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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张氏自己在家吃过了午饭,收拾完刚要躺下午睡,芽儿娘就过来串门了,两人院子里坐下唠家常。
“妹子,耽搁你睡午觉了不是?”
张氏拿起簸箩里做了一半儿的鞋底笑着说:“现在白天短了,硬躺着也睡不着,还不如跟你说说话自在些。”
芽儿娘憋了一肚子话,迫不及待的倒豆子般,将昨儿个在卫家的情形细说了一番。
张氏停下手里的活儿皱着眉道:“这俩孩子都……啥也比不上赶紧把亲事定下来的重要,守业他们两口子也太……太不懂事了。”
“可不咋的!妹子啊,以前有些话我也不能多说,现在咱们拐着弯儿的也算亲戚了,有些事我可得跟你唠叨唠叨,我说了你可别不乐意啊。”芽儿娘看着张氏的神色试探着说道。
张氏点头:“咱俩还有啥话不能讲的?你说,我听着呢。”
芽儿娘叹口气:“我也算看出来了,那俩人是不懂事的,可懂事的人呢,也不是省油的灯,精明着呢,你以后凡事也要多留个心眼儿,可别让人蒙了去。”
张氏若有所思,这时外面又有叫门:“月娥,月娥在家了不?”
张氏连忙应声,站起身走到门口将刁氏迎了进来,芽儿娘脸色有些尴尬。
刁氏面容慈祥:“她婶子,你也坐着呐?这以后也是亲戚了,你俩也该多亲近些,来,坐下吧,咱们一块儿说话。”
芽儿娘干笑:“大宝她奶,我来了也好大一会儿了,你们唠着,我去猪场那边看看,宝珠丫头跟芸娘一忙乎起来连口水都喝不上,我给她们送水去。”
芽儿娘出了陈家大门,回头担忧的看了眼,无奈的摇摇头回了家。
芽儿娘的送水虽然是推托之词,但宝珠和鲁芸娘的的确确是在猪场忙的热火朝天。
自上次从镇上回来后,宝珠下意识的躲避着不去店里,她不想看见周仕显,更怕遇到霍正东,这阵子大部分时间都和芸娘一起待在猪场。
柳二自从被辞了工一直在家游手好闲,鲁芸娘就让他过来帮忙,刚开始柳二还真的欢欢喜喜的来上工了,结果白天里一群闲汉也聚了过来找柳二,刚开始言辞闪烁的旁敲侧击,柳二还得意一阵子,言不忌口的吹嘘一番,等到后来那群闲汉言辞越来越下流,柳二才听出来是拿他取乐,急了眼,动手打了几回,两次三番的闹事,鲁芸娘也不敢让他再待下去了,只好打发他回家继续闲着。
今年猪肉的价格果然比往年翻了一倍,鲁芸娘早早散出消息,生猪还没出栏就被订购一空。不少农户都后悔当初自家没养,这价钱就是全都喂粮食也够了。
“妹子,还是你的法子好,这猪仔晚上也点着灯吃食,果然是长得飞快,比别人家的都早了两三个月出栏。”鲁芸娘欢喜的说。
宝珠点头:“不仅是连夜喂食,还有这酒糟泔水也都是催肥的好东西,鲁姐姐,咱们早些育种再畜一栏,等天凉了再盘了火灶取暖,猪仔照样吃食长膘,年后头一个月就能出栏,还能赶得上好价钱。”
农户们见猪肉价格升高,早就都预定了猪仔也要饲养,可是冬天寒冷,猪仔长膘缓慢,等到大量上市时候也就明年春天了,宝珠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差再养一批。
鲁芸娘自然是赞同,两人敲定了具体细节,到晚饭时分才各自回家。
家里大门虚掩着,张氏没在厨房,堂屋里也黑咕隆咚的没点灯。
宝珠点了油灯放好,撩开里屋的门帘,看见张氏歪在炕上睡着了。
“娘,你身上不舒服么?”宝珠轻声唤道。
张氏惊醒:“呦,天都黑了,娘睡过头了,珠儿饿了吧?你等着,娘这就给你做饭去。”
宝珠回到堂屋放好油灯,忽然撇见桌上放了一个小布包,打开看里面居然是几锭银子,数了数正好二十两。
“娘,有人来过了么?”
张氏见宝珠指着银子询问,点了点头说:“嗯,你奶把以前借的银子还给咱们了,还说……他们想问问猪舍的事,看能不能也入个股……”
宝珠嗤笑:“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还带条件的?入股不成,让他们别做梦了。”
宝珠说完就将银子包好收了起来,等放好了从自己屋出来,见张氏还怔怔的站在堂屋里没动,不禁皱眉道:“娘,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卫家还说什么啦?”
张氏这才回过神,忙掩饰道:“没……没有,珠儿你歇着,娘去做饭。”
宝珠见张氏神色恍惚,心中疑惑。
娘俩吃过晚饭,宝珠烧了水洗漱完便早早歇息了。
一连几天,宝珠都留心着张氏,见娘时不时的就神情恍惚,经常忘事,偶尔还面色潮红的,心中疑虑,难道是更年期了?
