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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整日坐立不安的,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安然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手里拿着卷书册,静静的读着,偏有个静不下来的堂妹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弄得她也没心思读书了,最后只得将书册放在小炕桌上,有些无奈的问道。
“呃,没、没什么事!”
周安歌正满心着急,忽听到堂姐的话,猛地回过神儿来,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没事?才怪!
周安然根本不信周安歌的话,因为堂妹的脸上分明写着‘有急事’三个大字。
按理说,周安然与周安歌的关系并不好,最近一段时间因着家族巨变、两人相依为命,姐妹二人亲近了不少,但也远没有到可以互诉心事的地步。
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可真正坐下来、推心置腹的谈心,却是一次都没有。
怎么说呢,这对姐妹就像是无奈合伙过难关的搭档,只有某些流放家人的事情、或者关乎两人存亡的大事,她们可以商量,可牵扯到彼此的心事,两人宁肯自己憋着,也绝不会跟对方商讨。
不过,自谢嘉树领着谢向晚去益州后,周氏两姐妹在谢家的情况有些不太好,不能说被下人慢待、无视吧,但日子过得绝对没有谢向晚在的时候好。而且也都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日常中的一些琐事罢了,什么每日的吃食了,什么胭脂水粉了,甚至去厨房要个热水,也要给大厨房的小丫鬟塞些铜钱了。
零零总总的很是琐碎,不会伤及根骨,却让人很是不舒服。
对此,周氏姐妹无奈。却也能理解。毕竟管家的已经换成了小洪氏,毕竟周安然和周安歌在谢家是‘官婢’的存在,没有人故意磋磨、安排差事羞辱什么的,就已经算是主母大度了。想要再多的优待却是不能够了。
这样的现实提醒了周安然,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处境来。
周安然素来话不多,但心里却极有成算。
这些日子她想了许多,虽然她很看不上堂妹的蠢笨和鲁莽,但眼下周家人阖家流放,身边唯一的亲人便是这个堂妹,好巧不巧的,这个堂妹是死缠烂打的跟谢向晚套上了关系……不管是为了团结力量也好、还是借周安然与谢向晚的亲密关系也罢,周安然觉得,她有必要跟堂妹好好聊聊。
即便不能彻底消除心底的芥蒂吧。至少不要彼此忌惮、彼此疏离,好歹也要团结起来,共同度过眼下的难关才是。
周安然打定主意,便开始寻找合适的谈话机会,而今天似乎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想了想。周安然试探的问道:“可是在担心谢家小少爷?”
周安然说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细心的她发现,在谢家的日子里,周安歌格外看重两个人,一个自然是谢向晚,第二个便是谢向安。
周安歌看重谢向晚,这个好理解。毕竟人家是她们姐妹的衣食父母,且谢家愿意答应陈知府的请求收留周氏姐妹,也全是谢向晚一力促成的。
可周安歌对谢向安的态度让周安然很是费解,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奶娃娃,既不是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也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天才。甚至在谢家都没有什么话语权,周安歌为何偏偏对他‘情有独钟’?
难道……周安然眯了眯眼睛,不禁想起了几个月前周安歌的异常以及周家的塌天祸事。
那日知府夫人杜氏带来周家被夺爵抄家的消息时,周安然惊惧、惶然、担忧等等各种情绪袭上心头,一时忘了询问周安然。
待一切尘埃落定。周安然渐渐认清了现实、也认了命,这才想起把周安然叫来:“你,你怎么知道咱们家会有祸事?竟还知道是因为库银案获罪?!”
想当初周家上下都觉得周安歌魔怔了,周侯爷甚至还动用了家法,结果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说的那些话竟全都应验了。
周安然不在京城,不知道祖父、叔父彼时的心情如何,但她回想起当日周安歌的‘忠言逆耳’时,却禁不住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后脊背更是一阵阵的发冷。
事有反常必为妖,周安然虽是个女子,却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可周安然的情况太诡异了,也不能怪她多想。
周安歌给她的答案是:“……梦中菩萨托梦!”
菩萨托梦?
这个答案还真是个万金油,说出去倒也能唬住一些人,但周安然却不信——周安歌又不是什么虔诚的佛教徒,就算菩萨托梦,也该找吃斋念佛几十年的祖母啊,就是婶母,也比周安歌虔诚得多呢。
可若不是菩萨托梦又是什么?难不成周安歌有天赋异能,可以预测未来?
