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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没有给她多少机会纠结这些,他说完那些话便离开了,在程晚清看来,现在的蜀王竟然有点躲着她的感觉。那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深想。
对于蜀王而言,他的路早就没了回头的可能,又能够期待什么呢!即便他相信他眼睛看到的,心中所感觉到的,早在数年前他就再没了选择的机会。
而让程晚清惊诧的是,蜀王说的是对的,那根笛子并不属于前世的自己。
这让她惊诧之余这正的冷静下来,一共两世,她到底见过多少种白玉,见过多少种玉笛。这不需要数,也根本数不清,但是她清楚的是这一根玉笛的玉质和自己的那一根是一模一样。甚至在某种程度来说,他们应该是一对。
因为她的玉笛在孔的右下方被打了一个小孔,父亲说可以挂她喜欢的小东西。
而这支同样有着一个小孔,只不过是在笛孔的左下方。
这是两支玉笛唯一的区别。如果忽略这一点差异,那么这两个笛子是一模一样的。
程晚清抚摸着笛身,那熟悉的质感让她唏嘘不已。这突如其来的玉笛让她的心情愈发沉重。
借着夜晚的凉风,程晚清再度走到了那个因为剧毒而没有被填平的大坑中。
自从那些字连带着最后的石头被融了之后,这里只剩下带有剧毒的泥土。
不同于皇朝军队这边的避而远之,那片可以孕育蛊虫的泥土成了南疆蛊虫师的挚爱之地。
皇朝皇帝的死后遗症太大,皇位悬空,兵权在蜀王手里,其实只差一个名头,可是玄奕偏偏不给他这个名头,紧张的战场之上,双方相安无事,平静的让人心中发憷。
明明该是战火连天的地方反倒成了太平盛世,而本来应该太平繁华的京城却上演着步步惊心。
京城中残余的军力全在叶府手上,而支持者可以说是一半一半,如果只是这样,那根本无需对峙这么久便可分出胜负,让汉王支撑到现在依然没有倒下的力量是那神秘莫测的紫云阁。
…………
程晚清站在离那里不远的地方,看着头上围着围巾的南疆蛊虫师在训蛊虫。各种颜色大小的虫子在月色下让人汗毛倒立。
程晚清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她却并没有退离,因为玄奕最终的决定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疑问的,玄奕和陶轩默许了这块战场成了公用地。
主要原因不言而喻,玄奕想要利用这块地方壮大自己的蛊虫一途,陶轩虽然想要破坏,却抵抗不了那剧毒带给军队的损失。
因此,南疆人堂而皇之的在这里训虫,陶万能也只能黑着一张脸,他在聪明的脑袋也抗不了那一只虫子。
站了一会儿,夜更深,为了看清楚一些,程晚清大着胆子又往前了几步。
而变故就在这一刻倏忽而至。
本来是极为听话的虫子,在程晚清靠近的时候发了疯的往回爬,向着程晚清相反的地方,胖乎乎的身体蠕动速度极快,让那些南疆人一脸震惊。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程晚清发懵,她这身子可不具备什么百毒不侵的说法,顶天是比一般人抗毒能力强上一些,甚至还不如上一世的林琬。
想到这,程晚清的心像是忽然被锤子砸了一下似的。
前世的一个场景在她的脑海中慢慢回温。
那是一个*光明媚的下午,程晚清在四皇子府,因为无聊而爬到了树上,或是当时心情不错,半倚在树枝上吹着笛子。
当时还不是蜀王的四皇子笑话她“你的笛子是不是该多练习练习了,你看你的笛声把虫子都吓跑了。”
四皇子是说真的,他下朝回来便看到一排虫子沿着墙爬了出去,他莫名其妙的还以为自己府邸不招虫子待见,结果进来就看到优哉游哉的红衣在抽了芽的树上晃荡着两条小腿,胡乱吹着那玉笛。
四皇子是知道她笛子的水平的,奈何人家不好好吹,不知道那种捣蛋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心态,吹得断断续续的顾着自己好玩。
