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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为了安全起见,就如寿王料想的那般,长公主并没有去探望程晚玉。皇上这个人生来多疑,这个时候对于承恩侯府的监控一定十分严密,如果长公主跑出京城去,一定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程晚清在长公主三分紧张三分期盼还有三分犹疑的眼神中急忙跟着寿王走了,出城去看程晚玉,再呆下去,程晚清不知道会不会在长公主那掺杂着无数种情绪的眼神中阵亡。
寿王准备的很充分,程晚清虽是跟着他出来,但却被送回了郑国公府,过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才在侧门那里将已经换装完毕的程晚清接走。
自从皇上承认程晚清的身份之后,似乎她就变成了一个透明的人,不知道皇上对于郑国公府太信任还是对她改变了看法,总之之前瞧她还有几分不顺眼的皇上大人,再也没找过程晚清的麻烦。
这也使得程晚清只不过随便扮成一个小厮混在寿王的队伍中便成功地甩掉了所有的尾巴。
在马车出了城门之后,逐渐加速,程晚清撩开帘子一角,只见官道两边的树木不断向后退去,可坐在马车上的她竟然丝毫不觉得颠簸。
“这车是逃命用的吧。怎么跑的这么快?”程晚清为了缓解自己略有些紧张的心情,对寿王吐槽道。
寿王是典型的有车坐不骑马,程晚清每次说他懒的可以,他都只是淡笑不出声。
“逃命谁还坐马车啊?”寿王看她蹙着的眉,两只手也相互绞在了一起,便顺着她打趣道。
程晚清一噎,她本就是随意抱怨下,现在哪有心情和他拌嘴,索性不答。
马车走的路越来越偏僻,程晚清只知道这是在通州和京城之间,但却早已经偏离了官道。更像是进入了没有坡度的深山一般。
“这到底是哪啊?”程晚清还是问了出来,倒不是因为好奇,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寿王也撩开帘子看了看,道:“算是一处别院吧,只不过人迹罕至,不过景色倒是很好,而且这里空气好,冬暖夏凉,很适合人休养。”
程晚清心中的那种莫名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寿王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是想谋反么?”程晚清一咬牙,问了出来。向来反应极其迅速的寿王难得怔住了好几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谋反,只不过因为这山里有温泉,幼时为了减缓蛊毒带来的痛苦,冬天的时候总需要在里面泡上一段日子,为了方便才建了一座别院。”
寿王解释着,想到幼时那段时光,温润的眸子里也少了些笑意,淡淡的有些冰冷。
程晚清微敛了眉,心也一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之前中蛊毒的事情了,而且他曾明明白白的说过是那美妇下的手。程晚清其实很想知道的详细点,但是看到寿王的眼神,却又不忍心再问下去,喉咙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
路是弯弯绕绕的,最后程晚清惊讶的发现这马车竟然还能爬山,程晚清干脆放下帘子,一直看着外面的景象都有些晕车了。
好在山路并没有走太久,再程晚清快睡着的时候,寿王轻轻的拍了她的脑袋,“到了。”
一听说到了, 程晚清眼睛里的迷蒙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以极快的速度蹦下了车,让后面跟着的寿王哭笑不得。
“三姐在里面么?”程晚清看着面前面积虽然被不大,但却很精致的宅子,问道。
寿王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这宅子在建造的时候布了防,如果乱走,很容易将自己困住。
程晚清安安静静的跟在寿王后面,却还是有些担忧,不过这丝担忧在见到完好无损的程晚玉时彻底被拂去。
或许是昭阳的那件事给她的打击很大,才会如现在这般患得患失。
有两个丫头在照看着程晚玉,很周到,没有丝毫怠慢,院子外面也有为数不多的守卫。但就这地理位置来看,即便是没有守卫,也足够让人放心了。
程晚玉在看到程晚清的时候一下子便窜了起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七妹。”
