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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顶上的朋友,请下来吧。”棕眼睛在屋内,切下一块鹿肉的同时,轻声说道。
房梁上有一道黑影轻轻飘落,双脚沾上地面的时候,也似乎没有发出一点的响动,仿佛只是一片秋之枯叶盘旋落地的寂静无声。
屋内,一人玄色长衣而立,身形颀长,黑如鸦色的长发垂到过腰,竟生生有几分柔媚和柔美之态。而他对面一人,则是穿着缀着穗子,服饰奇怪的男子,头发微微卷曲,一对眼睛却不是黑色,是对棕色的眸子。
棕眼睛打量一番来人,轻笑了下,“你不是他。”
“自然不是。”来人笑的比他还要轻蔑,“那个人嘛……”
半个时辰之前,他用几个人分散了那个一根筋的傻乎乎的武将陆慎,将他的注意力完全分散到了皇城的右角,和这个位置背道而驰的方向上。
这个时候,他自然是跑的连影子都没影儿了。哪里还管得了他们这里的情况,留下来的在外面等待着陆慎下最后的收网命令的那些黑衣的勇士们,哪里有本事知道此时,他一个大活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溜进了他们精心埋伏的包围圈里了。
“波斯琼酿,炙鹿肉,啧啧,大凤朝的皇帝,算是对你们不错了。”
棕眼睛拿起一旁的丝质帕子来擦了擦嘴角,淡淡一笑,“还加派了那么多的人手,更是不错。”他说道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比如说阁下,你今晚穿过重重阻隔,所为何来?”
“我嘛,自然是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
“呵!”棕眼睛轻蔑一笑,“阁下说话很开窗透亮,我也不和阁下打哑谜了。”他卷起自己的袖口,约么一寸宽的金色边缘上熨烫着暗金色的花纹,“大凤朝的皇帝要的,我们不会给。”
那个身段颀长却很柔韧的男子,微微笑了下,“阁下不给……是因为不想给,还是……根本给不了?”
“你什么意思?”棕眼睛察觉到话题不对,警惕的朝四周看了一眼。
黑衣男子咯咯的娇笑起来,“阁下倒是警觉的很,只可惜,你的手下人却不似你这般警觉。”
棕眼睛凝眉,噔噔噔,一阵脚步声,急躁而沉闷的叩响在驿馆的走廊里。
“王子!王子……你……什么人!”克伽走得很急,一直到了屋子里,他才发现,在棕眼睛的屋子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神秘男子!弯刀拔出在手,他已经做好千钧一发之间的一击成功的准备。
相比较起他的紧张兮兮,那个黑衣男子则显得从容淡定很多,不露痕迹的侧了侧身子,看向棕眼睛,不发一言。
棕眼睛扬了扬手,示意剑拔弩张的克伽不必如此紧张。
“什么事?”克伽也是相当沉稳的一个侍从,如果不是什么突发的厉害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这样慌张,乱了方寸的。
克伽点了下头,目光不错的盯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洋溢着危险的黑衣男人。棕眼睛笑了下,“你但说无妨。”说话的时候,也扫了一眼那胖站立的黑衣人。
“九龙碑不见了。”克伽用最简短的话,回答了他主人的问题。他还要在说什么,却被棕眼睛用一个手势制止住。他表面上强作镇定,但是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卷起了滔天巨浪,他的动态,已经被人家一个陌生人掌握的完全而彻底!显然,这个黑衣男人是在掌握了这个条件之后才来到自己这里的,也就是说,对方是有备而来,而自己,则完全处于被动的立场上。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不由自主的便闪动过一丝的寒芒。
察觉到主人的面色不善,克伽手中的刀,缓缓出鞘。
“你要来和我谈条件?”棕眼睛的男子用熟练的汉语说着,向前跨出一步。
那柔媚的男子轻轻展颜一笑,手腕翻转的时候似乎有香风浮动。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且,你眼下除了和我合作,也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不是么?瀚海国的王子殿下?”他忽而抽掉了自己脸上的黑纱,露出本来的容貌来。那一对倾国倾城的眸子,洋溢着水一样的光华,清澈而柔媚,让这张上好的皮囊,平添了几分的勾人摄魄的味道。
即使是棕眼睛这样见惯了大阵仗的人,在见到这张面孔的时候也忍不住……呆了一呆。