开玩笑的话,也是事实,他告诉她其实他当时看到那些虫子中有一只很胖的泛着诡异色彩的虫子,二人当时都没有注意,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四皇子亲眼看到蛊虫后瞬间便想到了那一日。
只不过那时候的林琬已然不在人世。
这一次程晚清难免的想到了那个春日里的事情,恐怕把虫子赶走的不是笛声,而是笛子。蛊虫对昆虫是有引导作用的。
其他时候呢,程晚清看着四处乱窜的蛊虫,心中开始回忆上一世的事情。她很少会招蚊虫的。即便是大夏天,也不会有蚊子喜欢亲近她。
她曾经说这是天赋,四皇子嘲笑她是被蚊子嫌弃。现在想起来恐怕所有一切不是那么理所应当,而是这触感奇怪的玉恐怕是被特殊处理过了。
而这么大的世界,有能力处理白玉达到那样的程度的恐怕除了无huā谷,没有其他地方了吧。
不可避免的,程晚清将前世再度和无huā谷联系在了一起。她的怀疑一点一点的加深,家中到底是谁,和无huā谷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是父亲还是母亲?一个可以制作出早已失传的方子,一个虽然早逝却让父亲那样记着念着一辈子。
难以言喻的疲惫感袭来,程晚清握着玉笛的手腕似乎有没有了力气,这样的时候,她想依靠的人却并不在身边。
南疆的那几个人带着惊恐而又奇怪的眼神望了过来,随即追赶着他们的虫子跑离了这里。
看着那泛着诡异色彩的泥土,程晚清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天知道她多讨厌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偏偏和它们牵扯不清。
程晚清皱着眉转头想要回去,却正对上白芷一脸懵的表情。程晚清怔了怔“你怎么跑这来了。”
她记得白芷对这个地方避之唯恐不及来着。
白芷打了个哆嗦,指着刚刚的方向,一副组织不出语言的模样。程晚清摊手,“我也不清楚。”
她确实不敢确定那虫子跑了到底是不是因为笛子。
看白芷望着的方向,深坑里还有蛊虫往外爬,程晚清退后几步,看到那些虫子不再慌张了。
程晚清想了想站在原地没动,将笛子抛了过去,白芷接住,也明白程晚清的意思,又上前两步,结果虫子又开始逃,速度极快,甚至用眼睛很难捕捉到它真正的轨迹。
白芷吓的脸色刷白,握着笛子的手有点抖,二人全都没看到城墙之上陶轩皱着眉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而他的身边,三个军医也瞪圆了眼睛。
…………
对面驻守的营地,玄奕一如既往的冷淡,自从昭阳死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除了洛如偶尔过来陪他说说话,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思考如何在打击皇朝的同时让南疆不被无huā谷控制。
借用无huā谷的力量是不得已而为之,或是说两相权其轻,但是这不代表以玄奕的性格会甘愿让他一直致力的南疆被无huā谷控制,让他的臣民成为那奇怪地方的试验品。
所以他在等,他没有贸然出击,皇朝的皇帝死了,他便有了机会等他们内乱,他没有野心接管下整个皇朝,贪多的结果便是被那虎视眈眈的毒蛇全部吞没。
他的火力更多的是集中在蜀王和曾经的太子身上,如今只剩下一个蜀王。所以他不着急不着慌,只是静静看着无huā谷越来越隐藏不住自己的野心。
看着他们把多年来的成果一项一项的应用到这个世界中,冷眼看着的其实更多的时候是他,每一次的对战其实他都没有损失太多,更多的是无huā谷和陶轩在斗智斗勇。
不过这正是现阶段他想要的结果,蜀王和陶轩,关系到的不只是他的仇恨,还有南疆接下来近百年的太平。
“哥,刚刚有人回来说,青玉出现了,是一支笛子。”洛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
玄奕的面色终于有所变化“是笛子,哪一个,是左还是右?”
