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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气一上来,胡氏便把乌攸一把推开了,转头开始教训楚吾晓:“你看看你把这死丫头惯成什么德行了?跟弟弟抢食吃,她也配”
她的话还没说完,乌攸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楚吾晓转头一看,发现乌攸倒在地上,抱着小脑袋,哭得脸都涨红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仙儿都给吓傻了,在她印象里的阿攸姐姐,那都是强悍得能追着人家打的女汉子,什么时候会倒在地上哭得这么惨,她马上冲过去,在乌攸身上乱摸一气,连声问她怎么了,问着问着就自己哭起来了,哭得比乌攸还凄惨。
对于仙儿的反应,乌攸汗了一把。
她还真是被胡氏这一推给磕到头了,但顶多鼓个包,她之所以要哭,不外乎就是要抢占先机。
楚吾晓一看乌攸哭得这么惨,急得上来把她抱了起来,往她后脑一摸,发现了一个大包,一着急,脱口便道:“娘,她还是个孩子,您看您”
楚吾晓其他的话还没说出口,胡氏就腾地一下气冲冲地站起了身来:“好!你就护着你的死丫头不顾娘了是不是?那好,我走!我走你就高兴了!”
说着,胡氏就夺门而出。
看胡氏的急切程度,看样子生气的成分倒不多,主要是怕要付医药费担责任什么的。
乔氏见势不好,也跟着胡氏开溜了。
楚吾晓一下子更急了。他想去拦胡氏,没想到乌攸的动作更麻利,她直接爬了起来,捂着脑袋很是狼狈地对楚吾晓说:“阿爹,你不用去追,我去追奶奶,是我不好,把奶奶气跑了。阿爹。你在这里等一下”
乌攸的话还没有说完,田账房就来了,对楚吾晓说:“掌柜的,前面来了位客人,说是您的旧相识,想和您说说话,他说他姓何。”
楚吾晓一听到姓何,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了,似是惊喜的模样。然而他立马看向胡氏跑走的方向,愈加犹豫不定起来。
乌攸注意到老爹的表情,立刻猜想。难不成那位姓何的是老爹的基友?
但她也来不及多脑补些什么。抓紧这个机会,对楚吾晓说:“爹,您去忙吧,我去追奶奶,追到奶奶我一定好好向她道歉,没事儿的。”
楚吾晓凝眉思考了一会儿。才对乌攸说:“那好,你去吧。小心点儿安全。”
胡氏和乔氏是从后门出去的,这回她可不像以前托大的时候,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小儿子追上来道歉。她走得可谓是健步如飞。
万一那个死丫头磕出来个好歹可怎么办?要是赖着她叫她付钱看病,那就不大妙了。
可她刚走出两步。从旁边的店铺里就猛然泼出来了一盆水,把急着跑路的胡氏,从头到尾都浇了个透彻。
瞬间变成落汤鸡的胡氏傻了眼,而罪魁祸首,旁边医馆里的林回今,则端着一个铜盆,愣愣地和胡氏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他才抓抓自己的脸,说:“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胡氏上城来,自然是穿的是自己最好的衣服,一是面子上好看,二也是因为她存了些小心思。
她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小儿子,觉得自己简直是生了个儿子一样的闺女,一身书生气质,小小年纪居然不种地跑去读书,而且还那么听自己老婆的话,简直是脑子进了白开水了,哪里像大儿子,那才真是铁血真汉子,该干活就干活,该喝酒抽烟就喝酒抽烟,该打老婆就打老婆,女人敢说半个不字,直接打死,这才是正常的男人。
但另一方面,小儿子又扮演着一个摇钱树的角色,不管怎么着,他挣钱就是比楚吾曦多,虽说是分了家,家里一大部分的huā销还是靠他撑着的,这些年来,楚吾曦都不怎么出力地下地干活了,反正有弟弟养着呗,楚吾晓都包子成那样儿了,不啃白不啃。
因此每次家里缺钱了,都由胡氏和乔氏出马,挥舞着啃小儿子的大旗,张牙舞爪地去,志得意满地回。
只不过最近楚吾曦的赌瘾又上来了,半月前才要来的钱被他一个晚上输了个干净,胡氏要面子,一直在小儿子面前夸赞你大哥如何如何,你又如何如何,当然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对小儿子说,你大哥把钱赌得那叫个干净,家里都没钱下锅了,所以她只好硬充着大尾巴狼,把自己打扮得要多光鲜就多光鲜,来前还在脸上扑了一层香粉,力图营造出“老娘过得可滋润了只是钱没了借几个来huāhuā才不是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呢哦呵呵呵”的假象。
然而,这种假象被林回今一盆子水给浇得直接泡了汤。
更可气的是,这药弥漫着一股药气,地上褐色的药渣也表明,这水绝不是纯天然无污染的。
太晦气了!