这天一早,宝珠早早来到饭庄,将几天的账册复核了一遍交给芽儿。
“芽儿,你这帐算的是越来越仔细了,这次是一文不差,以后自己当个掌柜的也没问题啦。”宝珠和芽儿玩笑道。
柳芽儿见宝珠夸自己心里高兴,笑眯眯的凑到宝珠跟前儿说:“宝珠姐,跟你说了好事儿,我家也要盖新房子啦。”
宝珠自然替柳家高兴,“哦?是翻盖现在住着的房子么?”
“不是,我爹娘打算把宅基地那边盖起来,等我二哥一成亲就分家,让他们留在老房子里,我们和大哥大嫂住新家,哼,想让我娘伺候那好吃懒做的东西,没门儿!”
宝珠一直佩服芽儿娘的行事明白果断,对这番安排自然是连声称赞,两人正低声嘀咕着,常师傅端了砂锅走出来,
“掌柜的,天麻鸡汤炖好了,我还放了桂圆红枣生姜,都是温补的好东西,最适合给老夫人调养身体了。”
“有劳常师傅了。”宝珠笑着接过鸡汤,系好了盖子,嘱咐完芽儿盯着店里,自己就先一步回家了。
沿着石径正往下走,迎面周仕显刚好上来,见宝珠捧着砂锅,忙侧身避到一旁让路,宝珠只当没看见,目不转睛从他身边经过。
宝珠回到家见大门敞开着,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堂屋隐约传来压低了的说话声,宝珠把砂锅放到厨房,蹑手蹑脚的走到窗户下竖耳倾听。
“月娥,咱娘把道理都跟你说明白啦,你究竟还有啥想不开的啊?”是卫槐花的声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村来了。
张氏并没有答话,卫槐花又继续说道:“你跟娘不好意思说,咱们姐妹间还有啥不能讲的?都是女人,你心里的苦楚我哪能不明白?别的不说,就是这每晚冷炕冷被的,你就熬得住?你看大姐,虽然也守寡,但是人家有儿子啊,媳妇今年也怀了孕,一家子老小子孙满堂的,她这寡也守得值了,可是你就这么一个丫头,还不是亲生的,就算她再能干,将来成了亲那也是婆家的人,你这是守得个什么劲儿?还不如早作打算给自己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呢。”
宝珠将虚掩的房门踹开,走进去冷眼盯着卫槐花。
“呦,宝珠丫头回来啦,今儿没在店里忙和?呵呵,我也没啥事,跟你母亲随便聊几句,我先回去啦,啊,你们忙。”卫槐花干笑着告辞,
宝珠走到张氏旁边坐下,阴着脸说道:“娘,你要是真的想再往下走一步,我也不拦着,但是您自己拿主意,别让卫家参合进来,他们可是没安什么好心。”
张氏一直红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听到宝珠这么说才抬起头,“珠儿,你在说什么?在你眼里,娘就是那种守不住的轻浮人么?”
张氏神情有些激动,说着说着便红了眼圈哭起来。
宝珠暗恨自己话说的太重,安抚了张氏又焦急劝道:“娘,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让你别轻信别人的话,她们这么撺掇你是有私心的,是想拆散咱们娘俩,想将陈家的这些钱财改姓了卫!”
张氏含着眼泪哽咽道:“珠儿,娘压根就没那个心思,我也懂得廉耻,这么一把年纪了,吃穿不愁的,再改嫁还不让人笑话死?娘哪会做这种事。”
显然张氏是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过好在也没被卫家人哄骗了去,宝珠只得暗暗叹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秋收后没多久到了陈老爹的忌日,娘俩拜祭完,张氏摘去了鬓上的绒花,夫孝已经满一年,现在已经全了礼,以后守得便是节。
秋日天气已经有些微凉,饭庄内各式汤底的火锅卖的火热。
“陈姑娘,你这红油辣汤锅子吃的可真爽快,老子还真有些舍不得走了。”彭达遗憾感叹。
卢校尉笑道:“想吃还不容易?让陈掌柜来京城也开个酒楼啊,到时候咱们也能接着捧场。”
“那你们是方便了,老子还能把家从府城搬到京里啊。”彭达不悦埋怨。
卢校尉摇头:“你去不去的不要紧,我们常去便是了,如何啊,正东?”
霍正东举着酒杯抿嘴轻笑,并不说话。
宝珠笑着搭腔道:“京城寸土寸金的,我们这小门小户怎敢轻易涉足?更何况美味云集,诸位哪还会再记得乡村小店的粗饭劣肴呢?”
周仕显冷笑:“掌柜的也算是自知之明。”
宝珠只作没听到,低头算账。
这时候门外石径,宋媳妇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宝珠妹子,……快!出事啦!你母亲在卫家撞墙自尽啦!”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