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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攸深吸了一口气,装出讶异的样子,问陈姨娘:
“妹妹,蜀葵她们是怎么了?”
陈姨娘却理都不理乌攸,不仅装瞎子还装聋子,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没听到吗?抓过来,打!”
妈蛋,捧杀有效过头了!这货现在居然完全忽视自己的存在感啊!
那些丫鬟婆子本来见乌攸还在,有些忌惮,但得了自家姨娘的吩咐,又想到近来自家姨娘颇得三少爷关怀,胆子齐齐地都大了起来,俩婆子迈着脚就冲向了蜀葵她们。
乌攸磨了磨牙,捏紧了腰间的玉玦,在心里低吼了一声:
“林回今你给我滚出来!快点!”
前些日子,因为乌攸对于陈姨娘太过有求必应低声下气,林回今虽然知道乌攸的计划,也看不过眼,跟乌攸闹别扭,俩人不讲话已经好几天了。
她呼唤林回今,这家伙居然半点儿回应都没有,乌攸再也忍受不了了,把玉玦从腰间扯下来,狠狠往地上一摔,朝前急走了几步,断喝了一声:
“大胆!给我退下!”
她呵斥的对象是那两个婆子,她们看乌攸像是动了真怒,识趣地停下了脚步,回头去看自己的姨娘。
陈姨娘似乎没想到这一个半月来对自己简直是像对待亲妈一样的乌攸居然敢对她的手下婆子高声讲话,愣了一愣,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那副高冷的表情,斜睨着乌攸,冷声说:
“乌姨娘可有话说?”
乌攸很快对当前的局势有了个判断。
这一闹开,她离开连翘院的目的便可以达到了,也是顺理成章。
既然是要离开了,她当然得漂亮地离开,不能窝窝囊囊得像是个被气跑回娘家的小媳妇。
她先是咳嗽了两下,才开口说:
“姐姐我自是有话说的。现在状况不明,妹妹就动手下令要打我的人,未免不太合礼数吧?”
礼数?
乌攸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让自己看起来虽然有些恼怒,但还是在隐忍中不敢爆发,措辞啊什么的都是很恭敬的。
陈姨娘把她又想发怒又想忍住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一撇,倨傲的神情又回来了:
“姐姐的人在我连翘院,不守连翘院的礼数,算是什么?不知姐姐平日里是怎么调教丫鬟的,竟纵得她们肆意行凶,伤我连翘院的人?”
乌攸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陈姨娘身边一脸嘚瑟的银竹,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
“那姐姐我,也有权知道我的丫鬟到底伤了谁吧?伤人原因暂且不明,直接就动手,这也是妹妹调教丫鬟的手段?”
乌攸的语气中少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冷静,眼睛直视着陈姨娘,唇角也似笑非笑地扬了起来。
陈姨娘这些日子来少有地被人连续呛声,脸都被气白了。
她根本没有仔细询问银竹为什么被烫的原因,只听得银竹大叫,随即便背上冒烟地窜了进来,控诉是蜀葵和灯笼无故拿热物烫人,还说她们言语间对姨娘和姨娘腹中的胎儿多有不敬,并讽刺如果没了这个孩子,三少爷根本不会看陈姨娘哪怕多一眼……
银竹的满嘴胡吣成功惹恼了陈姨娘,她根本没问更深层次的缘由,就杀了出来,要好好教训这两个在自己的连翘院还大放厥词的死丫头。
那厢,乌攸慢条斯理地挖着坑:
“平心而论,姐姐也和妹妹一样,认为丫鬟需要调教,不然就无法无天了,甚至敢欺瞒主子,试图瞒天过海。妹妹放心,姐姐就是想要一个说法,倘若蜀葵和灯笼当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不必妹妹劳心,我自会教训她们。”
听到乌攸的质疑,陈姨娘冷笑了,反问乌攸:
“姐姐真的会给妹妹一个公道?蜀葵她们可是姐姐的人,姐姐就不会徇私?”
乌攸用手帕掩嘴咳嗽了两声,借机好笑地瞄了一眼蜀葵她们,蜀葵也回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我们没有做什么”,不怕理亏。
但是乌攸并不觉得这事儿就能这么完了,眼下的局面,要想回归到之前的平安无事,已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得有下一手的准备才行。
于是,在咳嗽完之后,她把手帕收回了手心里,把手拢进了袖里。
另一边,陈姨娘并没有注意到乌攸的小动作,她掉头瞅了一眼银竹,下令道:
“你说!”
银竹先是有些心虚,毕竟这事儿她是随口乱编的,但看看眼下的情况,除了乌攸主仆三个人之外,全都是连翘院的人,她就算把这段谎话大而化之地说出来,蜀葵和灯笼也是有口难辩。
谁叫那个时候小厨房只有她们两个人和自己?
