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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芷有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她很厌恶被人强逼着去“选择”。
在她看来,她想做的,她就做了。不想做了,就不做了。有什么是必须要“选择”的?什么生活艰难只好选择去***站街,什么被恋人抛弃就只好以酒度日,从此颓废一阕不振。
……这些等等都不是逼迫一个人去“选择”的理由。她的想法很简单,做了,就是做了,什么忍辱负重,什么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这些都不过是借口。这世上的事,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没有被迫!没有如果!
以前有人说过,她的想法有些过于极端。世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所以才要思量度日。所以才需要去“选择”。
苏白芷从前不明白,现在却最能够感受到这种感受。
在这个君权至上的世道里,想要活得风光无限,就必须要学会适时低头。
这些,在她前世,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教过她。而她此时,却有了切身的体悟。这体悟,让她痛。
这种痛,不是彻肤之痛,这是凌驾在彻肤之痛之上的痛。她的灵魂在此刻痛的颤抖。而给予她这一切,教会她这残酷道理的人,就是面前这个笑意盈盈,眼波潋滟的男人。
美玉美玉,你的心肠真如这张脸一般绝美脱俗否?
良久,苏白芷的唇边绽放出一抹苦笑:“殿下,臣女想说,无论如何,臣女这一辈子都记住殿下这么个人了。”她清澈如水的眼眸深处,有着别样的冰冷。
他的身份,远远超出她的猜测。原先只以为是宫中哪个受宠的皇子,却原来,是当朝的太子。他也太不讲究,既然在她面前自称“孤”。不是一直要藏着身份吗?
苏白芷望着面前那张眼熟的美人脸,回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那日……“殿下可记得泊湖论鉴的那日?比论堂上,我在台上,殿下在台下,那时候见了殿下,我心底就十分厌恶的。今日再见殿下,我依旧不改初衷。”
美玉公子薄唇噙着一抹浅笑,丝丝眯起的眼里却迸射出骇人的煞气,俊美的脸蛋危险地靠近苏白芷,只差半公分,便会脸贴着脸。
他修长白皙的手掌煽情地从苏白芷的下巴滑到了她纤瘦的脖颈上,轻柔调情般地抚摸摩挲着。此时若是有外人不知礼数地闯了进来,定然是要被如此暧昧的一幕惊诧到的。
可是,唯有苏白芷明白,此刻的暧昧是罂粟,用量多一些,就会要人性命。豆大的汗珠不知不觉沁出了来,从白皙的额头,一路沿着瘦削稚嫩的脸庞滑落,直到第一滴汗珠滚落在美玉公子白皙光洁的手背上。
“滴答……”汗珠落在手背的肌肤上,即便会发出滴水声,那声音也微乎其微,不是内劲极其浑厚的人,根本是听不到。至少苏白芷自认为,即便是前世的她,也绝对听不到这水滴声。
可是……可是!
这该死的水滴声怎么像是通过了高音炮一般,在她的耳边,水滴声无限的放大再放大,扰得她心绪有些紊乱。
苏白芷的心快沉到湖底了……那只在她脖颈上游移摩挲的手掌,游移到哪里,哪里就起了好大一片鸡皮疙瘩。这只手,像是死神的镰刀,随时能够收割她的性命。
胸口的起伏愈发地激烈了……两世为人,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她发誓,一定要比这个男人强。弱者的道理,强者听不进,那就成为强者,那时,她就是道理。
苏白芷猛地睁大眼,一直无力的双手陡然抬起,向着男人就抡起了拳头,左右开弓。她囫囵乱打一气,也不管什么章法不章法,只要能够打到她,她就乐此不疲,尽管她挥拳的次数多,却鲜少有一记打中的。
美玉公子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愕然,似乎十分吃惊她突如其来的暴力举动。惊愕之后,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全是兴趣盎然。
他不花力气的闪躲,一边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津津有味地观望着对面只及他腰腹高的不像少女的少女脸上,似乎十分乐意见到她努力拼搏,却最终无力摆脱他的无奈之色。
他的手还按在她的脖颈上。不管她怎么乱打一气,他轻轻松松躲开,那只手却丝毫不离开苏白芷的脖颈。他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底闪过一丝期待,似乎在等待她最终崩溃和绝望的那一刻。
时间仿佛飞梭一般,马车停下了。
“公子,苏府到了。”
车厢外是那个叫做海多的家伙传报的声音。
美玉公子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啧啧嘴,可惜,他还没玩儿够呐。
美玉公子瞥了一眼极力掩饰粗重喘气的少女一眼,他认为她没什么力气了,又望了一眼车门,握住少女脖颈的大掌不禁松了两分。
他没注意到少女此时眼皮微微一跳。依旧讽刺道:
“苏大小姐需要认清现实。孤还掐着你的命脉,你就敢对孤动手吗?孤不是笑话你,就算你动手打孤,这么个打法有意思吗?即便有几下被你打到了,孤也不痛不痒。你瞧,孤此刻还生龙活虎,你已经累得不行了。值得吗?”