程晚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她自己跟着人家走的,其实并没有受到强迫,而虽然她们也没有对自己怎么样,但她还是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感觉,所以在昨晚寿王想要带走她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因为她有一种直觉,如果不离开那个美丽的妇人,恐怕自己和孩子都会被利用来伤害她的亲人,这是程晚玉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叫大夫来看过了么,你的胎儿没事吧。”那个美妇的手段,早在南疆程晚清就真正见识过,而心中的担忧也来自于这里。
“这里不能让人随便进来,我已经吩咐了人去请可靠的人,今晚之前应该会赶来,先不用着急。”寿王一边安慰着这两个姐妹,一边让丫头去备餐。
这里的丫头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到死也不会离开这座山半步。丫头们应了声,便下去准备。
程晚清上上下下的又瞧了一遍,直到程晚玉扑哧的笑了出来,“你又不是大夫,好像真能瞧出什么似的。”
一句话让程晚清闹了个大红脸,她只不过想起出来前长公主那似乎有点哀怨的眼神,觉得要想真正让她放心,总要这么仔细的看过一遍才行。
二人只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人来禀告,说是大夫到了,寿王命人将人带过来,却收敛了自己的一身霸气,虽算不上谦恭有礼,但也没了天潢贵胄的那种上位感。
程晚玉和程晚清互相对望一眼,看来来的这个大夫很不一般啊。
没一会儿,一个有着灰白色头发和胡须的老人便被带了进来,发色虽已灰白,但是精气神看起来很好,身板也很直,丝毫没有老态龙钟之感。
尤其是一双眼,看似平和,时而划过一丝锐气,让人根本无法忽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还好背了个药箱,才给这个人那样出众的气质上加了一个很显然的身份,大夫。
那大夫老人让程晚玉回房间平躺下来,用几根银针在她身上几处要穴扎了下去。接着又号了号脉搏。
只是那大夫老人的面色越来越凝重,说道:“身体暂时看上去无恙,但不排除隐藏性的蛊毒。”
老人不是对此一无所知,上来便直击要害。程晚清皱了皱眉,“如果是隐藏性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么?”
大夫翻了个白眼,“除非将毒蛊引爆,否则就只在体内潜伏着,除了天皇老子,谁也看不出来。”
程晚清歇了声,程晚玉倒是看得开,安慰她道:“这不是没事么,不过老先生,如果真的被种下了隐性蛊毒,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程晚玉担心这个孩子,比自己还要重要。 程晚清哼了两声,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忧心的,或是两样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这孩子的爹多么相亲相爱呢!三姐你怎么这么固执呢!”
程晚清明知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说出来。对此程晚玉只是报以一笑,却不多做解释。
老大夫又仔细的探查了她的眼睛和舌头,最后得出只要安心休养安胎便好,再者就是放宽心。暂时看来被种蛊毒的可能并不大。
程晚玉好一通感谢,也确实放下心来。
寿王对此人极为客气,留饭不成,亲自将人送离。程晚清都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人到底是何方高人啊?竟然让一向尊傲的寿王殿下如此的客气有礼?”
寿王一巴掌拍在程晚清头上,没用力,让那亮晶晶的眼睛不要对着自己。
程晚清歪了歪嘴,本就是个玩笑,自然没放在心上,也没有真的打探人家身份的想法,看程晚玉休息了,便跑到厨房想要帮忙做些吃食。
一直到黄昏垂垂,寿王才过来提醒她该回京城了,而且包括他自己在内都要尽少的减少来这里的次数。
程晚清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如今以京城的混乱程度,不知多少人盯着,还是不要明目张胆的好。
程晚玉因为有孕嗜睡,还没醒过来。程晚清便放弃了再叮嘱她几句的想法,趁着天色没完全黑透,先从山上下来再说。
马车吱呀吱呀的碾过,程晚清随意一掀帘子,发现根本不是来时的路。惊了一下急忙问道:“到底有几条上山的路啊。”
回答她的只是一句“呵呵”
“小气!”程晚清嘟囔一句,继续努力辨认着自己的位置。其实倒不是寿王小气不告诉她,只是不管哪条路没有他带着,她自己也绝对上不去的,与其费劲的解释,还不如就将她栓在自己身边来的方便。
即便是下山的时候还只是黄昏,等到了京城也已经是半夜时分。寿王府的马车直接将程晚清送到了承恩侯府,而不是郑国公府。