这个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应该在莲心小筑里安心睡觉的,莲准那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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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心小筑里,几个人围坐一起,个个都是满面的愁容,显然是在为了云裳的事情而担心。
连楼家最有风度的小哥楼云钰这几日也是愁眉不展,没了平素的淡定和风采,最爱的折扇此刻也被闲置在了桌头案上,没有了主人的轻抚,然而,在这一群人的沉默和沉闷之中,隔壁院子里,则显得惹恼了许多,楼云霓正端着自己的红缨枪,在不大的场院里,开心的刺着草人把子。
顾籽萄早就气得红了眼睛,险些要直接翻.墙过去耍横……几次三番的捏着拳头打算冲到隔壁院子里头去,大大方方的给她来点颜色看看,都被自己的侍女珍珠拦住,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让自己家的大小姐和楼云霓真的对上啊,人家楼云霓是个练武的出身,自然是力气大的很,可她家小姐嘛……顾籽萄生的细胳膊细腿儿的,小蛮腰一尺七还嫌多,珍珠连连摇头叹气,这样的小身板儿别提人家楼云霓了,就是自己这个小侍女都能立马把她放倒在地啊。
“眼下,竟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么?”一向老成沉稳的陆谨频频摇头叹息,他这几日已经想了几个办法,但是都被黄白橘和楼云钰否决,在这么简短的时间内,如何能够化险为夷,这才是真的让他感到捉襟见肘的事情。
化险为夷,还要化的干净,夷的透彻才好。
云裳还要再京城里住下去,总不能来个劫营,将她从司正院里抢出来吧?再说,司正院里戒备森严,她身上有伤,是无论如何也难以逃出的。
“但愿今次老二能够成功的回来。”陆谨忽而说道,天色已经黑沉沉的弥漫了整个苍穹,他那个好武斗狠的老弟陆慎已经带着陆家的暗力出去了两个半时辰。
楼云钰不断的摩挲着手中的玉珠扇坠,这个珠子还是她亲手系上去的。
院中,树木的黑影斑驳的被月光刺透,昏暗朦朦的月色在这一刻看来竟是没有半分的美感,她在狱中,过的会是怎样的一夜?
云钰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每每想到这些,就让他觉得痛心的难以接受。
“哈!小红,你这一箭都脱靶了!”
“奴婢当然是没有小姐那么厉害啦!”
“这两个贱人!”顾籽萄拍案而起,什么礼数脸面,什么世代的交情,顾籽萄这个时候统统管不了了。她怒气冲天的往外走,一边在嘴里念念叨叨,“我倒要看看,楼家没有了云裳,还能不能是这么消停的一幅平安喜乐的场景!还有心思练箭!我让她练箭!”珍珠拉也拉不住,为难的只得跟上顾籽萄快速离去的步伐。
顾籽萄和珍珠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这几个人。
黄白橘,楼云钰,陆谨。
楼云钰已经没有心思去管那个一贯如此骄纵的三姐楼云霓到底在做什么,也无心理会顾籽萄到底会和楼云霓发生怎么样的冲突,怎样的矛盾。
这些都无所谓了。
“到底是顶不住这个家的。”他近乎是绝望的说道。从楼云良的自尽,到楼铎的罢官,再到楼云裳。
每一件事,他都无能为力。
一只大手覆盖在他的肩头,温暖而带给人沉稳的心安。
“云钰,你切莫要想的太多,事情……总会有一个结果,总会好起来的。”陆谨一脸严肃的说道。
“不错,陆谨说的对。”一旁应声而和的人,正是一直沉闷不语的黄白橘。看一眼消极的楼云钰,楼云钰点了点头,看着黄白橘和眼前陆谨关切的脸色,有些发窘,自己一个男人,竟然这样让别人为自己操心。
真是过意不去。略略欠了欠身,楼云钰站起来,“今天忙了一天,一会儿尝尝我亲手泡的茶吧。”黄白橘似乎有些不忍他如此,陆谨却颔首道,“正好,我等也有些渴了。有劳了。”
房间里便又少了一个人。
陆谨犹豫片刻,再看一眼神情坦然的黄白橘,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黄先生,二皇子殿下为什么会忽然派人到丢失了九龙真碑的长安殿里去调查现场呢?”黄白橘微微一愣,有些惊讶这样精密的消息,陆谨缘何得知,片刻后,他自嘲的点了点头笑了下,便回答道,“这件事情说起来还真是有些蹊跷。本来,二皇子殿下是打算作壁上观,并没有插手此事的打算。”
陆谨亦点了点头,“不错,殿下之前的确是这样对外示下的。所以陆谨才好奇,为什么殿下会忽然转了方向,又暗中派人去彻查此事?”
黄白橘略微沉吟,陆谨诚恳的看着他道,“黄先生尽可以实言相告,陆谨并非是在背后乱生是非之人。”
陆谨平素的人品太好,以至于黄白橘这个沉吟只是一个瞬间,然后便开始娓娓道来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