突然……云淡风轻的美玉公子,再也镇定不了了,一道劲风从左侧袭来,美玉公子眼底寒光一闪,为了挡住这一拳,美玉公子放开了掐住苏白芷脖颈的手掌,劲风从耳际划过,美玉公子眼底又隐隐现出几分讽刺的笑容来,只是没等他启唇说些刺耳的话,他就成了苏白芷练就“铁头功”的对象了。
苏白芷豁出去了,趁着美玉公子收回掐住她脖颈手掌当即,一头撞向美玉公子的腰腹。……这一撞,没几个男儿能够受的住。美玉公子当下脸色就白了。
“值得,只要能够打到你,能够打痛你,怎样都值得。”
惨白着脸的美玉公子,看着一脸坚毅决绝的苏白芷,这一刻,竟然有些哑口无言了。那张稚嫩的脸蛋,瘦弱的跟七八岁幼童一般的身体,美玉公子无法将这样的一个少女,与刚才那样决绝刚强的举动联系在一起。
苏家大姑娘的聪慧和心智,他已经领教过了。却从来都不知,苏家大姑娘除了聪慧和心智,最最出彩的是她的决绝和凛然。
她到底知不知道,刚才那样的行为,代表着什么?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做了,会给她带来怎样灭顶的灾厄?……她到底知不知道,惹火她,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美玉公子望向一脸决绝的少女,看到清澈如水的眼底满布着那样充满生机和不屈的决然,美玉公子的心底不禁肃然起敬,这与性别无关,也与年龄无关。
聪明的人,容易招人喜欢。决绝而坚毅的人,无论男女好坏,都值得人敬佩。
美玉公子深深看向苏白芷的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就像最天然的湖泊一样的眼睛。他从这双眼睛里读懂了的不只是她的决然坚定,还有她无法言明的拒绝。
是的,苏白芷在拒绝,拒绝美玉公子给予的,看似宽厚,却根本没有选择的选择。她明白,像美玉公子这样的人,根本听不进弱者的拒绝。因为曾经的她,就从没有听进过别人的拒绝。
她也无法否认,此时的她,在此时的美玉公子眼底,就是一个渣渣。但是,即便是弱者,我有着强者的决然和坚毅,有着势在必行的决心,美玉公子,我用行动请求你,听一听我的拒绝,听一听我的打算。
外面又在催促了:“公子……”
“暂候。”美玉公子冷硬地吐出两个字,珊瑚蓝的袍服撩起,重新落座在车厢的座椅里,骨节分明的大掌摊开,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
苏白芷沉入湖底的心,终于松动了几分,但她不敢得意,不敢嚣张,她明白,还没结束。眼前这个男人,只是给了自己一个说话给他听的机会。能不能说服他,还要靠自己。
“多谢殿下。”她依言坐到美玉公子对面的座椅上,微微俯身拜了拜。
一只大掌高高举起,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不必,孤没帮你,帮你的是你自己。说吧。”
让她说,说什么,却又不言明。苏白芷浅浅一笑,只要他明白她一番决绝举动背后的意义,那么她所作的一切就不会没意义。
她又拱手相扣:“殿下,我不想死。”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的话,那你现在可以下车了。”美玉公子分秒不愿意浪费,就要起身走,……“等等!”
美玉公子眉心一动,垂眼扫向那只不知分寸捉上他的白玉手掌的爪子。……“你也许是情急之下抓了孤的手,但现在,请你先松开你的手。”
苏白芷情知碰了眼前男子的忌讳。
“今天孤就告诉你,即便是孤的女人,也没资格牵孤的手。这世上能够有资格牵孤手的女人,只有孤认定的妻子。”男人冰冷的声音优雅地响起,回荡在苏白芷的耳边,她脸色一白,下一秒立刻怒红了脸……原来他要她当妾。
她一点儿都不怀疑,这个男人话中的真假。即使她是苏府的嫡出千金,即使她祖父是镇国大将军,在大历朝也是一等一的门庭。可是,在这个上京,不是她苏家一家独大。像她们这些门庭深厚的人家娶主母,定然是要身份地位人品诸多方面都要好的。
何况是皇家娶妻?何况是当朝太子娶太子妃?
即便她苏家门庭高大,是为高门大户,但是在许多人的眼里,她苏白芷就算得了一个太子侧妃的名分,也绝对是她高攀了皇家,这还是皇家看在她祖父一世忠心,才施舍了一个太子侧妃的名堂给她的。
苏白芷想通一切,她笑了……侧妃就不是妾吗?
她憎恶二姨娘林笑雪,到头来,要为人做妾?
别看玩笑了,她的男人染了别的女人,她都不能容忍,怎么可能做一个时时处处被人立规矩,生死掌握在主母手中的妾?
