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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涉足官场的人，都有一个本能的习惯：喜欢从领导对某人的态度中揣摩和预测政治风向。陆尽忠也不例外。李厅长那一声冷哼，把他的胆都快吓破了。那一刻，他连死的心都有啦，他如此精明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李厅长的态度呢？
补签字，这只是陆尽忠折腾程杰民的一种手段。他从来没想过，让李厅长亲自把这些签字给补上。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李中华在力挺程杰民，对于他陆尽忠这么下三烂的作法，是极为不满的！
作为财务处的副处长，被一把手看不惯，这个问题太让人恐怖了。这么一想，陆尽忠有些手脚冰凉。
麻痹的，踢一脚程杰民这个落水狗，不就是为了得到领导的垂怜和赏识么？非常时期，你就得善于把握领导的脉搏，关键时刻，当好一杆枪，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把领导想说的话说了，想做的事做了，唯有如此，领导才能视你为心腹，即便短时间内没有实现追求的目标，从长远来看，也是为自己谋取到利益了。赵厅长能亲自喝他陆尽忠倒的酒，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现在，巴结赵厅长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如果这能为自己增加一分胜算的话，那么，把一把手得罪了，胜算又少了一分。这正负相加，岂不是为零么？自己做了无用功不说，还白白挨了一巴掌，把老脸都给丢尽了！
最要命的是，赵厅长虽然有可能成为常务，但是，依照大厅长李中华霸气十足的性格，一旦看自己不顺眼，恐怕赵厅长再看他陆尽忠，也没有太多兴趣了。
四周看热闹的人陆续散去，一些在厅里有些地位的人，对程杰民也笑脸相迎了。董华成神情复杂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陆处长，莫处长在办公室吗？你帮我带个话，就说我十分钟之后去找他，李厅长时间紧，我还急着找领导签字呢。”看着面红耳赤的陆尽忠，程杰民没有半分怜惜，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陆尽忠看着转身离开的程杰民，迅速追了过去：“小程，不不不，程主任，我……我那个……”
对于陆尽忠想要解释什么，程杰民心中很清楚，可是此时他哪里会给他这个面子？厌恶的推了他一把，扬长而去。
程杰民走啦，其他人也都跟着走了，走廊里只剩下失魂落魄的陆尽忠。应该说，有很多人的心情都是极其复杂。他们不知道厅长李中华为何要力挺程杰民，但是有一点却是敏感的意识到了，那就是即便陈厅长调走了，程杰民也不是一个无根的豆芽！
董华成此时也是十分难受。尽管李厅长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清楚，实际上他也被李中华给敲打了。
“程哥，陆尽忠那鳖孙样儿你是没看见，嘿嘿，就跟死了亲娘老子似的！不不，就算他亲娘老子死的时候，我也没见他这么难受过！”程杰民刚在办公室坐下，探头探脸的庞笑光就走了进来，殷勤的替他倒了一杯茶。
看着庞笑光讨好的笑脸，程杰民对于庞笑光的厌恶更多了一层。虽然庞笑光最近还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对黑色笔记本已经深信不疑的程杰民知道，在未来几年，就是这么一个人，非得让他把给母亲找的一个床铺挪出来。
只是，眼下庞笑光只是一个普通科员，自己想要收拾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他现在不是想巴结自己吗？那好啊，那就好好利用他一下，一旦没了价值，再把他一脚踢开就是了！
程杰民接过茶，头也不抬的问道：“笑光啊，按照李厅长的要求，我一会要去财务处，跟我一起去吧？”
“程哥，我……”庞笑光眼珠子乱转，他过来巴结程杰民，主要是因为程杰民受到了李厅长的赏识，没想到程杰民去财务处也要拽上他。
要知道，程杰民这次去财务处，那可是有清算的意味，自己和财务处的几个人关系还可以，这一去，那自己以前费尽心思拉好的关系，可就彻底完蛋了。
见他犹豫不决，程杰民步步紧逼道：“怎么？你能替财务处跑腿传话，就不能顺手帮我个忙么？”
“程哥，不是……那个您误会了，我只是想到了我们领导临时安排给我的事情，并不是不想跟您去。”庞笑光搓了搓手，一脸尴尬。
程杰民虽然没时间专门收拾庞笑光，但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屁股，不踢踢怎么对得起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程杰民慢条斯理的说道：“那我给你们领导打个电话，看看他老人家是不是给面子。”
“程哥，您的面子我们科长哪敢不给啊，那个……那个您也不用亲自打电话，我只要过去给领导说一声跟着您办事去了，领导不但不批评，说不定还表扬我呢！”庞笑光哪敢让程杰民打电话，赶忙笑着阻止了。