那她们到底说了点儿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胆气提起来之后,银竹下到台阶下面,把她跟陈姨娘编造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还添加入了新的元素,把蜀葵和灯笼直直地贬成了心怀不轨的小人,把自己塑造成了一抹高山上纯洁无比的雪莲,言语中更是暗讽乌攸是出于嫉妒,跟自己的丫鬟嚼舌头,而丫鬟一不小心在拌嘴吵架中,流露出了这种意思。
所以,经过一段复杂的论证后,一个杠杠的结论被抛了出来:
乌攸是个嫉妒陈姨娘受宠,在背地里诅咒的小贱人。
乌攸听到这种纯粹的强盗理论,不仅一点儿都不生气,还觉得挺好玩的。
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的孩子能遗传到安荣禹的渣男基因?嫉妒你是靠着我给你的蛊方爬上的安荣禹的床?还是嫉妒你自以为打击了祝姨娘就觉得天下太平的盲目乐观心态?
银竹陈述完毕后,一脸得色地看了看乌攸,又看了看气得脸都快青了的陈姨娘,谄媚地安慰陈姨娘道:
“姨娘,您不要为那些个下贱之人伤了身子……”
乌攸在银竹讲述的时候,就慢慢地从厢房门口踱到了她身边,听到银竹这样讲,乌攸跨了一步,来到她身前,嘴角往上一挑,笑脸盈盈地说:
“下贱之人?银竹此言,是指谁?”
银竹偏过脸去,刚好和乌攸的笑脸撞了个面对面,她不是个傻子,饶是有陈姨娘在背后撑腰,她也不敢当面锣对面鼓地指着乌攸的鼻子,说老娘骂的就是你你特么来咬我啊。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而她沉默,可不代表乌攸会沉默。
她扬起了纤瘦的巴掌,几乎是以豹子的速度熊的力量,挟着劲风,一巴掌就糊上了银竹的熊脸。
银竹猝不及防,就感觉一阵霸道的力量照她的脸就扇了过来,她还来不及躲闪,就差点横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狼狈地趴在地上,一颗牙齿直接掉了出来。
乌攸本来配备的就是一身巨力,这巴掌更打得是货真价实不打折,不仅把银竹打懵了,把陈姨娘也给弄懵了。
趁着陈姨娘还没回过神来,乌攸便指着银竹的鼻子,口气严厉地斥骂起来: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堂而皇之地说这些个腌臜话!你是何意?诅咒陈姨娘腹中胎儿不安?还是挑拨我和陈姨娘的关系?好啊,你既说是蜀葵和灯笼先不敬的,那你是为什么会被泼汤?你既然是如此忠心的丫鬟,为什么不当即泼回去,给你家姨娘出气,反倒如理亏一般,先跑回房中报信,并把那些个糟心的话一点儿不落地转述给你们姨娘?这就是你忠心护主的表现?你还真不怕你们姨娘听闻这些话气急攻心而动胎气啊?”
银竹捂着自己的腮帮子,里面有三颗牙都活动了,她晕头转向地为自己辩解说:
“奴婢本不想与其纠缠,怎奈她们纠缠不休……”
乌攸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她扬起嗓门,冲蜀葵和灯笼大喊:
“你们两个也给我过来!”
蜀葵被吓得一抖,她自从服侍乌攸以来就没见过乌攸发这么大的脾气,更别说是亲自动手打人了,而灯笼更不用说,被乌攸火山爆发一样的脾气吓得两股战战,两个人胆战心惊地挪了过来,在台阶前跪了下去。
乌攸来到她们面前,沉着脸说: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如实说!是不是像银竹所说的那样!”
灯笼吓得讲不出话来,可蜀葵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之前,银竹侃侃而谈,往她们身上泼脏水的时候,蜀葵还很讶异人居然能够无耻到这个地步,但经过最初的恼怒后,她知道,自己也得冷静下来,如果恼羞成怒的话,只会给对手留下把柄,让姨娘更加难做。
于是,她条理清晰地讲述了她在厨房门口听到的灯笼和银竹的对话,其中对乌攸的众多侮辱,她都不想说出口,都是在和乌攸目光交流多次,乌攸一定要叫她说出口时,她才换用了更委婉的言辞,把整个事情都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当她讲到自己忍无可忍拿汤碗去泼银竹的时候,银竹觉得自己如果不发点儿声就该吃亏了,便吼道:
“一面之词!这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蜀葵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冷冰冰地斜了一眼银竹,说:
“你也是一面之词。谁也别说谁。”
乌攸则盯着站在台阶上,面色阴晴不定的陈姨娘,心中冷笑。
这事儿,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银竹先告的状,那她就先掌握了主动权,她们在这一点上,还是落人于后了。
只是,她这状告得实在是太赤果果了,把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一股脑儿都兜了出来,顺带着还想捎上自己。
一箭双雕的活儿,还得靠有技巧的人来玩儿,否则那就是弄巧成拙。
不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吗?那太简单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