苏白芷心绪不稳,她很想捏爆眼前笑得一脸贱样的美玉公子的蛋蛋。
苏白芷,你要忍。苏白芷,你不是已经明白这个君权至上的世道了吗?苏白芷,不向这狗屁倒灶的世道妥协,并不等同于剧烈的反抗,没有实力的反抗,终究是个笑话。
“殿下,我今年十二岁,您给我四年时间,我只要四年时间,我证明给您看,把我这样一个长相糟糕的女子关在鸟笼里,既不赏心悦目,也一点儿都不有趣。您何不把我放出去,也许我带给您的惊喜会源源不断呢?”
苏白芷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对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恳求,有一天她会被逼得只能低头。
她没有想过,前世,她活腻了,连死亡都是不平凡的,她自己选择的方式,了结了自己辉煌却平凡的一生。
所以,冥冥之中是不是有报应?所以让她这一世活得这么艰难。可是,就因为活得这么艰难,所以不甘心,不甘心死,不甘心命运被人掌控。
苏白芷极其认真地望着美玉公子,谦恭却不卑微地请求:“殿下,我,只要四年而已。我会证明我是一个比我祖父还出色的将士,您想一想,只不过是四年的时间,假如我成为一个出色的将领,我可以为殿下守疆戍土,那比成为您后宫的女人有趣。
可是,如果我做不到,这也恰恰说明,我这样的人,言行不一,说得出做不到,是个十足十的伪君子,我很怀疑,那时候,殿下是否还会坚持这样荒诞的要求。”
她分析条理清晰,从两个方面来说服美玉公子。一来说,四年时间,她要做的事情,如果成功,那么对于美玉公子的价值。二来,如果没成功,那恰恰说明她这个人很不堪,不值得美玉公子看中。
苏白芷知道,她的小小算计,眼前这个笑得温和的男人一定心知肚明。
可是,她不怕他不上当。在她提出这四年之约的时候,美玉公子眼底闪过一闪即使的兴趣盎然。她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喜欢挑战,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人。
男人的眼深邃得可怕,定定地注视着她的脸。她没躲,她明白,只要一躲,这个男人也许就会改变主意。
仰首自信而笑:“还是说,殿下这时候纳我为侧妃,实则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听说,有些中年大叔,喜欢买来穷苦人家的幼童养在家里。”
美玉公子前一刻还高深莫测的脸上,顿时破了功,铁黑了一张俊容……狠狠盯着苏白芷,她从哪儿听来这些污秽之语?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他不同意,就立刻默认了自己是个喜欢玩弄幼童的变态。虽然这种小把戏不堪入眼,但是偏偏这种时候,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何况,他原先就已经心动了。……不过四年而已。
纳她当侧妃,其实原也是觉得太无聊,而又恰巧她那么几次三番出现在自己眼前,每一次似乎都十分有趣,十分的有故事。
也好。不过是四年而已。
美玉公子又看了看苏白芷那张稚嫩像极了幼童的脸蛋……真的不起眼。真的睡了她,美玉公子觉得,那还是自己吃了大亏呢。
他慢条斯理地衡量起得失来。不慌不忙,就连时间都似乎要迁就他才行。可是那厢苏白芷心底七上八下,……这厮不按常理出牌,她是领教过了。谁知道大功告成之际,会不会斜刺里冲出个程咬金,这厮会不会突然又变了主意?
苏白芷的额头上汗涔涔的,就在她快骂人的当口,美玉公子低沉磁性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好,孤给你四年时间。不过……”苏白芷都快开心得笑出来了,这混蛋一句“不过”又把苏白芷吓到了,“不过,四年时间不是白给的。如你所言,四年的时间,你依旧对孤而言,没什么价值,孤也就没有纳你为侧妃的必要了。”
美玉公子淡淡扫了一眼苏白芷,“到那时候,你自裁吧,孤不接受废物。”一眼冰寒,煞气弥漫。
说罢,美玉公子不再理会她,当先下了马车。
刘海多和陆非然唤了一声:“公子。”
阿蛮见美玉公子出了车厢,她连忙冲了进去,进去就见她家小姐一脸凝重。惊叫一声:“小姐,怎么了?是不是那个登徒子欺负你了?”
苏白芷收起所有的思绪,抬眼就看到阿蛮眼底深深的担忧。心底不由得一暖,抬起手就拍了拍阿蛮的黑脑袋,宠溺道:“没有,谁能欺负你家小姐我啊。”
阿蛮一想,小姐这么厉害,连二姨太都被小姐教训过呢。小丫头心思单纯,就把这事忘了脑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跳起脚来就叫道:“哎呀!阿蛮比小姐大,小姐怎么能够用安慰小孩子的方式对待阿蛮呢?”
苏白芷看她跳脚,觉得十分有趣,之前的凝重和担忧,一下子去了好多。……这个活宝,之前看着还有几分稳重在,现在是越来越像铜雀了。
下了车,苏白芷迎面撞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深邃的眼眸在阳光下十分璀璨,“贵府大门紧闭,孤让人去敲门?”
“怎好劳动殿下,我来就好。”苏白芷灿烂一笑,眼底流光缱绻……呵呵,早晚捏爆乃的蛋蛋,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