因为二人都知道,长公主等这个消息已经焦急了一天了。
果然,长公主还没睡下,程晚清将程晚玉的情况据实说了,毕竟最终的决定还需要长公主亲自选择。
没有犹豫太长的时间,程晚清讲的多详细,长公主便多能了解自己女儿的心思,最后十指一握,“承焕,这一次晚玉就交给你了。”
长公主终于做出让程晚玉生下孩子的决定,也是一次赌博,赌注是整个承恩侯府。
寿王笑容温润如玉,在漆黑的夜里流转出淡淡的暖芒,而那种暖哪怕是只有一丝,也会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就这样,程晚玉不知不觉的住在了京城郊外的别院。而羽林军在久久搜寻未果后,也放弃了找人。
承恩侯府将程晚玉的下落瞒得很死,而对于外界所有的传言都采取不回应不澄清的作法。
而长公主的如此作法反倒让皇上觉得她是丧女悲伤过度,对所有一切都没了指望,几次召长公主入宫,好言安慰,当然这里面有几分真心,就不值得一说了。
长公主天生的演戏胚子,一次她陪着长公主进宫看到那悬而欲坠的眼泪和满面的愁容,竟然都动了恻隐之心。
当然程晚清知道这也不全是演戏,毕竟还是惦念程晚玉的,又不能去看,再让皇上一催化,直接变成了一个孤独的丧女的对生活没了期望地妇女。
这样应付了几次之后,皇上也不再找她了,因为和南疆那紧张的关系终于爆发。
玄奕处理了内部的问题,或是铁血镇压,或是连根拔起,总之最后亲自披挂上阵,点兵攻击皇朝,一路势如破竹,连破三城,才退回五百里就地整顿。
而皇朝的不堪一击也让百姓在一夜之间变得人心惶惶。而城破家亡的百姓成了难民,但却在北逃的时候受到了阻挠,那阻挠不是来自南疆,而是来自皇朝。
城门紧闭,并没有收容逃难的百姓,这让本就人心不稳的皇朝陷入了更大的危机。
京城蜀王府。
“谈得怎么样?”陶轩一盘棋,一手黑一手白,淡然的自行对弈。而蜀王却是刚从宫中回来,只是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
“让步了吧?”陶轩有很大的把握,因为如今的局面是他一手推动出来的。玄奕能那么快的平定南疆内部之乱,是他动了不少手脚的结果。
蜀王点了点头,眸如鹰一般,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刚硬。筹谋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今天。
“京城连同边关的所有防军都由我调配。”蜀王的手摊开,一个血红色的虎符似乎泛着嗜血的光芒,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上。
这血红的虎符不同于程晚清的那枚,程晚清的虎符只能调动林家的军卫,而那血红的虎符却被人称作比玉玺还要重要的存在。
因为它能调动皇朝所属的所有军队,这虎符一般都存在于帝王手中,交出了它,差不多也意味着交出了皇位。
而陶轩布置了这么长时间,所为的也就是这么个小小的东西。拿到了它,便不愁皇位了。
深夜中蜀王府的动静并没有人知道。
但在第二天,皇上一道圣旨下来,蜀王领命前往南疆,在路途中南疆再攻一城。而在蜀王的强力阻击下,南疆的势如破竹终于破碎。两方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不管边关多么困难血腥,京城这天子脚下在国未亡前永远是太平安然的。
程晚玉的状况稳定下来后,程晚清去找了一次安西王。因为安西王病重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可到了安西王府,她才知道安西王是装病。
而安宪在陶轩和蜀王这两大杀器离开西北之后,那边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蜀王在西北的私军大致数量和战斗力已经大致有所估测,上下差不了多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西王才适时的病了,因为他不病,那么皇上就不会妥协,那被叫到战场上的便是他而不是蜀王。
而蜀王又继续要民心和战功还有那最重要的虎符,自然不会放任这个拦路虎在前面当道。到时候的他可真是腹背受敌,前后夹击了。
更何况,在林家亡了之后,韩锋本就没了再上阵杀敌的想法,更不愿意为这样的朝堂效力下去。
而在程晚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蜀王战胜的消息以风一样的速度传满了京城,皇朝,天下。
玄奕真的是屡战屡退,虽然还能坚持住,但总有些勉强。倒不是玄奕差了陶轩那么多,只不过因为南疆内部有陶轩的手在搅动,让玄奕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不过玄奕的退没有太长时间,前后五天的时间,玄奕不仅将内部的问题镇压了,更是凭添了一股战力,一路高歌向前将这几日的败仗全部剩了回来。
