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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各位,大多数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说到底还是农民出身。从考上大学那天起,我们就经历了一次蜕变。我们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因为我们是国家干部,是大学毕业生,吃着皇粮,拿着薪金,我们在这座城市落根。在我们老家的村子里,我们就是精英,是能够撑得起家族门面的人物,一提起国家干部,骄傲的不得了的,也有我们的家人。我们是家族的光荣,是村里的光荣,也是大家的光荣。”
“可是同志们,就是这些为我们走出深山而骄傲的人,他们还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生存。这中间,有我们的兄弟姐妹、有我们的父老乡亲。这次下乡,我们有可能走的是全省最苦的地方、最偏僻的地方,我们调查摸底、访贫问苦,是为了让他们不再吃苦!我代表大家郑重表个态,我们一定会身入心入,尽己所能,为了我们至爱的亲人......”
这番话说得大家为之动容。这时候的程杰民全然没有平时让大家腻歪了的讲话作派,他打破了常规,他以最亲切最感人的语言诠释了自己的光荣使命,并且郑重表态,这次扶贫攻坚,他们决不会带一肚子怨气下去,到了期限再装一肚子酒回来,以程杰民为代表的支农干部,一定会和当地群众心连心,干得开心、苦得开心,以此让领导和同志们放心。
大家看到了,他表情是那样复杂,情绪是那样激动,内心是那样焦虑,语言是那般柔情。程杰民给大家鞠躬后,台下掌声雷动。有人一边拭泪,一边鼓掌。有人感叹说,这个程杰民太厉害了,他就是能一把抓住我们的内心,击中我们情感中最脆弱的地方。他以用恰当的方式和最美好的语言唤起了大家的奋斗精神。
接下来,就是省委书记刘传瑞的讲话。刘传瑞居然破天荒的说:“小程同志的表态发言,让我深受感动。我在这里只讲三句话:第一,多学、多看、多问;第二,用心干、用心做、用心思考;第三,有所学、有所得、有所收获。最后,送同志们一句话,用心才能深入、用心才能尽责、用心才能提高。我在这里等着同志们向组织汇报!”
动员会结束了,程杰民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就看到顾兮兮向他招手。来到顾兮兮身边,小姑娘悄声笑着道:“挺好,能打八十分!你可真有讲话潜质,我上次参加全省组工会议,有个县委书记的发言就非常精彩,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亲爱的,你比他讲的还好呢。”
程杰民愉快的笑了:“是吗,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哈哈,你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啊?”
“奖励当然有,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去贵宾楼吃小笼包好不好?”
“我还要精神奖励呢。”程杰民调皮的说道。
顾兮兮翻了他一个白眼,大踏步往前走去。
“程杰民你好,我是农业厅的李锦湖,你今天的发言真棒啊!”一个穿着休闲羽绒服,身材挺拔,脸上闪动着灿烂笑容的男子朝程杰民伸出了手。
虽然和这个人初次见面,但是程杰民还是对他生出一丝好感。大家都是下乡支农的干部,他程杰民占了这个发言指标,就意味着在省委领导面前独领风骚。再延伸一下这个机会的意义,说不定就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事风向标。
在这种情况下,此人还能为他捧场,摇旗呐喊、鸣锣开道,竟看不出丝毫嫉恨的痕迹,这种人如果成了大器,必定了不得。因为,能把政敌当成朋友对待,做人真是做到家了。
想到这里,程杰民迅速伸出手道:“你好。”
“你的表态发言别具一格,非常精彩,我想都想不到!”李锦湖说到这里,又笑着道:“我们好像被分到了金北市,以后多联系。”
“嗯,多联系!”
