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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颔首致意,沈羲和让了让,桑引上前,给沈岳山把了脉,稳了稳心神道:“世子莫要担忧,我这两日琢磨出一道药方,这就给王爷试试。”
桑引已经把抓好的药带来,他要亲自去煎药,这药是谢韫怀所配,沈岳山服下之后,会在今夜出现短暂的浑身发红发青的现象,届时沈岳山会顺势闭气,造成假死。
再由随阿喜以银针刺穴封脉,哪怕是宫里出来的医官也查不出异样。
耿良成心眼极多,桑引担心他还有后招,给药下毒,故而才要寸步不离亲自去煎熬。他如此做,耿良成也不会觉着他是在防备,只当是他心虚或者谨慎,会更信他给王爷下毒。
事实也和桑引所料差不多,耿良成的确派人来了西北王府,只怪他们兄弟间过于亲密无间,往常这等来往实属常见,下人们也见惯,压根不会觉着他们会有异心。
奈何桑引一直守着,他的人根本无法下手,直到药被煎好,药渣被桑引亲自毁了,也没有寻到机会动手脚,只得回去复命。
耿良成听了之后不怒反笑,深以为桑引此举就是因为谨慎起见,看来大事已成。
故而他直接来西北王府,掐着时间在王府大门口遇上了离去的桑引,问了句:“何时?”
桑引没有回答,只是给他比了个手势,耿良成就知道是什么时候,满意地入了内,二人擦身而过,远远看着就像是熟人打了个招呼,根本无法联想出什么阴谋。
耿良成只是假意探望沈岳山,没停留多久安排的人便来寻他,说是有事需他去处理,他顺势便离去。
他去了上次被萧华雍所掳的地方,来这里寻找他以为的萧觉嵩。
而萧华雍早就知晓他回来,故而一早装扮好等着他。
“大事已成,沈岳山活不过今晚,你何时动手?”现在就剩下一个沈云安,是他的心腹大患,偏他不能亲自动手,只得仰仗面前之人。
萧华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不急,待到陛下所派之人入了城,就是伏击沈云安之时。”
“沈岳山今日亡故,沈云安势必要在府中操持丧事,你如何将他掳走?”耿良成皱眉,他眼底有些质疑与急切,要知道到时候西北王府会因为沈岳山的死而人蛇混杂,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低头饮茶的萧华雍掀开眼,深沉而又压迫地盯着耿良成:“我最后说一次,我如何行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你只管安心等着便是。”
“我……”耿良成将胸口的怒火压下去,“我只是忧心朝廷之人来了,更不便行事。”
“朝廷之人尚未到西北,沈云安便失了踪,便是当真死于绣衣使独特的杀人手法,他们难道不能争辩?”萧华雍冷笑一声。
要进入王城,路引户籍登记丝毫不弱于进入京都。若是潜伏进来,这是要自打嘴巴,说明西北王城所在之地戒备松懈,这是要把把柄往陛下手中递?
耿良成也发现是自己操之过急,其实是担忧被眼前这个人摆了一道,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是我鲁莽,太子见谅。”
“若无他事,退下吧。”萧华雍由始至终对待耿良成都是一种上位者的姿态。
这令耿良成心中十分不愉,但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时候也不是与之翻脸的时候,耿良成绷着脸无声退下。
他才刚转了个身,萧华雍便又道:“借用孤的名义,这次孤便饶了你,若再有下次……孤便让其成真。”
耿良成心口一颤,他打着嘉辰太子的名义,将自己家里人和桑引家里人掳劫,这件事自问做的隐秘,便是孟虎等人都没有察觉,萧觉嵩竟然知道!
蓦然间,耿良成觉着一双隐于暗处的眼睛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如芒在背,却无法断定这双属于萧觉嵩的眼睛隐藏在何处。
回到府邸,他开始焦虑和不安,总觉着萧觉嵩过于危险,可萧觉嵩无人可用,不推他上位,是不可能染指西北,只有与萧觉嵩为伍才能获得自己所求,然而他却不确定自己能够在坐上西北王之后,能摆脱萧觉嵩的掌控。
叫来心腹商议,心腹只道:“将军,只差临门一脚,大事可成。此刻必不能自乱阵脚,萧觉嵩再诡异,终究还是有克星,待到将军掌控西北,如王爷一样能让陛下忌惮,自然可以与陛下联手将之除去,西北便尽归将军所有。”
这一席话,给了耿良成一个定心丸。
萧华雍不知这些,若是知晓,只怕要笑这主仆二人痴人做梦,打发了耿良成,他便迅速出了城门,去与他的替身汇合,换成自个儿。
在距离西北王城最近的驿站换回身份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他忽然就显得十分不安,执意要连夜赶路,众人劝阻无果,只得随他一起快马加鞭。
恰好是他们的人赶到王城大门口,就听到了长角号哀戚的呜鸣声,三声呜鸣,整个西北王城一下子亮如白昼,家家户户都点亮了油灯,就连附近村庄听到这个声音的也都亮起了平日里舍不得的灯盏。
三声长角号,是主帅身亡的信号。
他们的王爷,西北的神,西北的脊梁没有了。
萧华雍还未进城,就听到了一浪浪哭喊之声,他勒住缰绳抬起头看到城门的守卫纷纷跪下,眼泪是一瞬间就滚落,他们的眼神甚至是茫然,似是还没有消化西北王归天的消息,可泪水与悲痛却直冲大脑,难以抑制。
这就是沈岳山在西北的地位,这样的全城悲戚,这样的深入人心,哪怕是在京都陛下驾崩,也未必能够见到。
萧华雍冲向城门,亮明身份,随后骑马一路冲向西北王府。一路上灯火通明,几乎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灯笼,没有白灯笼的也连忙取下了门前的灯笼。
西北王府的大门前被百姓围堵得尚有数里距离,却已经没有丝毫空隙能够钻进去,痛哭之声苍凉而又哀戚地盘旋在夜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