就这样,双方再度胶着起来,不过这一退一进之间,在陶轩的大手煽动下,蜀王收获了绝大多数的民心。
在皇朝的百姓心里,已经形成了一种公认的说法,蜀王一来,便打了胜仗,却因皇朝后继无力而坚持的很艰难。但即便如此,蜀王殿下也没有放弃他的臣民们,依旧不懈努力着。
程晚清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真真抽了抽眼睛,却也没太放在心里,因为安宪才给她来了消息,她们的人已经混在了军队里,逐渐形成一股中坚力量。
更何况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蜀王不可能做到了解每一个士兵的底细,而这些都是皇朝的兵,没有他们也守不了城。
因此,林家的旧部混进去并没有太费劲,而因为林安之生前对他们的特殊培训,让他们拥有着远非其他人可比的战斗力和战斗素养,让他们在军中的职位一升再升,一个两个的,他们不断结成网,只等在关键时候那致命的一击。
不过韩锋下令让他们收敛一些,因为陶轩那个人的脑袋实在可怕,为了让他不起任何疑心,所有的事情必须一步一步来。
林家旧部的动作虽然慢了,却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这时候程晚清能做的也只是尽量让蜀王留下盯着她的人觉得她无所事事,像一个真正的闺阁小姐。
所以程晚清完全变成了昼伏夜出的动物,白天几乎窝在郑国公府,只有夜晚才会躲开那些眼线去寿王府或是安西王府了解一些近况。
时间就这样过去,春天的气息已经完全包裹住冬后的京城,程晚玉在山上过的很好,而且身体也么有出现任何的异常,让程晚清和长公主都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在某一天,程晚玉突然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怔住的建议,她要舍弃郡主的身份。
程晚玉虽然任性了这一次,但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连累了承恩侯府遭受到皇帝的怪罪,而蜀王如今在前线,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皇上做出了让步,那以他的个性,定然极为暴躁,想必这个时候她的事情被挖出来,一定会从重处理的,杀鸡儆猴,这个时候的她太适合当那只被牺牲的鸡了。
在知道程晚玉如此想法的时候,长公主终于拜托了寿王一次让她亲自见见自己的这个女儿,毕竟是寿王的亲姐姐,虽然麻烦,但是寿王爷还是连夜去安排了。
在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便离开京城,向着山中行去。
山中雾气很大,马车的影子很快就和晨雾融在一起,看不清轮廓。程晚玉看到长公主,非常兴奋,一时间竟像是回到了没出嫁的时候,满脸的笑意。
可长公主看到这样的女儿却是忍不住心酸,红了眼眶。她的女儿啊,自小便如同明珠一样璀璨的,如今却不得不褪去所有的光芒,只因为她一个识人不慎。
长公主很后悔,早知道今日还不如当时请皇上一道圣旨,让程晚玉嫁给安西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昭阳的死讯传回来的时候,长公主便自责了一通,那是她当做女儿看的姑娘,可没多久,自己的女儿也身陷囹圄,甚至想要保住自己的骨血都那么的艰难。
长公主将程晚玉拥进怀中,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孕妇不能太过大喜大悲,她还是知道的。
程晚清和寿王轻轻的退了出去,带上了门,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这对母女。
程晚清坐在石阶上,因春天的到来,石阶也变得暖暖的,没有冬日里那种冰凉入骨的感觉。
可是程晚清的心却不暖,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很想娘亲,虽然记忆中一共也没有多少她的画面,可程晚清却感觉得到她的娘亲一定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子,一心爱着她和父亲,也会满心疼爱她,她一点都不孤单。
看着程晚清红红的眼眶,寿王涌起一阵心疼。她那么通透的人,总是将所有事情扛在肩上,却只有这个时候,像是一个在思念娘亲的小姑娘。
十四岁的程晚清,那么小的一个,却总会被他当成同龄人来对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