在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之后,李锦湖就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开了。看着李锦湖的背影,程杰民对顾兮兮感慨道:“和李锦湖相比,我缺乏这种交际能力。”
顾兮兮握了握程杰民的手道:“人都需要不断完善自己,我相信你会做好的。”
拉着顾兮兮的手,程杰民大踏步的朝着外面走去。就在他们刚刚走出省委大院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蓝鸟停了下来。
后面的车窗落下,一个看上去不到五十岁,却穿着一套蓝色职业装的女人探出头来。程杰民能感觉到,顾兮兮的手变得有些僵硬,脸上的表情有些吃惊。
“妈,您来这里办事吗?”顾兮兮迅速放下挽着程杰民的手臂,轻声的招呼道。
如果不是顾兮兮这句话出口,程杰民根本就想象不到这个女人居然是顾兮兮的妈妈。她太年轻了,而且,整个人有一种渗透骨髓的骄傲。
“我来办点事情,上车,咱们去前面的茶楼聊一下。”女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顾兮兮看了一眼程杰民,程杰民发现小心翼翼的顾兮兮眼神有些坚定。
“妈,这是我男朋友程杰民,我正和他商量着去吃贵宾楼的小包子呢,我们一起去吧。”
顾兮兮拉开车门,不由分说的拽着程杰民坐进来,“杰民,这是我妈。”
程杰民客气的招呼道:“阿姨您好。”
顾兮兮的母亲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道:“小伙子你好。”
从礼仪上来说,顾兮兮母亲的礼仪是完美无缺,根本就找不到一丝一毫失礼的地方,但是从这淡淡的招呼中,程杰民却感到一丝冰冷的距离。
司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车子开的很平稳。他好似感到了车内的气氛不一样一般,所以一直都是低着头开他的车,根本就不发出半点声音。
顾兮兮是车上说话最多的人,她不停的和母亲说话。不过顾兮兮的母亲反应淡淡的,车里的空气很压抑。
不过程杰民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从顾兮兮的话语中知道了顾兮兮的母亲姓左,在天元市建设局工作。
贵宾楼的规模并不大,但是名声却是不小,虽然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但是已经有不少车停在那里了。
“左局长,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蓝鸟还没有停下,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已经快速的跑到了顾兮兮母亲左心兰的身边,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左心兰朝着那人笑了笑道:“老傅,我有点想你们这里的小笼包了。”
“左局长,您这边请。”在那个中年男人的引领下,程杰民他们并没有走公共通道,而是走了一个比公共通道宽敞而且干净整洁的楼梯。
程杰民并不是没有在这里吃过饭,但是他还真不知道这小小的贵宾楼内,居然别有洞天,还有这么一个楼梯。在上了楼梯之后,那男子更是亲自帮着左心兰将椅子推开,然后笑吟吟的道:“左局长,是不是按老样子来?”
“嗯,老傅你去忙吧,我们说说话。”左心兰对于男子的讨好,没有丝毫的不愉快。悠然的在椅子上一坐,然后淡淡的向那中年男人吩咐道。
中年男人也是那种眼皮子很活泛的人,从左心兰的话语之中,他就感到了左心兰的意思。因此,笑了笑道:“左局长您先忙着,我就在外面,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门子在中年男人离去的时候被轻轻的关上,而随着门子的关上。房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程杰民看着紧紧咬着嘴唇的顾兮兮,心中也开始翻滚了起来。
程杰民本来就是一个聪明人,再加上他经常琢磨那个黑色日记本中记载的东西,这让他在很多事情上显得越加的成熟稳重。从左心兰这副作派上来看,他已经明白自己这个女朋友的妈,好像有点来者不善的味道。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急,所以他心中对于这种境遇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他的脸上还是露着淡淡的笑容。
“阿姨,这茶还不错。”程杰民看到左心兰的茶杯空了,就拿起小巧的茶壶帮左心兰将茶壶添满。
左心兰嗯了一声,这才道:“小程你家是哪里的?”
“我家是银边市的。”程杰民将茶壶放下,小心的说道。
“银边市是老区,我去过,有些地方的环境还不尽如人意啊!”左心兰说到这里,笑吟吟的看着程杰民道:“我记得银边市有个行北小区,你家是不是在那里住啊?”
行北小区是银边市政府的家属院,现在住在那里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市里面处级以上的干部。程杰民虽然在银边市没有怎么逛过,但是他对于行北小区还是知道的。
已经越加精通人情世故的程杰民从左心兰的目光中,敏感的捕捉到了她的言外之意。甚至程杰民的第六感觉还告诉他,左心兰应该对他有一定的了解,这么问他,纯粹就是一种戏弄,有点猫玩老鼠的意思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程杰民掷地有声的说道:“左阿姨,我家是银边市五旭县一个村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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