洛如叹了口气“是左。”
是的,那是青玉而不是白玉,那种青色极淡,普通人看起来就像是通身洁白一样的,所以常常被认为是白玉,而那不同于普通白玉的质感让人觉得怪异的同时更觉得珍贵异常。
其实说它是青玉也不是意味着那玉笛的质地真的是青玉,准确说来是因为不知道那质地到底是什么,才会衍生出这两种说法。
玄奕和洛如很清楚那东西是从南疆流传出去的。因为两支玉笛,两朵莲huā,原本是南疆王室的瑰宝,尤其是两朵莲huā,曾经镶嵌在王城之上,为了抵御苗疆无huā谷的毒物。
可是很久之前,在一场大变之中,无huā谷用计将两支玉笛和莲huā全部夺走。南疆王室便再没机会拿回来了。
只不过那东西其中一半在无huā谷大变的时候被人带离,直到十几年后出现在了皇朝大将林安之的女儿林琬手上。
无huā谷因为这件事曾经从这个女孩着手调查了许久,最终的结果并没有流传出来,玄奕只知道在无huā谷设计准备将东西夺回来的时候林琬和林家所有的人上了断头台。而那玉笛并不在抄家抄出来的东西中。
而一直被佩戴的玉莲huā也没有在林琬的尸体上找到。无huā谷设计了许久的计划就此搁浅,林府上下都被翻过了,也没有找到玉笛,值得一提的是,在林府当中竟然在那里发现了三色土的踪迹,虽然只是少少的一点点,但不可否认它们存在过的事实。
“我想你的目的达到了。”蜀王看着南疆的人仓皇而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陶轩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既然消息已经传过去了,那就把那坑填了吧,别真让那些人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会散乱军心。”
一旁的侍卫领命下去,蜀王啧啧两声道:“我倒是真想知道,如果一切都不是设计好的,你会不会把笛子给那个白姑娘。”
陶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
蜀王挑了挑眉,对这个否定的〖答〗案不置可否“我明天会让人把笛子取回来,这个饵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陶轩点点头,又蹙了蹙眉“你这东西到底哪来的,别用那一套骗我。”
蜀王切了一声“我没打算骗你,这不正要说。”
陶轩一副洗耳恭听状,这笛子的来源可不是程晚清以为那样的。
“这笛子是几年前我无意中得到的,说是无意,却感觉有林安之的手在操纵,因为林琬有一个相同的,我便偷偷把这个留了下来,没想到本以为的用途没有用到,反倒在这里成了鱼饵。”
简简单单的解释换来陶轩简简单单一个嗯。
“我老早就跟你说过林安之绝对不简单。”陶轩开始翻旧账。
谁料蜀王只是摇了摇头“不简单的恐怕不是林安之,而是另有其人,可惜那些事情恐怕随着林安之的死长眠地下了。”
陶轩随意挥了挥手“这些并不重要了,现在只等着京城那边二剩一。在让玄奕和无huā谷的合作出现裂痕,我们才有机会一举击破。”
现在的局势处于一种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很艰难的状态,蜀王和陶轩面对各路敌人虽然觉得棘手,好就好在各方相互牵制,如同一场在沼泽地中的拉锯战,急不得。
夜过半,一张已经编织严密的网张开了獠牙在一旁候着。阴沉的森冷透骨而出,让程晚清有些难以入睡。
那笛子被蜀王派人拿了回去。在她回到住处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程晚清骤然心生疑窦。
对蜀王了解,对陶轩也了解,就因为这两样了解,白芷成功拿到笛子的时候她便心惊,只是那个时候想要确定的心情将疑惑压了下去,在结束后重新返回心头。
蜀王匆匆要回那笛子的举动更让程晚清生疑,在她的认知里,别说白芷救过陶轩,哪怕二人是生死之交或是恋人,陶轩都不会因为白芷而耽误正事,所以那笛子能到她手中,应该是陶轩默许的。
只不过陶轩这么做的目的才是程晚清此时疑惑的真正原因。
可是这个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深夜中月色阴沉,星光暗淡,有黑色的影子避过了城墙的守卫,一路无声的沿着无人注意的角落移进了城。
“来了.”黑白棋盘上的江山各执一半,陶轩和蜀王相互望了一眼,陶轩将悬空的棋子落在了它本应该在的地方。
有淡粉色的烟雾从房间外侧散了进来,陶轩扔个蜀王一粒药丸,让他放在舌底,而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粉色的烟雾瞬间在房间中逸散开来,有着很淡的辛辣味道,但是不仔细去嗅,便很难感受到。
房间里熏着香,缭绕的白雾很快将那淡粉色吞没,插着小旗的沙盘边放着一根玉笛,有镂空的木质圆月形隔断。屋内是通榻和小桌儿,二人正在那里下棋。
或许来的人对那粉雾有着绝对的自信,并没有注意那边的两个男人,拎着白色的玉笛便从窗户一跃而出。