程杰民笑了笑，看着在自己面前俯首帖耳的庞笑光，心里有一种把他掌控在手里、随意捏成方圆的快感。以前他跟着陈兵南的时候，庞笑光对他也是热度不减，但是现在，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好了，时间不早啦，咱们去财务处。”
程杰民淡淡的笑着站了起来，庞笑光犹豫了一下，也赶紧跟了出去。
“杰民，你老弟可是有段时间没来哥哥这儿喝茶啦，我又从下面弄了点山茶，味道挺香的，怎么样，来尝一口？”
“程主任，什么时候到我们办公室指导一下工作啊！”
“杰民老弟，今天晚上有时间没有，外面新开了一家香辣虾，咱们去尝尝吧！”
……
热情洋溢的招呼声，又此起彼伏了。程杰民笑眯眯的应对着。
还没等程杰民走进财务处的铁门，财务处的一把手莫新华就从办公室迎了出来。虽然这种迎接很像是凑巧的样子，但是程杰民知道，这是莫新华刻意为之。
以程杰民现在的位置，莫新华如果专门迎接他，那就显得莫新华太丢份了。作为财务处的一把手，莫新华那是堂堂正正的处级干部，在水利厅说话，有时候甚至可以抵得上一位副厅长。
但是莫新华毕竟不是副厅长，而程杰民有李厅长的撑腰，因此，他在面对程杰民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温和。
“哈哈哈，杰民老弟来了，我把茶沏好了，咱们慢慢聊。”亲切的握着程杰民的手，莫新华热情无比的说道。
感受着莫新华手掌的温度，程杰民笑着道：“莫处长您可真够平易近人的。”
财务处的人，在程杰民走进去的时候，全都站起来了，一个个笑脸相迎，一些自忖和程杰民有些交情的人，更是笑着打趣道：“程主任，你可是有些天没来我们财务处啦，今天晚上与民同乐一下如何？我们也好沾沾您的光，宰我们莫处长一回哟。”
人还是那些人，但是程杰民此时所受到的待遇，完全是大相径庭了。陆尽忠也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他搓着手，嘴里嗫嚅着，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当他的目光落在跟在程杰民身后的庞笑光脸上时，真想一脚踢飞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自己打压程杰民，借机讨好赵厅长，不就是这家伙挑唆的么？现在可好，他又跑到程杰民跟前装好人，这种动机不纯的鬼孙，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呢？
麻痹的庞笑光，你给我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庞笑光隔了老远，就感受到了陆尽忠眼里的敌意，从他一进门开始，这家伙的眼神就像刀子似的，嗖嗖的飞过来削人了。但是此时，他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他做这种抬红踩黑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啦，没有这等铜墙铁壁的脸皮能行么！
“小李，你和小庞先聊着。”莫新华朝着身边的年轻人说了一句，然后就拽着程杰民进了里间的办公室。
这莫新华的话虽然挺客气，却把庞笑光想要进他办公室攀点交情的打算完全给打破。庞笑光吃了个瘪，心里真是万分失落。
“老弟啊，陈厅长的离开，真是让人始料不及啊。”一如莫新华所说的，他的房间里还真是已经弄好了水，那白瓷杯子晶莹如玉，倒好的碧绿的茶汤，真有一种艺术的享受。
程杰民知道莫新华感慨陈兵南，是为了拉近和自己的距离。当下也跟着感慨了两句。两个人的关系在这感慨之中，好像升温不少。
莫新华再次将程杰民的杯子满上，然后笑着道：“老弟，这次你去下面支农，虽然是个苦差使，但也是一次机会。老话说的好，凌绝顶者小天下，涉深海者见蛟龙，依照你老弟的聪明才智，我相信你迟早会有出头之日的!”
“今天，我这个当哥的给你表个态，大事帮不了老弟，小事没说的。老弟你说，你手里还有什么不好找领导签字的单据？统统拿来，论工作，哥哥犯错误也不想让老弟为难；论私交，哥没二话，一并给老弟解决了！”
“谢谢莫处长，有您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程杰民本想推辞，可是日记本上的记载，让他又应承了下来。
有时候，适当的欠一下人情，反而能为自己赢得更和谐的人际关系。这句话让程杰民颇多不解。但是，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程杰民就意识到这句话简直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对于莫新华这种实权派，自己应承下来这点小恩惠，可以增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果然，他这么一说，莫新华就笑容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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