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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走了好一会儿,阴嬷嬷仍旧在那颗参天松树边上,清扫着永远也扫不完的松针。这颗松树太大、太高了,好多旧年的松针脱落后沉甸甸的落在松树臂膀上,不到风起的时候就不落下。横竖也没事情,她就在这儿慢慢的扫啊,扫啊。
动作慢得周围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人多看她一眼。
瞅到天色差不多了,她才慢条斯理收了扫把,僵硬的面容多了一分自得——作为安宁长公主的陪嫁宫娥之一,她算是混得最不好的吧?因为小错被打发到偏远的避暑山庄来,差使虽然悠闲,可惜半点油水捞不到!天可怜见,给她一个露头的好机会。长公主居然有事派遣!这回,她可不能办砸了!
白芷是一个精明聪慧的。阴嬷嬷毫不怀疑自己的眼光,再也没有比身边人下手更防不胜防了。在她看来,自己只要等着好消息,回禀长公主就行了!
只是计划远远没有变化快。她刚刚扫完了风吹吹下的大片松针,整个松风院都闹腾起来了。致爽斋来的几个老成妇人嚷嚷着,“简直胆大包天~肯定有同伙,不能就这么放过……快把人封住,不许人外出!”
出了什么事情?阴嬷嬷的八字眉一颤,很快自己安抚自己,白芷不至于蠢到立刻动手吧。想必是其他事。她可不能露出破绽,定下心,静了一会儿,放向旁边人打探,“怎么了?”
“大事不好了。五小姐和陆小姐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起喊肚子疼!”
“啊?”
阴嬷嬷表面佯装差异,心里却想,那就是厨房厨子的事情了,不是白芷的事发就行。
她却不知道,白芷因为贴身伺候,早早就被列为怀疑对象了。谁让她蠢到刚刚接了纸包,不找个隐秘地方藏起来,而是直接过来东厢房呢。临安夫人爱女如命,且她放在陆轻盈身边的人都是查过祖宗三代的,两个娇滴滴的小女孩一起捂着肚子喊疼,她立刻就怀疑是佛喜身边的人不干净。
当然,厨房那边的人也被控制起来,有机会接触零食点心的任何人都不会放过。
至于秦氏……她才不通齐国那套“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除了她从秦国带过来的心腹,老夫人派来的眼线是死是活跟她什么关系?临安夫人说搜?那就搜吧。搜到了省了她的事情,如果没搜什么,不正好证明的清白么?
白芷整个人还稀里糊涂呢,莫名其妙就拉倒屏风后头搜身了。她袖子里藏着的小纸包,自然被搜个正着。看着纸包里的粉末,白芷颤抖着嘴唇,这下,纵然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
等其余人全部搜身过一遍,房间里的犄角格拉也没放过,统统由金嬷嬷并临安夫人身边的心腹一起搜查过了,没找到其他线索,于是确定,是白芷下的手。
白芷真心冤枉——天地良心,她还没来得及!
“夫人,奴婢,真的不是奴婢!”
“你还狡辩!”秦氏怒了,当着众人的面,伸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打得响亮。
齐国的贵妇不会像她一样发怒,比如临安夫人,心里头再窝火,表面也是云淡风轻的,骂人也是不带脏字的。任何时候,不能在颜容仪表上露出不雅的一面。动手打人这种粗鲁暴躁的行为……更是要杜绝了!
白芷被一耳光扇得嘴角溢出血,懵了一下,之后才晓得哭泣求饶,“奴婢不敢谎言欺骗,不过真的不是奴婢下的手。是别人……夫人您要小心,有人想要加害小姐……”
一炷香后,临安夫人身边的老成嬷嬷检查过粉末是什么后,明摆着的事实证据,证明凶手的确不是白芷。
原因?因为那纸包里藏着的粉末,是砒霜。
能毒死人的砒霜。
一小包的砒霜大概半两多,看着很少,可下在佛喜和陆轻盈的茶水中,或是拌在点心小菜里,她们还有机会喊肚子疼么?直接七孔流血了好不好!
秦氏缓缓的说,“真的不是你……”
这算是道歉,还是醒悟?
白芷被人拖着头发拽走了。她整个人嗡的一下便傻掉了,平素伶牙俐齿,这会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中只想着半年前翠儿和青儿说过的话,“五小姐长得跟以前不一样了……眉心的朱砂痣颜色深了一些……”
因为被提升成一等大丫鬟,她从来没细细思考过这其中的关联。今天知道长公主要借她的手毒杀佛喜,她终于懂了。可惜懂了也迟了。随身携带砒霜,这是什么罪?恐怕是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吃了砒霜,得个全尸。
临安夫人自诩为见过世面的,没想到在避暑山庄的休养期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一天!令她后怕不已。陆轻盈可是她亲生的女儿啊,只要一想到差点失去了女儿,她对松风园,对秦氏的好感就烟消云散了。
总算秦氏与众不同——直性情,不会弄虚作假,让她愤怒之余保留了一点理智。带女儿离开时,她含怒的丢下一句话,“都说女子柔弱,可为母则强。为了孩子,你……好自为之吧!”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临安夫人误会是文府的侍妾胆大包天,把手伸到佛喜身边了。
不过,此事还是很多蹊跷。
比如说,不是白芷下的手,那么佛喜和陆轻盈怎么会肚子疼呢?
再比如,秦氏好歹是秦国和亲而来,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侍妾,妄想取而代之?
地位低下的想都不要想。莫非是……哪家的公侯之女?
哎,愚蠢!除非秦氏是无疾而终,否则挑起秦齐两国邦交不和,可是误国误民的大罪!
临安夫人一面猜测背后的玄机,一面照顾生病的女儿。哪知第二天,异常疼爱侄女的皇后就派人宣召。
女儿身边一直有皇后的人,这点临安夫人知道,但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夫人,奴婢奉命出宫之前,娘娘有话交代:轻盈小姐中毒,一干人犯全部带回宫。皇后娘娘要亲自审问。”
“审问?那就不必了吧?凶手已经服毒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