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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的侥幸很快就被打破了。
次日清晨，文素卿去太平院向秦氏请安，随即说了看中小满，选她做漱玉阁的贴身大丫鬟——至于小满才来一个月，资格不够，卖身契是不是死契之类，压根不用考虑。正如南珠曾经说过的，漱玉阁的事情，真正拿主意的是五小姐文素卿。她想要什么，没有不成的。
半个时辰不到，消息好似长了翅膀会飞，所有人都知道了。
福嬷嬷亲自领着小满来了针线房，那里已经有了一叠崭新的衣裳，清一色水雾绿百褶裙配桃粉色镶边比甲，一等丫鬟的首饰，诸如簪子、钗环、戒指，项链，都是有定例的，整整齐齐码放匣子里。此外，还有预先发的月例银子。
“一等丫鬟的月例是二两银子。二等的是一两，三等是五百个大钱。姑娘每个月是二十两，每个月十五太平院统一发放。不过啊，咱们漱玉阁毕竟是不同的，不用你去领，那边就会备好送来。从前是交给阿烈手中。现在，都归你管了。”
绣喜上眉梢纹的红绸荷包鼓鼓的，推到小满面前。“以后，院子里哪个丫鬟不听话，顶撞了，做错事了，你教导还无用的，不必顾及太多，直接罚银子！再不好呢，就和太平院的寒露说一声，撵出去就完了。姑娘没那么多功夫计较这等细微事。既委任你做大丫鬟，就是信任你的意思。院子里的事情全听你的。
咱们做下人的呢，第一要紧的是忠心，忠心是什么？这满府，你只有一个主子，其他，任凭是谁，都大不过姑娘去。这一条你记在心里，就站得住脚了。其次么，事事要想在主子前头，让主子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烦恼，就是我等的无能了。”
小满抱着学习的态度，记下了。
之后换上新装，往太平院、敬安堂请安拜见，随后去了溶香园、鞠芬斋、挽秋阁、抚春阁、落春园等院，各得了赏赐及若干教训不提。只说定下一等丫鬟之后的漱玉阁，气氛怪怪的，谷雨虽然预感五小姐会比较喜欢小满，但也没想到只隔了短短一夜，小丫头就飞到自己头上了！妥妥的压她！
这算怎么回事？难道她这段时间的努力认真都喂了狗了？心里怎么也绕不过那道弯来。
至于白露，从前就被伶俐的谷雨抢在前头，现在更是看不到人了，毫无存在感。霜降对小满的嫉妒不屑是最明显的，看见小满从来不说话，眼神锋利，故作高傲的擦身而过，冷冷的一哼。
东珠的针线最好，听说小满成了一等丫鬟，随后就跟福嬷嬷请调，去了针线房。南珠告假了，说娘老子有病，过去伺候几天——沾了病，估计上好有段日子回不来了。
小井、小环对小满还有真挚的姐妹情谊，急匆匆的跑来问她，“你傻了？昨天跟你说的那些，你不懂么？就是怕你不知情，把自己陷进去了！”
“可是，我真的没做什么啊。”
小满双手一摊。
此刻的澄清，谁能相信呢？且彼此身份不同了，小井和小环也不敢和小满多说，比来时更匆匆的退下了。
吃了一顿不知味道的午餐，小满跟着文素卿在书房抄写经书。其他人静悄悄的，不敢打搅。书房里只有沙沙的磨墨声，墙角的双耳镂空铜香炉徐徐的散发安神香的气味。
小满心里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等文素卿先开口。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文素卿才伸了个懒腰，“沏茶。”
一杯沏得酽酽的送到她手边了，文素卿不急着喝，挑眉笑看，“昨夜的点心用得可好。”
“好、好……桂花……味道的，姑娘怎么知道小满爱吃？”
“嗯，我掐指一算，觉得你一定思念桂花的。听说当初和你一道来的，还有个姨妈家的亲戚，就叫桂花？可寻到她的下落了？”
“寻……寻到了。”小满想要吐血了。如果这里不是文府，她真想将青瓷茶碗扣到文素卿头上——叫你伪装，叫你骗人，叫你戏弄我！
她心里还在发狠，你不就是易容技术高吗，再高又如何，还不是中了我的算计，吃了纸了？
奇怪，在心里发泄一通，再看文素卿就顺眼多了，眉是眉，眼是眼的，仍旧是那副清丽绝俗的容貌，不觉得面目全非可怕渗人了。
“小满啊，你现在是我的贴身丫鬟了。你进府时间不长，有些涉及长辈的事情非常重要，府里的人再和你交好，也不敢说的。外面的不知道内情，我先跟你透个风，免得你犯了错也不知。”
文素卿慢悠悠的掀起了茶盖，抿了一口，继续道，
“我们齐国立国百年，经太宗、高宗、文宗，景宗，以及当今陛下，共五朝君王。且说高宗陛下在任二十年，因无后立兄弟之子，也就是后来的文宗为太子。原本这是天家和乐融融，江山巩固的好兆头，可惜高宗陛下最后一年，后、宫有一妃嫔有孕，生下了皇子……文宗已经深得文武大臣的爱戴，羽翼已丰，高宗陛下再想将皇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来不及了。
这位小皇子，就是‘遗太子’。传说高宗陛下留下一道遗诏给心腹大臣，传位给遗太子。不过，谁也没见到诏书。文宗继位，一生厚待遗太子，可遗太子还是早夭，死因不明，只留下一个皇子。后来，文宗也因为无子，立了兄弟之子景宗陛下。
我的祖母，是景宗兄长英王的女儿，原本也是皇位的有利竞争者。如是成功，我祖母就是妥妥的公主。只是时运不济呀！景宗陛下当政，大肆册封，独独忘记了自己的同胞兄弟英王，死后才得以进封。至于我祖母，空有郡主的身份，却没郡主的封号。”
“景宗陛下子嗣众多，天家没有绝嗣的忧患。不过皇子太多也有多的烦恼。十八年前，一场谋反叛乱，卷进去的皇子皇女有十多位，非死即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当今陛下是遗太子之后，曾在赵国为质子，千里奔丧，凭着过人的机智和当时岌岌可危的大环境，得众大臣一致推举为皇。有人曾道，当今是拿出了神秘的‘遗诏’才得以顺利登基的。这是传言，无可信之凭。
只是可惜了我祖母——若景宗一系当政，我祖母的血脉是皇家近亲，即便没有郡主的封号，也无人敢慢待。当今陛下登基之后，祖母便是县主也难了，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不得不嫁到出身贫寒的文家。
不过呢，世事无绝对。文家的风水太好，接连四代都有子弟中举，成了闻名的书香世家。而皇家却阳盛阴衰，公主接连夭折。陛下自己亲生的公主有十几个，活下来得只有三位。我祖母已经是硕果仅存的皇家女性长辈。
长幼尊卑……你只管记得，我祖母是皇亲，虽无公主的封号，如今和公主也差不多少了，出入宫廷自由，连皇后都要敬重三分。”
一通话说完，文素卿满含笑意的看了一脸警惕的小满一眼，“清楚了么？文府不是普通的府邸，整个国都上阳，除了出过皇后的桑家、夏家、陆家，就属我们文家与皇家最近。且我祖母的母家，也是桑家。虽不是外戚，也差不多少了。”
小满拼命咬住唇，差点脱口而出，“那你疯了吗，好好的做你的文府千金，为什么要做拱卫司的密谍！”
做密谍可能会死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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