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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晚清手中只剩下最后五支。他从容不变。她已经冷汗涟涟。这已经不是程晚清底子的问题了。她心中或已清楚,即便是曾经的林琬,在这里也同样讨不到好。
“你是泥鳅么!你不要动!”程晚清又是两箭。玄奕真的没动,一动不动,右手只不过轻轻一抓,便将程晚清的箭抓到了手中。
毕竟是女孩子,距离又超过了五十弓,强弩之末罢了。
可在他抓住这两只箭的时候,程晚清真正动了,一瞪马头,程晚清本人如同离弦之箭,冲着玄奕冲了过来,箭入手,放,却是对准的空处,玄奕一闪,正好闪到程晚清身侧,程晚清本应该拿箭的手刚刚却是虚晃一招,直接向着玄奕腰间而去。
只一瞬间,香囊入手。程晚清看了他整整一晚上可不是看着玩的,她早就判断出她的盒子就在这香囊之中。
所以出手又快又狠。
五十箭已经放空,比赛也已经结束,程晚清虽然输了,却是笑容满面,打开鼓鼓的香囊。里面装的却是一个盒子。可却不是她的盒子,盒子没有封口,一块莹润的白玉雕龙玉佩置于其中。
玄奕从怀里掏出她的盒子,捏在手中转了转,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看她茫然而又复杂的表情,终于欢快的笑出声来,真是太有意思了。
“程姑娘,你可知道你所拿走的东西代表着什么?”玄奕笑容愈发温润,眸中闪过晶亮的光芒,直视着面前湛青色的身影半分未离。
程晚清心情可谓是糟糕透顶,这就像是思考了计划了许久,奋力达成后发现被算计的是你自己,而罪魁祸首却还一脸无辜的样子,整个儿的一个悲剧。
程晚清伸出手,将那装着玉佩的盒子还给他道:“我们换。”
“你输了,所以不算我不守承诺,不换。”玄奕黑衣如墨,眸亦沉墨,黑漆漆的映着星光,愈发璀璨。
洛如公主疾步上前,有些尴尬的想要从程晚清手中拿走玉佩,却被玄奕阻止。
从广场走到宴间,双手抱拳,“奕自南疆而来,携无限诚意欲娶皇朝公主,使两国永结秦晋,也算全了这天下臣民一求太平之心意。然,南疆古老传说,男子之贴身之玉若是落入女子之手,那便是上天为之所择佳偶。天意不可违,自古如此,加之程姑娘来自承恩侯府,那是长公主的夫家,按南疆的传统和规矩,这也算皇室一员。既皇上本已允诺奕可自择公主以娶之,不知可否将程七姑娘许与奕,全一桩婚事,许一世太平。”
洛如公主的嘴巴张开又合上,此事她虽觉不妥,但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大哥,想劝他又不知从何劝起,更何况就她这段时间对民间盛传的故事中得知,这最受宠爱的八公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那想必其他公主也差不多的性子吧。
娶程晚清或是更好。
至于程晚清,只觉得被天雷狠狠的砸重,眩晕不已。她就想不明白了,自打她重生在这程晚清身上,就一直在被逼婚之中度过。
先是卢有道,再是四皇子,这又来了一个南疆少主。但话又说回来,卢有道想娶她,那是人品有问题,四皇子想娶她,那是争权有问题。眼前这个呢?莫非是精神有问题。
程晚清看那墨玉般温润的人,细细想来,却从未在此人身上感受到如此般气质。果然人都是有多面的 ,人前人后,相生相熟,总归是不一样的。
好像是终于感受到了程晚清的目光,玄奕公子终于转过身来,“举起手中的盒子,那装有虎符的,属于程晚清的盒子,嫁给我,这当聘礼送你。”
程晚清泪流满面,“谁要你聘礼啊,这本来就是我的,玄奕公子你也太过……太过……大言不惭了吧。”
“这么说,程姑娘不想嫁给在下?”
程晚清一翻白眼,自有别样风姿,“权当你是废话!”
玄奕啧啧两声,“这可如何是好,对程姑娘在下非娶不可呢!”修竹的手转了转手中的盒子,“买一赠一,划算的很。”
面对他,也不知是第几次,程晚清几欲吐血。
“这恐怕由不得玄奕公子了。”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低沉坚决,似是有杀伐之气,一道自在闲适,透骨的神采飞扬。两道声音同时不同地,却似珠玉相撞,击中这郎朗夜空,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蜀王,寿王!
