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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萧子衿不问,鲁实也准备说的。
“平白无故的,想要与沈家两位夫人攀上关系,未免有些牵强。一旦处理不慎,还会叫她们看出什么端倪来。所以阿叶便想了一计,利用沈小公子。想那沈小公子是沈家的命根子、心头肉,二小姐若是成了沈小公子的恩人,还怕沈家的人不会对二小姐心存感激吗?”
鲁实说得洋洋得意,颇为这条计谋感到自豪。萧子衿心下暗叹一气,虽然早已猜到必与他们有关,可是亲耳听到,并且见到他们对于这种连小孩子都利用的手段非但不以为耻反而觉得洋洋自得,萧子衿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别扭滋味。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是也参与其中了吗?原本就是与他们同一条船上的人,自己的手上也绝对干净不了。
她更明白,阿叶和阿朵绝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所以利用一下小孩子,对在他们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别看现在是同一阵营的人,见了面十分客气,可万一哪天,萧子衿妨碍到了他们,他们对付起她来,也绝对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正因如此,不管萧子衿心里对他们的做法是否认同,她的面上都不显露出一丝一毫来。
萧子衿面露一丝歉意,道:“既然是阿朵姐和阿叶姐早已拟好的计,何不早早告诉我?若我事先知道,必然会从中周旋,让那人贩子趁乱溜走。如今那人已经到了官府手里,想解救根本不可能了。”
鲁实不以为然地道:“若是二小姐事先知道,白天表现又岂会如此精彩?再逼真的戏,也总归是戏,容易露出破绽来。哪里比得上身在戏中,而不知戏的表演更加真实呢?”
“我只是可惜了那个人贩,他也是我们的人,就这么白白牺牲了。”
“二小姐不必可惜,那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人。主上当初只留了阿朵、阿叶姐妹俩和我鲁实,一共三人襄助二小姐。所以除了我们三人,二小姐也并无其他人可用。”
“不是我们的人?那他是谁,怎会依我们的计策行事?如今他已经陷入狱中,可会将我们的事抖落出来?”
“二小姐放心。说来也是阿叶足智多谋,假装在那人贩子面前谈及有个外地富商的家眷要带着幼童到白云寺里上香,又说那富人多么有钱,对自己的孩子又多么爱护,可是随行的丫头下人却少,难免照顾不周之类的话。那人贩子正愁如今清平世界,拐个孩子不是易事,自然是信以为真,便上了白云寺,想拐了那孩子再乘机敲诈一番。”
鲁实说着又笑了,嘴角的那颗黑痣因着他的笑而一抖一抖的,好像随时要掉下来。
“二小姐你该知道,只要有心去寻,人贩子并不难找。”
“可是你们又岂会知道我一定会瞧出当中的异样,出口捅破呢?万一我眼拙,也以为人贩子与沈小公子是亲生父子,那岂不是白白要错过了?又或者,我瞧出来了,但不愿多惹是非,而置之不顾呢?”
“阿叶说了,以二小姐的聪慧,自然能看察觉出别人不易察觉的异样。主上能看中的人,岂会是愚笨之人?更何况,我当时不也在场吗?若是二小姐不愿管,我自然会想法提示一二的。”
萧子衿早已知道阿叶心机极深,但今番这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利用别人替她卖命,末了又让那人糊里糊涂的锒铛入狱,却还不自知的手段,着实叫人惊叹。也难怪鲁实会如此自得。
可是萧子衿听着,只觉头皮发麻。阿叶不但让那人贩糊里糊涂的为她所用,连她自己接下来的种种表现也早已预料到了。可见此人,心机之深,算计之准,着实让人惊叹。虽说现在,他们都是来襄助自己的,可是身边有一群即有心机又手段十分歹毒的人,萧子衿只觉是如芒在背,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会不会成为他们算计的人?
都说居安思危,可是萧子衿从来都没有在安稳的环境里生长过,所以忧患意识也比常人更强。
三天的祈福很快就结束了,萧子衿如愿地和沈家两位夫人攀上了交情。沈家的人因还要在寺里多住上几日,所以没有一同下山。临别时,沈老太君、沈夫人挽着小孙子的手,亲自送到了寺门前。不管是论辈份还是论地位,能得沈家二位夫人如此器重,连萧子衿都有些意外。
萧富海的病情果然大有起色。但只是清醒的次数比之前多了,病根依然未去。
萧子衿才刚刚跨进萧府的门,萧夫人便已经迎了上来。萧子衿当然明白萧夫人迎接的并不是她,而是为了她的血。只有喝下她的血,萧富海的病才有可能祛除。
萧子衿规规矩矩地向夫人行了一个礼。
萧夫人道:“行了,不必多礼了。二丫,这次祈福辛苦你了。现在还剩下最后一道步骤。”
萧子衿点头。
进到萧富海的卧室里,在萧夫人的示意下,无关的人都退了下去,在场的只有萧子衿、萧夫人、萧全三人。
萧子衿没有能看到病塌上的萧富海——绘着山河云图的屏风将屋里的人挡在了床外。萧子衿知道,那一屏之隔的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被自己亲手下的蛊害得倒在病床上的亲生父亲。
萧全早已准备好了刀和碗,萧子衿没有过多犹豫便用刀划破了腕部。血,鲜红刺目,淌入了白色的瓷碗里,带着些许的腥味。
她身上流淌着的是他的血,如今,这血便算是还给他了吧?
萧夫人盯着那碗里的血,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欢喜。对她而言,这是她丈夫的救命之血,她又如何不欣喜呢?
血刚刚注了小半碗,萧夫人便急急地端了起来转身向屏风后走去。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话传来:“你们可以先下去了,萧全找人给二丫敷药,这几天就不用派活给她了。”
刀口割得浅,所以上了药未过多久,血便止住了,倒无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