另一侧的窗角窝着一个黑影,而此时他的手指轻勾,原地待命的侍卫急忙集中了注意力,一行人无声的吊在那带走玉笛的人的尾巴处。
而这几个是陶轩精挑细选出的精英。
值得一提的是,这为首的是白羽,而还有一个是寿王安插过来的人。
夜依旧静谧无声,对于熟睡中的人来说,这个夜晚和其他夜晚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对那些对玉笛心存疑惑的人,这个晚上注定在焦急中度过。
程晚清随手将纸条放在火焰中燃掉,上面记录着陶轩那边的事情。而现在对她来说,也只是等消息了。
而另一处,四个黑衣男子跟随着那个人只到了城墙处便分而追踪,因为城墙外的援手一共有七人,加上拿到玉笛的那位共八人。
四个人追踪八个人实在是有一点找死的节奏,只好分开单独行动。
这也意味着他们处于绝对的危险之中,一旦被发现,若是脱不开身,恐怕便会丧命于此了。
但是白羽丝毫不以为意,从小便被派出去做危险的任务,一次次在生死边缘将这条命拉回来,造就了他今日在蜀王身边的地位,这好不容易换来的信任还没毁掉,他怎么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把这条小命丢了。
而另一个人,如果程晚清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他来,就是她在南疆被包围时救她离开的那位,功夫出神入化,只不过身份太过神秘。他隐藏在这蜀王的军中,甚至到了可以让陶轩派他之行秘密任务的地位,这一切都太过隐秘,程晚清没有得到一丝消息。
不过,这种人即便功夫再高,以蜀王和陶轩的个性也决计不会全然相信,如果没有白羽带着,他恐怕也无法参与今晚的行动。
至于另外两个,则是实实在在的蜀王党,只不过对白羽的信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也让白羽在行动时多了很多方便。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似乎很快天际便由一抹鱼肚白开始剥开黑色的外壳,渐渐明亮起来。
而已经厮杀了一夜的残局仍然未分出个结果,蜀王将嘴里的药丸吐了出来,并使劲漱了漱口。
“这个味道,实在是太……”蜀王又喝了两口茶水,陶轩呵呵一笑“要不是这丸子,我们两个可不会现在还好好的坐在这里。”
这个疑问从昨晚到现在蜀王一直想问“那个人是瞎了还是你的药丸能隐形?”别怪堂堂蜀王殿下失了礼。昨天那人进屋看都不看二人一眼的行为实在太过诡异。
陶轩摇了摇头,望着窗户外刚刚升起的阳光,还不暖,泛着微寒。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把桌子移过来?”陶轩淡淡开口。
蜀王皱了皱眉,他不觉得陶轩移个桌子还有什么说法。
“这个地方从那一侧看在黑夜中的几个时辰内,都是视觉死角,昨晚的光线比平日更暗,所以他看不到我们。”陶轩其实一直想要潜移默化的让蜀王更注重些细节。
可是现在的蜀王已经没有曾经那么好学了,太多时候都带着一种不得不去做的强迫感,说实话陶轩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更希望他辅佐的是曾经那个拥有雄心壮志一往无前的人。
蜀王心中诧异更深“所以那个药丸是……”
“遮盖呼吸和心跳。”陶轩有些累了,这个〖答〗案如果放在曾经他不需要问出口。
是蜀王已经习惯性的依赖自己了,还是他根本已经对那个皇位没有了那么多渴望了。
蜀王不是没感觉到陶轩一连的失望,他也知道现在的他是怎样的,或许放在以前他都会瞧不起现在的自己,可是自从他发现了那样的事情,确实生出了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的想法,或许一切真的可以不一样的。
可是这件事他没办法和陶轩说,因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自我否定了无数次,直到他那样的确认下来。
正在这有些尴尬的时候,有侍卫回来了。
两个人。
“跟丢了。”两个侍卫跪在地上,等待着即将降临的处分。
陶轩眼中寒光一闪“说清楚。”
其中一个侍卫道:“一共有八个人,我们四个分开,跟到了一个谷口,想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无huā谷,可是在入谷的时候怕跟的太紧而被发现,便稍稍拉开了距离,结果便在那满天的huā海中遗失了方向。”
侍卫说的简洁,却不简略。而相似的是,另一个人的处境跟他完全一样,二人在归途中相遇的时候便已经交换过消息,这几乎一模一样的结果让二人心中有些忐忑。
陶轩思考了好一会儿,并没有马上处罚二人,挥手让他们下去了。不是还有两个没回来么,有白羽在,应该还有成功的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