今年的花红分给你们,算我给大家一个交待。不然到了年关,怎么回家呢!”
钱妈妈一听这话,简直太不吉利,当下就冲地啐了一口,然后道:“这话说得没道理!年节还早呢!谁说掌柜的就回不来?才到年中,谁又知一年的花红是多少?现在分了,帐又怎么算?”
众伙计纷纷出声附和,没一个说要那银子的。
曜灵温柔地看着一屋子的眼睛,她看得出来,里头都是暖暖的心意,是为自己好,为自己焦虑的。
“我知道,你们想些什么,我岂能不知?都是伴了许久的老人了,可算心意相通了。恕不知你们为我,我岂能不为你们?只管收了这银子,我对咱们店铺有信心,抽出这一笔来,还不至于就怎么样了。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到了年下有余,大家再分!”
曜灵的话,可算是豪言壮语了,可听到众人耳朵里,却如悲音,竟要催出他们的泪似的,叫人不忍卒听。
这时方显出打头伙计的重要来,方成原来也是个倔强的性子,但见他将双手左右一撑,就将柜台上几个盘子盖得严严实实,口中坚决地道:“不分,就是不分!你们哪个不依,只管上来动你爷爷!今儿若有人取了这银子,明儿就给我卷铺盖走人!采薇庄不要那起没良心趁人之危的黑心种子!”
伙计们当真无一人动弹,连犹豫一下,都没有。
钱妈妈这时上前来,走进柜台里拉住曜灵,哽着嗓子眼儿劝道:“掌柜的你也别犟了!睁眼看看,底下这些哪个是肯伸手的?你只管去吧!家里的事交给我们,这里都是你的家人,我打个包票,没一个是失了血性,不凭良心办事的!”
话已至此,曜灵无法再开口说下去,眼泪已忍到极处,她怕一开口泄了气,泪水便要喷薄而出了。
众人知趣地散开,一时间大堂里空了下来,钱妈妈搂着曜灵,方成收拾银子,气氛难得的和顺睦恰,多少天来的不满和焦虑,此刻都消散不见了,未来会怎么样?管他呢!有这许多人真心相待,曜灵觉得,自己即便出门再难,也不觉得难了。
不过说归说,曜灵最后还是吩咐方成,将这一注银子记下数来,年下还是分给众人。不能叫别人跟自己受苦,这是尹度做人的准则,曜灵一脉相承,不敢就忘。
日子过得真快!这一晚,曜灵躺在床上,算了算,原来后天,就是启程的时候了。
这天早上,伙计们都还在梦乡里,钱妈妈守着灶下的火,也半依半靠着,正在打盹,曜灵却早已洗漱干净,换上一身缟素,出门去了。
天还黑呢!街道上,打更的声音时时传来,四更刚过,道路上一个身影也看不见。月光从头顶上直投下来,是冷冷的清光。夜风也凉,吹在脸上,竟有秋意。
城门下,早起的车夫们,刚刚睁开眼睛,喝过第一顿稀粥,正三三两两地,正坐在车把子上,闲话。马儿喷着鼻息,嘴里还嚼着昨夜剩下的干草,天这就亮了起来。
薄薄的晨雾里,车夫们远远就看见走过来一个瘦削的身影,一身纯白孝衣,头巾将脸包得严实,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只知道,这是位女子。
“走吧,去城外,尹家庄。”
曜灵到的时候,尹家庄众人才起身不久,伙计们坐在露天的场地里吃饭,刘勤和吉家人,则在屋里,不见影儿。
曜灵要得就是这个。她谁也没说,连钱妈妈也没告诉就来了,怕得就是被人打扰。跟爹娘告别,是极之私密的事,她不愿意与别人分享。即便知道是好意,她也不愿接受。
站在那两座连于一体的小土包前,曜灵一句话也没说。有心意就够了,她想,爹,娘,女儿这就走了,你们只管放心,女儿这一去,事不尽成,决不回来。
跟太后虚情假意地和睦,这情形已然走到尽头。太后不想继续敷衍下去,曜灵也不想。一决雌雄的时刻将要来到,谁输谁死,赢者为王,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一个伙计端着供品肉菜,正预备向尹度和娘子的坟墓处走来,突然惊异地发觉,那两座墓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束带着露的野草,翠生生的,迎风招摇。
曜灵回到家里时,已是午后,钱妈妈正急得在院里打转,口中直说完了完了,掌柜的就这样走了不成?
“看妈妈说得!你给我置的送行酒我还没跟大伙喝呢!怎么会就这样走了!那也太亏了!” 曜灵笑嘻嘻地站在钱妈妈身后,倒唬了她一跳。
“大清早的你去哪儿了?”钱妈妈话刚问出口,转身就看见曜灵身上穿的衣服,即刻就收口不言。
曜灵也不再多说,进屋换衣服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