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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记得以前有过相同的梦境,可是这回再怎样掐自己也没有醒来。
“陈姑娘,我家主子有请。”阿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
宝珠一路恍恍惚惚跟着,绕过一座大宅子来到后巷,从后门进去,阿昭将宝珠领到一间花厅坐下便退了出去。
霍正东穿着大红喜服满面春风的走进来,“想不到你今天过来找我,前边还在闹酒,我偷了空儿才躲出来,让你久等了。”
宝珠退后半步,躲开伸过来的手。
霍正东愣了下,收起笑容无奈道:“原本打算七夕那天跟你说这件事的,结果我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着你,后来事忙一直抽不开身,也就没过去找你说清楚。”
宝珠看着霍正东,以前见过他穿青色长衫的儒雅,穿戎装的英姿挺拔,没想到穿上大红的新郎喜服也这么好看,跟自己梦中的样子一摸一样。
“你说让我消了气来找你,我还以为你会等我。”突兀的声音吓的宝珠一怔,才发觉是自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霍正东还是上前抓了宝珠的肩膀,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我当然会等,只不过现在情况有变,虽然名份上委屈了些,但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情况变了还是你的心变了?或者是你从没想过要娶我?以前都是哄我的对不对?”
霍正东皱眉:“珠儿,之前我不是没想过要解除婚约,只是现在朝中政局莫测,和崔家继续联姻交好势在必行,权衡利弊,我只能如此。”
宝珠苦笑:“你这是什么借口?怎么说的像是你多迫不得已似得?以前你不是说催家小姐是你继母的侄女么?”
“以前我因为崔氏的缘故想退婚娶你,但是现在也因为朝堂的缘故必须和崔家联姻,事有轻重,我不能任性妄为,你明白吗?”霍正东耐着性子解释。
宝珠眼神恍惚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以前是想过要娶我,只是随便一个理由就可以改变心意娶别人了,对不对?”
霍正东叹气,直起身来在一旁坐下,“我知道你现在还觉得委屈,心里埋怨我也是常情,不过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明面秋天等你满了孝就进府,这段时间我有空就会去看你。”
宝珠魂不守舍,硬是好半天才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嘲笑道:“我就那么离不开你么?为什么要做你小妾?”
霍正东也有些不悦,“你就这么在乎名分?有我在府里护着你,跟正妻又有什么区别?之前让你学女红,你不上心,认贺将军为义父你也不肯,我这么在意你,什么都迁就你,你要是心里也有我的话,就不能将就一点么?”
宝珠只觉得一股子怒火烧的自己头晕脑胀,气愤的喊道:“即使和我娘闹翻了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你说我心里有没有你?你却为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理由娶别人,或许你心里也有我,只是远远没有我的多!就像是你送我股份,我在你心里只有一成,而我给你的却是五成!”
霍正东冷笑:“情分岂是以多寡计较的?照这么说,你对我也不是全心全意,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可是我那剩下的五成是我娘和生意,除此之外就全部都是你了!”
霍正东焦躁的站了起来,“我的其余九成除了整个霍府和生意,还有朝堂有公务,有同僚有上峰,有太多你不知晓不明白的东西,何况我付出的那一成,数量并不比你的五成要少!”
宝珠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你把那些都扔掉好不好?你跟我回牛头村,今天就走,我赚钱养你,我给你十成十的心意,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霍正东也冷静了下来,叹了口气,走过去掏出帕子给宝珠擦眼泪,“珠儿,别说傻话了,权势为我所用,我也深陷其中被富贵驱使,哪是这么容易就脱身的?何况这些跟你我长相厮守并不矛盾,余生不过几十年,快活随心就好,你又何必执着于名分呢?”
“我不是执着名分!是不想跟别人分享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我不是物件,何来的分享?我不在意你不会女红不屑妇德,身份的差异,所有这些你没有的东西我都想法补足给你,你又为什么非要计较我原本就有的呢?为了一个丫头就和我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你对我又何尝公平!”
宝珠出来时候已经入夜,呆呆的坐在路边石台上,看着霍府大门张灯结彩,似乎还能听到里面划拳行令声,又似乎看到了洞房里,红烛下新人正在对饮交杯酒。
“别在这儿坐着了,我送你回去吧。”周仕显站宝珠身旁劝道。
见宝珠毫无反应,周仕显皱眉:“我早就跟你说过正东家世显赫,就算收你做个正经的妾室都不易,你非要一头扎进来,难不成还妄想做霍府的少奶奶?如今既然已没了念想,趁早死了这条心,别再一味的痴缠!”
