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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张四娘就把与周掌柜订了一百桶梅汤的事情说了。全家人都很高兴,夸赞张四娘能干。让人颇感意外的是赵氏,自打张义勇当着众人的面儿拿出所有的银钱后,她的那张巧嘴就没有停下来,把张四娘从头到脚的夸了一遍。所有赞美的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
赵氏越是这般,张四娘越是警醒着。事有反常即为妖,不论赵氏是因为这些银子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那,是要让我签字画押?”张老爷子也很高兴,没想到小小的梅汤赚大钱,拿了那被称合约的纸看了又看。
其实,他啥也没看懂,大字不识几个。还是二郎把这条条款款地读了一遍,众人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
“爷,我倒是觉得答字画押的事情由大郎哥出头。”四娘待听完合约内容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周掌柜的确实没有糊弄她。
大郎听了直摆手推辞,四娘道:“大郎哥若有闲时还是要学学识字,写字的。将来做个买卖也不至于让人因此糊弄了去。我说让大郎哥画押,是因为这单生意本就是为他而做的。他来签正合适。”
四娘认为大郎已经十五了,在孙辈中已是顶梁柱的人物。许多待人接物,都应该出头多学学,多见识。丰富自己的阅历。整天与泥土打交道,大字不识一个,头脑简单,这辈子也别想着有什么好生活了。就如张家的祖辈,只能靠着几亩薄田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到头来,还不是苦了自己及儿孙。
大郎其实也很羡慕能读会写的二郎,可家中的条件有限,只供出一个读书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者,自己的年龄大了,他真担心学不好,反而被人笑话,他提议道:“我可不行,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呢。要不,让二郎来签吧!”
这不是犯傻是什么?!
张四娘气结,“你没有试过就说自己不行?你一天识一个字,一年下来也识三百多了。又不是让你去考秀才当状元。最基本的字学一学,有什么不行的?还是……你压根就不想学!打算就这么混下去继续过苦日子。”
大郎被四娘说的满面通红,“不是。我,唉,好吧,那我学就是。二郎,今天你就教我吧。一天一个字也不会耽误你多大功夫。”
二郎闻言起身,掩下眼中的不屑,抖了抖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慢条斯理的说道:“好啊。你待我得了空儿时就来找我。我现在还要回去温书,就不多留了。”
说着,就辞别了众人回房去了。
这话说的不温不火,毫无诚意。待他得了空儿?哼!
“大郎哥,你过来。”四娘招呼他到自己身边教给他,“你看合约上第一处,应该是写有你的名字。你照猫画虎的在最后一处写上你的名字,再按上手印就成了。”
合约签好后,四娘与大房等人商量收购青梅的事情。
眼下正是青梅收藏的季节,高崖村里的青梅都被他们摘下来了。如果以后还要供应给周掌柜的话,就得备着更多的梅果。所以,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将菜窖扩建得更大。其次就是到西山岭和弓长岭这两处收购青梅。梅果在乡下除了煮酒外并不为人识用,若收购的话,应该很便宜。几人商议后都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当下各自分工忙碌。
张老爷子得了分得的银钱,也很高兴。正逢张义勇也买了些细食、肉等吃食回来,就告诉今天做饭的宋氏,蒸混合面馒头,炖肉。
张老爷子心情很不错,转眼见张玉凤低头独自耍着嘎啦哈玩,想到最近半个月她反常的沉默,就招呼她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五文钱偷摸地塞给她,女儿大了,心事就重。他想用钱儿让女儿乐呵乐呵。
谁想到,张玉凤把钱一推,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出去了。
张老爷子看到她从窗外一直走到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下站了,靠着树望天,也不知道这是与谁生着闷气。
他叹了一口气,装上烟丝,一口一口吸着想着心事。
这时,赵氏领了三娘进了屋子。
“爹,我想和你说件事儿。”赵氏扶着腰,就像怀了七八个月的孕妇似的,屁股小心翼翼地挪上了炕。
张老爷子忙放下烟袋,不由问道:“啥事?今晚炖肉,你还想吃啥,你说,我让老三媳妇做给你吃。”
赵氏下巴一扬,想忍住笑,却没成功,嘴角压抑地扬了扬,“哎呀,爹,瞧你问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想吃簸箩叶子饼。就是那簸箩叶子不好摘呐,三娘缠了脚到现在还不舒服呢。这可咋整?”
这簸箩叶子其实就是橡树叶子,可以食用。用叶子包了菜馅上锅蒸着吃,又清香又好吃。
张老爷子也不迟疑,伸长了脖子瞧见窗外一天都没干啥活儿的张义光在东厢房门探头探脑,就喊道:“老三,你去给摘点簸箩叶子去。包馅用的啊,挑好的摘。”
张义光被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个激灵,拍了拍胸口,闷闷地应了一声。仍旧在东厢房门口徘徊,冷不丁地往上房瞄,却发现自己老爹那慑人的目光就盯在他身上,脚下就再也不敢多做停留,跑出了院儿门。
赵氏拉了三娘的手,“爹,其实我来找你,是商量三娘的事儿。”
张老爷子将目光落在了三娘身上,“她又咋了?”
“没咋,是好事。”赵氏笑道,“二郎有出息,又是赵先生的门下。孩子的表姑就在县夫人面前提了一句,正巧人家小姐想要个陪读,所以……”
张老爷子一惊,“咋?你想让三娘去?她大字儿不识一个。她咋陪读?”
“爹,你心咋这么实在呢。说是陪读,那是对外人说的,无非是讲起来名声好听些。其实就是陪着人家小姐一起玩。不白去,一个月还给一两银子呐。”
张老爷子一听是去玩,眉头皱得更紧,急道:“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大户人家说得好听,三娘若是去了哪能会是去玩,根本就是给人家小姐当丫鬟去了。不成,我们老张家世代耕种,没有一个是给人家当奴才当丫头使的。这事儿,不中。”
三娘听了就急了,扯着赵氏的胳膊摇晃,嘴里哼哼唧唧的。
赵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燥,“爹,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三娘是我身上掉下肉,我还能把她往火炕里推啊?她表姑也怕给人家当丫鬟使,特意问了县夫人的,人家说是陪读。与丫鬟不一样。表姑说府里的丫鬟月钱是五百文,咱家三娘是一两银子。这还看不出来差别吗?再者说,三娘去了县老爷家里,对二郎也有好处。听说,县老爷在京城认识好些个官府老爷,品级都不低呢。将来这两个孩子都会有大出息的……爹,你说呢?”
张老爷子听着,渐渐地情绪平复了下来,二郎明年还要参加考试,是需要些人脉。他虽不明白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却也知道出门有人好办事。最后,他妥协道:“那……那就让三娘去?不过,话可是说在头里,咱不做那丫鬟的活计。不行,就让她回来。家里也不缺她那口饭吃。”
赵氏痛快地应了一声,三娘去县老爷家里当陪读的事情就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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