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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偏偏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就在齐玥满是紧张地一面敷衍着神经粗大的爹,一面派反应比较灵活的素娟去看看任氏的情况时,远在章台阁的任氏,已经扶着因为染上风寒而略显虚弱的戚绯、在孙妈妈的帮助下,把人给移到了花厅的软禢上。
“妳这孩子,受了风寒还烧着,怎么就不在家里好好休息、硬是要来咱们这儿参加宴会呢?”任氏让孙妈妈倒了杯刻意冲淡的铁观音给戚绯捧着,“喏,这天气开始凉了,妳捧着暖暖手,要喝就慢慢喝啊!”
戚绯看着任氏细心而温柔的动作,心中的一角、猛然地塌陷了。
为什么老天爷偏偏要这么对待她?
小时候,娘为了想替爹生个儿子、把自己的命给丢了;没隔几年,伤神动根的爹也就跟着去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戚家的人之间,只有任氏这个表姊愿意对自己另眼看带……却没想到,两人同时进京,明明是自己先看到的那个人!明明任氏就应该嫁给齐涵青的!
却偏偏,老天爷再一次不肯站在她的这边!
任氏说服任家人毁了与齐家的口头婚约,另与齐家做了约定。任氏满心欢喜地备嫁,自己却得回乡嫁给一个跛子……
若非自己绞发求志,任氏回门时的求情,自己早已成一坯黄土了吧?
她应该感谢任氏身为表族,却对自己万分疼爱与关心。
可为什么……为什么任氏可以过得这般幸福美满,儿女双全,即便齐家四房在几个房头间活得辛苦,但任氏依傍着嫁妆、再加上夫妻同心,也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甚至连宫里的贵人,也对任氏夫妻多有注目。
反观她这么多年过来,就得辛辛苦苦地游走在戚家里,用尽心机,使遍手腕,把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最大,让戚家人的吃穿用度都得仰赖自己、让那些食古不化的老憨头们最终得听命于自己……
然而,自己依然忘不了当初一见倾心的那个人──
多少个夜里,在已知戚家愿意让自己选择夫婿的时候,面对一摞摞画册,她仍然无法选定自己的如意郎君?
回过头,路已崎岖。也许当初认命,日子也就这般过下去了。
但,她不甘心。
她想要的都已经一一实现了──
现在,她也要替自己谋得最后的幸福──
哪怕得踩着别人!
也哪怕,那个人是在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
“小绯,妳这样子恐怕还是先在这儿睡一下,我让孙妈妈先照顾妳,反正大家都知道妳不舒服、有我顶着,妳且安心地歇会儿!左又没人,我现在就先过去南阳阁一趟,让刘大夫过来给妳看看罢!”任氏看着戚绯神色变化万千,身体还微微地抖着,只当是因为发烧了所以打起摆子。
也就不让戚绯说话,只转头吩咐孙妈妈看好人,因着身边的丫环都早已拨给三夫人挪借,不做多想,她便决定还是自己走一趟南阳阁,说不准齐南阳的治疗刚巧告一个段落,还能让藏弓直接过来给戚绯彻底检查一下……
“还是让奴婢跑一趟吧!”孙妈妈眼神有些奇异,但语气依旧、甚至同任氏一样地急促,话里话外都满是忧心,“奴婢结实也跑得快些,表小姐一向赖您,还是您陪着表小姐的好!”
“……那就麻烦妈妈帮我跑一趟吧!”因着戚绯的状况并不好,由不得任氏想得分明,一时竟没察觉孙妈妈的诡异,便急急忙忙地应了,自己则回过头去照看人去。
孙妈妈回过头,看着那躺在软禢上的人忽然睁开璀璨的一双眼眸,交换了一个眼神,孙妈妈便装做随手地点起了靠近门边的香炉,又细心地掩好了花厅的门,人就站在外头,不再挪一步。
而齐玥此时已经气得动弹不得,又火又恨地看着满脸愧疚的雪玉和碧玉,双手都有些怒极攻心地发抖,语调震颤说道,
“……妳们两个为什么会昏倒在后罩房?方才不是说被三伯母借调去招呼客人了么!?”
齐涵璋此刻也终于查觉出了不对,反身拦住了要暴怒得失去理智的齐玥,沉声问着两个软倒在地的丫环,
“夫人呢?”
