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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任姚掌柜怎么粉饰太平,此事儿终究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在长安上层贵族圈子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待田尚书府的夫人姚氏知悉此事儿时,流言已如潮水般蔓延开来了。
所谓覆水难收,谣言已泛滥成灾,光靠她动动嘴皮子已不能轻易摆平此事儿了。
如今他们田府已因为这件不着调的事儿,成为了长安城的众矢之的,若是再不想办法控制局面,怕是要被所有贵族摒弃在外,从此孤立无援了。
姚氏焦头烂额之下,只得立马命人将此事儿快马加鞭报与田若甫知晓,让他尽快赶回来主持大局。
接着她又火急火燎地给长安城里所有的贵夫人下了帖子,以赏花宴的名义广邀各位夫人来府,想要借此想办法扑灭谣言。
要知道平日里能得田夫人邀约,那可是万分荣耀的事情,那些夫人们哪有不欣然应邀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此事儿涉及的已不是些许的蝇头小利,那可是关乎一个门庭名声荣辱之大事儿,这等事儿她们作为当家夫人的又怎能掉以轻心啊!
毕竟他们云裳阁如今沾惹上的可是青楼名ji,谁晓得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模样呢?
如今情况不明,长安城里的夫人们权衡再三还是婉言推辞了,谁也不敢贸然赴约。
以往门庭若市的田尚书府,顿时门前冷落了起来。
连平日来巴巴依附着他们田府的郭侍郎府夫人赫氏,此时也不敢随意登门了。
只有小姚氏和楚夫人田氏等人碍于情面,才不得不上门赴宴。
她们捡着好听的安慰话儿说了几句,无关痛痒地瞎扯了一盏茶功夫后,也借口家里还有急事儿,急匆匆地告辞回府去了。
送走寥寥几个客人后,姚氏回到后院,气得当场摔碎了桌上婢女还未来得及收走的青花瓷茶盏。
“尽是些捧高踩低的贱人!”姚氏捂着心口一阵急喘气。
红珠等丫鬟们吓得纷纷噤声,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生恐一个不小心引火上身。
田倩瑶也自知自己冲动之下闯了大祸,讪讪地躲在闺房里不敢出来。
她彼时已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哪里还有平日的聪明劲儿啊?自然是乖乖落入了花朵朵的算计当中。
如今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上当了,只是大梦已醒却已然覆水难收,任她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若是画圈圈真能让人倒楣,怕是田倩瑶心里早已恨得将花朵朵诅咒了千万遍了。
如今姚氏对田倩瑶那是说不出的失望,老爷说的对,这丫头已经偏执得失去本性了,看样子是时候要好好管束管束她了。
只是姚氏眼下实在没精力去顾及她,只能先任她这样了。
如今云裳阁出的这摊子事儿,涉及的已不仅仅是后院的一亩三分地,已经隐隐有波及朝政的势头了,今儿这次怕是少不了要被那些言官弹劾。
毕竟长安城几乎大半的贵族,府上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出自云裳阁。
如今云裳阁整这么一出恶心人的事儿,实在是太打那些贵人们的脸了。
越是地位尊贵之人,越是要面子,此番如此赤果果的羞辱,叫那些贵人们心里怎能不恨?
姚氏不由大感头疼,她自嫁与田若甫后一直养尊处优,受尽别人的追捧,何曾试过如此焦头烂额?
她心里不由把花氏一族人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此事儿凭她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无力力挽狂澜,只能等田若甫回来拿个主意了。
翌日一早,待田若甫十万火急从屯门赶回长安时,谣言已传得漫天飞扬,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田若甫急得嘴角冒泡,他立马召集一众幕僚召开紧急会议。
一众人七嘴八舌商量过后,都认为为今之计只能将姚掌柜推出来顶罪,并尽快将签出去的订单要回来,如此方能平息这场愈演愈烈的闹剧。
田若甫沉吟半晌便同意了,“如此只能委屈姚掌柜了。”
毕竟此事儿绝不能跟尚书府里的人沾上半点干系,不然他们田府百年基业累积起来的声誉便将毁于一旦。
如今对外只能说是底下的人私自作主,与青楼私下有了瓜葛,这才导致出了这等子纰漏。这事儿可与尚书府没有半丝的干系。
“这样子的说辞不管有没有人信,终究是对外有了个交代。到时再给那些贵人们送上厚礼,这事儿也就能揭过去了。”一名黑衣幕僚沉吟道。
另一名褐衣幕僚面色凝重,“如今最为紧要的还是尽快将那叠订单要回来,要是订单要不回来一切都不过是纸上谈兵。”
“是啊,若是豆蔻坊真将那些订单曝光了,届时即便是咱们有千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黑衣幕僚面带担忧。
毕竟那笔订单不是小数目,那可是五百件的大单,若是没有东家的首肯,任姚掌柜他一个小小的掌柜又怎敢作这个主?