乌攸一头扎出门来的时候,就看到胡氏目瞪口呆,全身上下都在往下滴着水,脸上浮着的劣质粉都被涮下去了一半,鼻孔有节奏地收缩着,一副正在储蓄怒气值的样子,乔氏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用眼睛觑着胡氏,随时准备在胡氏发飙后充当忠实的助攻手。
仙儿也跟了出来,一看到眼前的场景,一种本能的危险感升腾而起,她张嘴就要尖叫,但立马被眼疾手快的乌攸堵住了嘴。
乌攸丢给了她个眼神:这个时候不要主动吸引火力,看情况看情况。
林回今还没意识到自己这一盆子药渣水泼出去之后,会招来什么麻烦。他说了“手滑了”之后,还蛮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大妈,我错了,您要不然进来洗洗?”
林回今除了有的时候不大靠谱外,也算是个基本能做到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骚年,他刚准备说“如果要赔衣裳的话我叫掌柜的预支一下我的工钱”来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时,胡氏就尖着嗓子喊了起来:“长没长眼睛啊你!你的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吧?你看看。你给我泼成什么样了?”
说着,她扯起自己*的袖子,扯得水huā四溅:“瞧瞧看!我这衣服可是新买的!你看看这料子!你看看!你知道这是我儿子huā了多少钱给我买的吗?悖时掉脑壳的小杂种,你爹娘生你出来的时候把你眼落娘胎里了是吧?”
林回今皱着眉头,盯着胡氏的衣服看了半晌后,吐出来一句:“你新买的衣服上有补丁。”
胡氏刚准备换口气继续骂,被林回今这句突然冒出来的话给噎得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捡着这个机会,林回今终于开启了嘴炮模式:“大妈,你叫我好好看看。我就好好看看。你的新衣服领子上都沾上油了,款式又旧料子又差huā样又丑,综上所述。你可以去告那个做衣服的了。顺便借问一句。你儿子跟你有仇吗?”
乔氏看胡氏被这个十岁左右乳臭未干却伶牙俐齿的小孩儿气得不轻,马上接过了话茬:“她是个老人家,你往她身上倒药渣的水,明摆着就是想咒人!”
林回今把盆往自己腋下一夹,靠着门轻松地笑了:“首先呢,咱们得把是非方搞清楚啊。我倒药渣水。自然是看看左右有没有人过来再泼的,这位老人家是健步如飞直接飞过来的,我还没嫌她飞得太低呢,你还嫌我泼水泼得太快?按照抛物线原理和万有引力原理,她撞上我泼出来的水简直是必然不可逆转事件。如果放到交通法里你们这就是不遵守交通规则乱闯红灯没有公德心知道吗?”
乌攸在一旁听着,林回今的话虽然有点儿耍无赖的劲儿。但任何男人要是因为一件其实可以轻松解决的事情,却被泼妇连娘都给骂了,还唯唯诺诺地给人家赔礼,那真的就不能被称之为男人了。
胡氏和乔氏都听不懂林回今那“抛物线”、“万有引力”、“交通法”的一套一套的小词儿,还以为碰上了秀才。
虽然听这小孩儿说得似乎挺厉害的样子,但秀才好对付啊,秀才碰上兵,有理说不清。
如果乌攸能知道胡氏和乔氏共同的心声,估计会上去好心地提醒她,你们面对的不是啥白面小书生,绝对是一个伪秀才真流氓。
胡氏向来是吃不得任何亏的,在她的人生观里,自己是绝对不会有错的,全都是别人的错,这平白无故地被泼一身水,简直是太冤了,冤成狗了,可这始作俑者居然还这么猖狂,有没有天理啦!
如果把胡氏的脑内小剧场归纳总结一下,估计能写出一篇“论神逻辑的养成”的小论文,她自己满嘴胡吣地寻衅滋事,还不准别人话比她难听了。
想起自己的儿子估计马上就赶到能帮她说说话了,她一嗓子就嚎啕了起来:“这还有没有王法啦?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老弱还有理了?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泼了我一身药渣子还想赖账,还说是我撞上来的?简直是空口白话污蔑人啊!我不活着啦!”
她作势要把脑袋往林回今身上撞,口里还喊着口号,一般人看到这场面,不说吓得落荒而逃,好歹也得意识到这大娘不好惹,从而说点儿软话好弥补一下当前局势什么的,而林回今,则只用了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击败了她。
他受惊地往后大跳了一步,看着胡氏,说:“大妈你干嘛啊,耍流.氓啊你。我还没婚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