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好时机,重要的、是搞清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不知道啊!”雪玉浑身无力地做在地上,茫然无措地嘤嘤哭泣着,“那时三夫人正忙着,戚家表小姐似是身体不适,夫人和孙妈妈就决定先回章台阁……几个大丫环和妈妈们都忙得脚不沾地……孙妈妈让咱们两个就只去捡着不会扰乱大伙儿节奏的事情帮忙做着,隔了半会儿,有个小丫环跑来说夫人找咱们回去…….怎、怎地想到……咱俩刚刚出了门拐向花园的小路……”
说着,雪玉后怕地‘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要说不出了话来。
“别哭了──!”齐玥一把推开齐涵璋的手臂,双眼锐利得彷佛淬了毒的利刺,双手紧握住雪玉的手臂,“到底我娘在哪里!又是谁把妳们两个搞晕的?”
“不、不知道啊──!奴婢该死、奴婢……”一旁的碧玉已经都缩到了飞华亭的柱子下,双手环着肩膀,歇斯底里地说道,“就有黑衣人一把摀住了奴婢、奴婢也看不清到底是谁,才一瞬就晕了过去……”
“素娟,妳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章台阁!我随后就到!”齐玥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整个人倏然站起身,“素心去前院请魏叔还有伍婆子几个老人过来!”
“玥姐儿?”齐涵璋抓住了齐玥的手臂,他平常不管事、不代表他就是蠢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玥无言地看着齐涵璋,心底五味杂陈,却因为时间急迫,已经来不及多说什么。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轻叹,“您……还是跟来吧!”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理智上,她甚至不认为齐涵璋跟着自己去找任氏到底对还错。
毕竟前两世的时候,他们看到的都已经是一具尸体。
而现在任氏身边还有孙妈妈在,本身也是神智清楚的,肯定还有机会免于惨遭毒手,谁也不能保正平日温和的齐涵璋看到任氏受辱会作出什么反应。
但单凭她一个人,又肯定对不过戚绯与齐涵青两人连手……
脑中忽然有件事情划过,让齐玥心脏一阵猛地收缩,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齐涵璋扶了她一把,说不准早已跌了个狗啃地。
但齐玥顾不得道谢,紧紧攀附着自家爹亲的手臂,万分惊恐地说道,
“爹──!孙妈妈到底是娘的陪嫁、还是后来才进府的!?”
“孙妈妈?”齐涵璋一面跟着女儿跑着,一面皱眉思索,直到人连催了好几声,这才表情怪异地说道,“爹记得当初妳娘跟妳姨母本该同时出嫁的,但后来妳姨母婚事告吹、加上妳娘的奶娘家里出了丧事……最后,就干脆从妳姨母的陪嫁妈妈李先匀了一个过来给妳娘……”
齐玥的心脏瞬间彷佛被人给紧紧攒住地狠狠捏了一把。
“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孙妈妈。”齐涵璋话语一落,表情忍不住怪异了起来,“莫不成这孙妈妈有问题?”
齐玥这时已经能基本肯定,为何任氏连两世在自己的严密防范之下,却还是偏偏都逃不了这一劫──
太大意了!
因为对任氏驭下过有信心,反而忽略了要先调查自己人。
再加上任氏一向对自己人的防范是最为疏漏的,即便有些怀疑、肯定也是要有确切证据后才会动作……
偏偏这样,竟成了最后给人拈空子的死穴!
“爹,等等看到任何事情,都先别管。”齐玥已经顾不得任何事情了,两脚撒开就是以吃奶的力气使劲狂奔,“一切都先以把娘与人隔开为主,您千万得保持冷静──!”
完了完了完了──!
该死的!
应该……是来不及了!
“小绯,妳有没有觉得这屋里怪怪的?”任氏脑袋有些晕沉地扶着软禢的边缘,声音嘶哑的可怕,“孙妈妈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再说什么?……妳还好吗?”
“没事,可能我感染风寒了、反倒觉得这样正刚好。”戚绯经过最后的一番挣扎,已经没了任何的犹豫,“姐姐觉得难受吗?”
那可是她花了几百两银子才买到的极品催.情香,无色无味,燃尽后也不会留下痕迹,效果好得出奇。
要不是恰好得了颗解药,她也不至于敢就这么与任氏共处一室。
“我就觉得……有些热。”任氏晃了晃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妳…….难道我也受了风寒?”
从背脊窜上了一阵酥麻,脑中一片混顿。
眼睛彷佛被蒙上一阵纱,耳际也只剩戚绯那暧昧不清的喊声。
“姊姊?姊姊……醒醒啊!”戚绯轻轻地推了推任氏,确定人已经昏迷了过去,忍不住地低身附在任氏的耳际,“睡着了?那……就祝妳能有个美梦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