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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苾芃没想到这一次会这么轻松的过了难关,但是她明白轻松的只是眼下。身边的君謇很安静,这让沈苾芃有一点点忐忑。
“世子爷……怎么来了?”
君謇缓缓转过身看着她,带着几分宠溺抬起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头:“害怕……你又闯了什么祸。”
沈苾芃微微偏过头,躲开他的宠溺浅笑道:“妾身难不成在世子爷眼中是这样的没有分寸吗?”
“呵呵呵……你呀……咳咳……”君謇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脸色愈发的清白。
“世子爷?!!”沈苾芃惊呼了出来。
君謇摆了摆手,忍着心头那猛然间袭来的阵痛,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那姮娥寒毒果然凶险,一旦发作起来竟是这么痛楚。
“世子爷!快些上车!”沈苾芃忙左右看了看,映心阁门口的几个仆妇投来诧异的目光。她扶着君謇钻进了青帷小车,吩咐车夫速速回丽明轩。
君謇的头虚弱的靠在沈苾芃的臂弯间,手掌已是冰凉。
沈苾芃突然明了,他一定是知道自己被张妈妈带到安惠夫人这里,情急之下追了来。姮娥寒毒最忌讳情绪的波动和情急之下的奔劳。君謇这样做,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世子爷……”沈苾芃用力握着君謇的手,这一世重生之后,她发誓不会再流泪,不会相信任何人,不会为任何的情所付出。但是现下,她真的惶恐了。
“世子爷……坚持住……妾身让陈妈妈去请太医院的御医来……”
“芃儿……没用的……”君謇缓了一口气,“你……别怕!”
“嗯,我不怕!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刚才你在映心阁一直在坚持着对不对?你怎么可以这样?”沈苾芃情急之下抛却了所有的敬语。
“呵呵……傻丫头……”君謇抬起手,因为气力用尽几乎带着颤抖,抚上了沈苾芃不知什么时候沾满眼泪的粉颊,“别怕……我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别说这个字……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沈苾芃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青帷小车很快绕进了半月汀,沿着青石板,停在了丽明轩所处的山坡下。
陈妈妈此时忙走了过来,显然是等了好久,脸色惶急。
“你们可是回来了!世子爷?”
“嘘!陈妈妈噤声!”沈苾芃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现下还不是哭的时候。
陈妈妈忙同沈苾芃一起将君謇扶进了丽明轩,君謇此时的境况实在是不好。嘴角边挂着一丝血迹,双目微闭着,显得疲惫至极。
沈苾芃知道姮娥寒毒只需要雪参吊着气息,不要轻易情绪波动,这病症还能拖延几日。若是不注意这些,犯了忌讳,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
沈苾芃拿着浸了水的帕子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丝,端着半碗热热的参茶喂了下去。
“陈妈妈你今日去我大哥那里,可曾看到他回来?”沈苾芃心里纷乱不堪,自带着急躁。
陈妈妈几天前带来一个消息,那日沈筠将沈苾芃的画放置在了书馆,不多时便被一个陌生人买走。随后的几天,沈公子便好似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在京城里出现过。
陈妈妈将沈苾芃递过来的空盏接住,眉头紧蹙:“老奴今日去找亲家少爷,还是没有回来。”
“世子爷……要不……找太医院的御医来瞧瞧吧?”沈苾芃知道那个陌生人一定是欧阳云阔,但是这么些时日过去了,哥哥竟然没有捎来片言只语。也不知道二人究竟找没找到解毒之人。亦或是路上发生了什么,耽搁了?
“不用……”君謇紧紧拽住沈苾芃的手臂,微闭着眼,忍着姮娥寒毒一波接着一波的刺痛。
沈苾芃只知道古籍上记载,姮娥寒毒发作起来,那痛楚非常人难以忍受。可是面前这个孱弱俊雅的男人竟然忍了那么久。
“芃儿……坐在我身边……”
沈苾芃缓缓坐了下来,紧紧抓着他冰凉的大手。屋子里的药草香气弥漫,和着银吊子上熬着的雪参味道,显得很安宁。
陈妈妈缓缓退了出去,她明白世子爷的苦衷。若是请太医院的御医过来瞧病,就会惊动了老侯爷和安惠夫人。到时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指不定要扯出什么乱子来。这诺大的府中,人心隔着肚皮,谁人不是跟红顶白的看着。这个倔强的孩子固然有一个极其尊贵的名分,却比府里任何的人都要可怜几分。
君謇的呼吸渐渐平稳了许多,也是奇怪只要握着身边这个女子的手,他的心总能产生出多多少少的安逸。
“芃儿……我想睡一会儿……”
“嗯……妾身就在这里守着……”
轩阁外的阳光丝丝缕缕透过碧色纱窗照射进来,带着些许凉意。沈苾芃俯身看着身边的夫君,白玉冠束着的乌发有些散乱。因为忍着痛,英挺的眉头蹙在了一起,但很快安静如初。
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走进过这个男人的世界,她轻抚着君謇俊美的眉眼。乍一看带着万般的孱弱,细细品读却在他的脸上能读到几分隐藏的很深的英气。
沈苾芃有些恍惚,总有一种感觉是那么的相似,至于什么地方相似,她却又说不出来。
她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犹如一块儿望夫石,似乎要守到地老天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响起了梅红的娇言侬语,还有陈妈妈一如既往的应付。沈苾芃突然有些同情梅红了。尘世如泥沼,一如无人净。做了别人的棋子,却又走错了自己的人生。
但是这同情很快如流星般在沈苾芃脑海中倏忽而逝,她款款站了起来,君謇现在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下个月初。看来梅红说得对,是时候准备一下老侯爷的寿辰了。
待到陈妈妈将梅红一如往常的打发走,沈苾芃吩咐她进倒厦的暖阁相商。
“姨少奶奶,少爷他……”陈妈妈眼角挂着疲惫。
沈苾芃安慰道:“陈妈妈不必太过担心,现下已经稳定了许多,只是再不能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了。”
“老奴晓得,今日姨少奶奶被夫人叫走的事情,老奴自是瞒着世子爷,只是那梅红多嘴……”
沈苾芃眼角一挑,果然是她一直在多事。这个糊涂东西,现如今世子爷好得也是她的夫君,怎么这么糊涂?不过梅红不知道君謇中毒的事情,也实在是没法子。
“陈妈妈,明天你亲自去别院找她……”
“她?”陈妈妈略感诧异。
“是的,就是咱们这新晋的姨少奶奶……”沈苾芃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