那些贵人们不是傻子,略微一想便明白其中要诀了,他们说得再多都不过只是徒惹人笑话罢了。
没想到自己精明了一辈子,临老却被一个连名声也未听闻过的人算计了一回,田若甫忍不住气得心口发疼。
他狠狠地拍了桌子一下,咬牙道:“竖子!竟敢如此算计于我!”
他忍下心里的恶气,面色阴沉道:“老夫今儿就去会会这个豆蔻坊的少东家,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骑在老夫头上作威作福!”
幕僚们不由面面相觑,最后都心思各异地低下头来。
他们跟了田若甫大半辈子,的确未曾见过他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
能让田若甫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多少年来他们还真是头一次遇上呢!
看来这位神秘的少东家的确本事儿不少啊!
只是田若甫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此番较量,究竟鹿死谁手,还真是未知之数啊!
田若甫转头交代道:“接下来就劳烦各位着手去准备送给各府的厚礼了!送礼的事情可与夫人商量着去办!”
“是,大人!”幕僚们领命退了下去。
遣散各位幕僚后,田若甫立马让人驱车去了位于长安横街的豆蔻坊。
一刻钟后,豆蔻坊二楼。
花朵朵一袭男装,与匆忙赶来的田若甫隔案而坐。
花朵朵笑眯眯道:“不知大人大驾光临,实在有失远迎!”
田若甫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花朵朵一眼,没想到对方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小伙子,瞧这模样怕是还未及冠呢!
枉费自己老谋深算,如今竟栽在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手里,田若甫止不住一阵恶腥气往上冲,险些吐出一口恶血来。
他连忙按捺下心里的郁卒,阴着脸淡笑道:“花公子客气了,老夫这是不请自来,还要请花公子莫要怪责老夫给贵店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花朵朵哈哈笑道,“大人政事繁忙,今儿难得百忙之中抽空来小店一回,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呢!”
正说话间,秦桑托着盘子施施然地上茶来了。
花朵朵笑吟吟道:“大人且尝尝小店自制的茶点,看看可合大人口味?”
田若甫接过婢女递上来的茶盏,轻轻揭开杯盖,顿时满室茶香四溢。
他诧异道:“这是什么茶?竟如此的香!”
田若甫忍不住轻轻啜了口,入口清冽幽香,回味甘甜,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这茶香顺了一遍般。
田若甫只觉方才的郁气也去了不少,不由心里一凛。
这里连小小的待客茶水都如此不同凡响,看来这个少年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花朵朵云淡风轻道:“只是侍女们闲来无事自制的茶叶,大人喝着合口便好。”
“本来拿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来待客,实在是有些怠慢贵客了。只是如今店里还未开张,没想到这么快便会有贵客上门来,许多东西还未备好,只能委屈大人了。”花朵朵满脸歉意。
田若甫听着少年此番绵里藏针的话儿,实在郁卒得紧。
看来这臭小子势要给自己一番下马威尝尝呢!想他堂堂一个尚书大人,去哪里不是被人捧着供着的,何尝试过这般落魄啊?
田若甫咬牙忍下屈辱,笑眯眯地喝完一盏茶,与花朵朵天南地北地唠嗑了许久,两人谈天谈地谈天气,就是不谈正事儿。
两人都是聪明人,心里都明白得很,此番对战,看得不是谁的地位更超然,比的不是谁的口袋更饱满,而是要看谁先沉不住气,最先沉不住气的那方可就要落于下风了。
两人如此暗里藏刀地你来我往了几回合,花朵朵越来越气定神闲,田若甫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他不欲再与这小子继续客套下去,再这么绕下去,不晓得猴年马月才能绕到正题上来。
他目光灼灼地盯了花朵朵一眼,笑了笑,看门见山道:“花公子,实不相瞒,老夫今日来不是来做客的,实在是有要事相求。”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