“父皇,儿臣去年便禀奏意欲纳程七姑娘为侧妃,但其父获罪下狱,罪臣之女连做皇子侧妃的资格都没有,又岂能代替公主出嫁,这传出去天下人恐怕会嗤笑我皇朝倨傲,对两国之交无甚好处,恐非良策。”
玄奕听闻程晚清之父获罪下狱时,一直带着温润笑容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他倒是忘记了,前段时间刚从天牢里出来的是这丫头的生父,这放在南疆并不能影响什么,可这里毕竟是京城。
事情好像变得困难了。
虽是南疆臣民公认的唯一继承者,但这里到底不是他的一言堂。玄奕随手抛了抛手中的盒子,带着温润笑容的面庞转向程晚清,“奕心意已经言明,在这京城之中尚且需要停留一段时间,皇上如何决断且先不急,奕还有时间。”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可四皇子的目光却定格在了那盒子之上,程晚清陡然一惊,她前世曾说定然会用此盒装她最珍惜的东西,等到嫁给他的那日,她会亲手打开这个盒子交予他,也正是因为如此,四皇子始终不知盒子的开法。
但以他的性格,绝不会放任这东西在别人手中。程晚清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要提醒一下玄奕。毕竟盒子在他那里比在四皇子那里让她放心。
林琬和四皇子最终决裂之事连安西王都不知道,若是四皇子拿到虎符,定然可以说服安宪,到时候的局势一边倒向四皇子,任程晚清有天大的能耐,也无力回天了。
果然,如同程晚清所料那般,“玄奕公子是否可将手中的盒子借彦羲一观,若是没错,这应该是故人之物。”
“蜀王自重,如今它属于我,至于现在,且先存放在玄奕公子那里,就不劳蜀王爷费心了。”程晚清面对四皇子之时,就如同面对皇帝一样,冷着一张脸,面对这一个罪魁祸首,一个刽子手,程晚清实在无法做到和颜悦色。
四皇子被这么一堵,眸中有怒过闪过,程晚清面对他的怒容,却只有扯出一丝冷笑。偏得她站得位置蹊跷,黑漆漆的除了正对她的二人,其他人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否则如此不敬之事,看在承恩侯府面子上就算不问罪,责罚也是少不了的。
“皇兄,今日乃是普天同庆之日,其他事宜且先缓缓吧。”寿王适时说话,依旧闲适,举杯相对,潇洒翩然。
端午夜的这一插曲,便这么轻巧带过,但实际过没过,却是众人心中皆有所然。
晚宴继续,欢声继续,唯有程晚清,该要的东西没要回来,莫名其妙卷入一场漩涡,不知可否全身而退。
更凄惨的是,因为之前一直盯着玄奕,她的饭也没吃成,如今想着无论怎样,事情今夜也不会有个结果,便想回桌大吃一顿,好歹是宫宴,来一次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胃。
可只走了一半,连桌子腿都没碰到,便被人捂住嘴,带走了。程晚清被他铁一般的臂膀箍住,根本动弹不得,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是非同一般的人,否则来往的丫头不会一个个目不斜视,用毫无表情的脸昭示着她们什么都没看到。
终于到了没有灯光,没有人的角落,那人放开了程晚清,她回首就想一拳过去,却因为看清楚面前人的脸,拳头悬在了半空。
“是你啊!”
“狠毒的丫头,如此暴躁。”安西王韩锋笑道。
程晚清饿着肚子也不忘翻一个白眼,“吓人是不对的。”安西王笑容一放即收,“跟我说实话,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你那盒子哪里来的。”
对于安西王,程晚清不想说谎,但又不得不说谎,“能哪来的,是谁的你比我清楚,当然是她放在一个地方,我去取过来的。这逻辑不难想象吧。
安西王对她的顾左右而言他毫不买账,“你懂我的意思!你知道的未免太多,很多事情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卷入这个漩涡,对你可没一丝好处。”
程晚清刚想说什么,却倏忽一笑,“安西王这是在关心我咯,牢记牢记。”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说道:“漩涡什么的都不是我自己往里跳,都是我人在哪,它便在哪打旋儿,我能有什么办法。”
安西王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个不听话的丫头。”程晚清突然觉得心中一暖,前世的时候,韩锋每每拿他没有办法,也常常说这句话,这是不是表明这一世的自己也得到了他的认可!
一时之间,程晚清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