宝珠仍旧呆坐着没动,周仕显懒得再多说,把人拽了起来硬塞进马车,路上反复追问了几遍,宝珠才开口说出了住址。
天色已晚,小梅举着油灯焦急的守在门口等候,见到周仕显扯着宝珠从马车上下来愣了下,忙上前请安:“表少爷。”
“她在外面迷了路,吹了一晚上的冷风,记得喝了姜汤再睡。”
小梅应声称是,扶着一脸呆滞的宝珠进了院子,闩上大门。
张氏迎了出来:“珠儿,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夫人,姑娘迷了路,这才回来的晚了,恐怕还受了寒。”小梅并没有提周仕显。
“那赶紧的去煮碗姜汤给她喝,怎么好好的就迷了路呢……”
宝珠任张氏如何询问也不开口,进屋倒头就睡,小梅煮好了姜汤端进来,跟张氏一起都没将宝珠叫醒。
转天宝珠就发起了烧,额头烫的吓人,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吓得张氏连忙让小梅出去请郎中。
小梅跑到附近街上的医馆,将郎中找来,诊了脉说是风寒,开了方子抓了药,宝珠连喝了三天不但没见好,反而喉咙肿痛声音嘶哑,病的更厉害了。
“妹子,我看你家闺女这病来的邪性,不会是撞邪了吧?”隔壁赵婶子说道。
张氏一脸的愁容:“给他爹烧完纸就成这样了,郎中给开的药也吃好几天了,就是不见好。”
“哎呦,这可不是就对上了!城郊岔路口上,长年累月多少个孤魂野鬼等着拿钱呢,准是让什么不开眼的东西上了身。”
张氏也着了急:“那可怎么办啊?”
“我听说城隍庙的胡大仙最是灵验,对付这些邪气那是药到病除。”
宝珠头昏脑胀,鼻塞得厉害,眼皮子沉重的挣不开,但是迷迷糊糊的还有一丝清醒,能听到跟前的谈话声。于是嘶哑着声音含糊不清的说道:“娘,我……病毒感冒,发烧了……没事。”
“哎呦,不得了,开始说胡话了,什么读啊烧啊的,这是在要地藏经超度呢!”赵婶子高声嚷嚷着。
宝珠默默的叹气,心想还是省省力气算了,当即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赵婶子走后,小梅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姑娘,姑娘你醒醒啊,你可别吓我。”
张氏喝道:“别乱说!珠儿是生病了,别听赵婶子混说,赶紧的再去请郎中过来。”
小梅撒腿就往外跑,结果这一去半晌都没回来,正当张氏急的要自己出去请郎中时,小梅带着两个人进了院子。
“伯母,许久不见了,这是宫里的骆太医,让他进去给陈姑娘瞧瞧吧。”
张氏看了眼霍正东,又不悦的瞪了眼小梅,当下顾不得多计较,只好点点头,引着他们进了屋。
骆太医五十来岁的年纪,枯瘦精干,也不多话,伸手抬起宝珠的手腕就开始诊脉,又询问了这几天的症状,查看了吃过的药方才说道:“这是急性的伤寒,因为之前的方子不妥,火气郁结在喉咙才造成嘶哑,我另开一副方子,五日内便可痊愈。”
霍正东站在一旁焦急的询问:“若只是伤寒的话怎么会昏迷不醒呢?骆伯父你再仔细诊断下,别看错了。”
骆太医白了霍正东一眼,“霍贤侄,这位姑娘清醒着呢,不睁开眼睛或许是屋里有什么她不想见到的人。”
霍正东干咳两声不再说话,临走时又叫了小梅随他去抓药。
宝珠听到屋里没了声音,才悄悄地别过脸去,蒙头继续大睡。
骆太医的药方果然有效,几剂喝下去,宝珠的症状日渐好转,第五天头上已经差不多全好了,只是张氏不准她乱动,依旧躺在床上休养。
宝珠心不在焉的翻看闲书,忽然听到院子外边有敲门声。
“章良来啦,快进来。”张氏殷勤的招呼。
“陈家婶子,我……我娘煮了鸡汤给陈姑娘补养,姑娘病榻之中,多有不便,我还是……就不进去了。”
章良走后,张氏拎了个陶罐进屋来,“珠儿,常师傅给你熬了鸡汤,中午娘热给你吃。”
“嗯。”宝珠随意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要说章良这孩子啊,真是个实诚性子,人品也端正,跟当年你爹刚和我成亲那会子似得,都是脸皮薄的人,常师傅也不错,自己常年在外谋生,也懂得女子撑着家的不易……”
宝珠打断张氏的唠叨:“娘,那就他吧,你去跟常师傅商量下就把亲定了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