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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冲疑惑，“母亲还有何吩咐？儿子愚钝，请示下。”
“你还给装糊涂！”文老太太骂了一声，“事情你弄清楚了，处置怎么不说？”
“哦。”文冲笑了下，“些许小事，本无可争辩之处。既缘由母亲想送丫鬟给人，送去不就完了？”
“不是这个！我是问你，”文老太太眼睛斜了秦氏一眼，满屋子的明眼人都知道是在针对秦氏呢，但她不直接说，偏偏要绕一个弯子，
“以后别人有样学样，管什么出身的丫鬟都敢直接接到府里来,不管会不会遭来祸事。比如那戏文里唱的‘卖身葬父’的丫头，好心不好心的，也弄来贴身伺候了，咱们文府可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丫鬟是小事，府里的规矩呢？也得给我立起来！”
“呵呵，母亲说的是。待儿子问明白了是谁买的这丫头进府，一定好好惩处！太没规矩了！”
使了人来问，不问不要紧，一问，居然是西府的嫡长子文清！
秦氏是媳妇，文素卿不是亲生的，打击她们文老太太不留余力，但是文清是亲孙子，眼珠子一般看待。文冲用刚刚老太太的理由要惩罚文清，喝命底下人，
“给我重打三十大板”！
老太太怎么肯答应。连忙阻拦，
“不可。他小孩子家家，怎么承受得了三十大板！照我说，清儿素日跟随老师攻读诗书，哪有时间买什么丫头。不定是什么人在他耳边乱嚼舌头！”
说罢，重重哼了一声。
明显将针对的方向，指向了文素卿。
文素卿垂着头，安安静静的也不辩解。
在偏心的老人面前，说什么都是错，不如干脆不说。比起从前老太太暗怀杀意，这会子只是存心给她难堪，也算不了什么了。
“祖母误会了，不是妹妹……”
“你住嘴！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怕嫡亲的孙儿再说出什么来，文老太太凶狠狠的道，不给文清辩解机会。文清急得都冒汗了，板子不打他身上，妹妹就要倒霉。
哎，早知今日，当初就不买霜降回来了。
事情闹得这般大，文雅、文盈也都到了。文盈自然不能看着文素卿被处罚，说了句公道话，
“叔祖母，且听盈盈一言。五妹妹身子娇弱，等闲事，谁会在她耳边絮叨？因此，说到在五弟跟前乱嚼舌头，谁都可能，五妹妹万万不会——她从何处得知？倒是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平素在山房里看书写字，央着哥哥们说起外面的趣事。大理寺刘封这件案子，从前应该是提过的，都感慨他为官一任，平了不少冤案，未料自己却证明不了自己。不定就是这样，才使得五弟动了心思，想要搭救刘大人的后人。”
文老太太今儿是铁了心肠，要教训秦氏母女，素日在她面前最有脸面的杨氏都不管了，何况是文盈一个侄孙女。当下将文盈也教训了一顿，指责她不该在学习的山房中，胡乱打听外面的事情。
文盈之母蔡氏，是个文静人，不争权，不虚荣，性情平和贞顺，自嫁到文府后和杨氏相处得十分和睦。也因她们友好，妯娌多年没吵过一次架，文盈和文雅两个嫡女，才处得亲密无间。此刻，蔡氏已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对老太太的为人处事深有体会，急忙拉着女儿退后，暗示她不要插手西府的事情。
文盈不甘，可是看到情势不妙，也不敢辩解什么了。忍着羞怒，被训斥了一顿，退回站在母亲身边。
文老太太骂完了，情绪渐渐恢复。急怒之后，她想到刚刚当众责骂了杨氏，又斥了文盈，东府的两个侄儿媳妇，都得罪了。女人肚肠狭窄，要是两人都怀恨，无疑会让东西两府生了间隙。哎，她的本意只是想为了调、教儿媳妇，容易么，得转多少道弯！
不再提霜降的身世，文老太太叹息着，转而说起了自己的难处，
“真是想撒手不管，可是看着你们这群小辈，一个一个的，不知世事艰难，怎不叫人忧愁。我生在皇家，高祖为皇帝，堂姐妹也为公主，尚且谨小慎微，不敢妄自尊大。”
“母亲的忧虑，儿子等谨记在心。”
“但愿你们真能了解我的苦心！”文老太太假惺惺的作势完毕，看到秦氏仍旧木愣愣的，没有一丝求服软的意思，心里又暗恨了三分，咬牙想，你以为你的娘家远在秦国，能助你多少。再不能降伏你，我也白活了！
“雅儿，把这丫头带回去吧。好生对待，你知书达理，素有名气，任谁不会疑心你。”
杨氏回头看了一眼女儿，忧心忡忡。文盈也看着大姐，眼神充满不甘。
老太太分明就是偏心，偏极了！
果真怕霜降引来麻烦，大可以放她自由身，或是送到外面宅子上，好吃好喝的供养着，绝对没有任何麻烦！叫人去抚春阁算什么意思？明摆着就是给秦氏添堵，让五妹难堪！
杨氏忧心的眼神，分明就是知道她的女儿会做出什么选择——
果然，文雅重重的一跪，先谢了老太太的厚爱和夸赞。接着，竟然小声小声的哭泣起来。
“怎么了？”
“雅儿心里委屈。老太太，今天您发这么大脾气，连三叔都叫来了。结果却是，雅儿领了五妹的丫头走了，以后叫人怎么看待雅儿!”
“谁敢胡乱嚼舌头，打死就是。”
“呜呜,雅儿知道老太太一片疼爱之心.只是人言可畏！雅儿自问清清白白的，自小母亲教导的女戒女训，一直奉为典范。可是……”说话时，朝文素卿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有同情，有求恳，也有一丝决绝，
“每每事涉五妹，就有谣言纷纷。前儿去了一趟漱玉阁，姐妹玩笑，看了下五妹妆奁中有一把梳子，三婶大方，送了我一对犀牛角。雅儿本想去给三婶道谢，不料听到底下人说，雅儿贪财，故意翻看五妹的妆奁，让三婶过意不去。气得雅儿一整天吃不下饭。”
“更别提前几年的侍书……她也是从漱玉阁出来的。老太太的厚赐本不该拒，可霜降来了之后，抚春阁就有两个是漱玉阁出来的丫鬟了。以后，别人还不得给雅儿按上一个罪名，看到妹妹有好东西，弄了来，有好人，也抢了去。雅儿还要不要见人了！”
说罢，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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