相较于菩萨托梦这样的无根据说辞,周安然宁肯相信周安歌善周易、能推演未来。虽然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周安然暂时忘了堂妹过去的种种不靠谱,选择性的相信她能推演未来。
如此一来,许多事也就能解释得通了:提前知道周家的祸事,无端对一个陌生的盐商之女那般好,以及莫名其妙的对个三四岁的奶娃子无比看重。
周安然将这些事全都默默的记了下来,她没有直接找周安歌确认,而是在日常生活中不着痕迹的试探。
亦如现在。
周安歌愣了下,旋即道:“我、我确实有些记挂阿安,过去都是妙善亲自带着他,姐弟两个形影不离的,如今妙善去了蜀地,且归期不定,阿安还不定怎么想念姐姐呢。”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小洪氏这个恶毒继母会趁机加害谢向安呀。
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周安然是什么人呀,在深似海的侯门之中生活这么久,内宅的那点子事儿她都知道。
自古继母和继子就是天敌,而谢向安的三个亲人、也是最大的靠山,这次竟全都出门了,小洪氏若不趁机做点儿什么。真对不起她‘继母’的这个身份呢。
但周安然并没有完全信了周安歌的话,她觉得堂妹似是知道了什么隐情,比如小洪氏已经做了加害谢向安的事儿,堂妹想给谢向晚报信却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才会焦躁不安。
不得不说,周安然的观察力极强,且对堂妹也是真的了解,几乎一下子就猜中了真相。
周安歌也知道,若论聪明才智,三个自己捆在一起也比不过眼前的堂姐。而且在前世里,也是周安然察觉了小洪氏的阴谋,不知用什么法子通知了谢向晚,让谢向晚记了她好大一个人情,后来谢向晚发达后。周安然也跟着过上了富贵的好日子。
周安然到底是用什么法子通知的谢向晚?!
周安歌苦思好几天也没有想出来,实在没辙了,她这才想试着从周安然那儿套套话。
组织了下措辞,周安歌坐到罗汉床一侧,附到周安然的耳边。轻声问道:“三姐姐,我现在有个难题,想请姐姐帮忙想个法子。”
周安然定定的看着周安歌,只把她看得有些坐立不安,才悠悠的问了句:“七妹妹是想跟远在益州的谢家大小姐送信吧?!”
哼,还真是个单蠢的好孩子呀,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却还故作聪明的来套话,真、真是让她这个做姐姐的都不忍直视。
周安歌一怔,她就知道,周安然是个小狐狸,就算自己再投生几次,都不是她的对手。
周安歌不聪明。但却有自知之明,也明白不能在聪明人面前耍聪明,咬了咬下唇,她终于下定决心,凑到周安然耳边嘀咕了几句。
周安然愣了愣。原以为堂妹这般着急,是抓到了小洪氏的什么把柄,比如虐待了谢向安,或是对他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下作招数。可听完周安歌的话,周安然发现,小洪氏不就是给谢向安选了几个**岁的小丫鬟做玩伴嘛,这些小丫鬟都是谢家家生子,远比外头买来的可靠。
就周安然的观点,小洪氏做这事儿并无不妥啊,可为什么堂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还是说那几个小丫鬟里确有心怀歹念之人?
周安然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周安歌。
周安歌吞了吞口水,默默的哀嚎,好个周安然,果然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刁钻主儿。偏自己现在还求着她,思量再三,周安歌只得又附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竟有此事?”
周安然不禁瞪大了眼睛,暗道,啧,这位小洪氏夫人还真是个人物呀,竟能想出这么个害人的法子。
她这个法子听起来虽有些可笑,却非常有效果,只要让她得逞了,谢向安这辈子不毁个彻底、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啧啧,跟小洪氏的这个阴毒法子相比,捧杀什么的都不够看了。
“嗯,确有此事,姐姐,这件事不能耽搁啊,必须尽早让妙善妹妹知道,否则、否则——”阿安就要被毁了呀。
周安歌拉着周安然的袖子,催促道:“姐姐素来聪明,定然有联系妙善妹妹的法子,对不对?”她可是什么都说了,周安然若是再藏着掖着,她们两姐妹可要真翻脸了。
周安然当然听出堂妹的言下之意,其实她想说,依着谢向晚的能力,她既然把谢向安放在家里,定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根本不用你周安歌通风报信。
不过周安然明白,这话不能说,想了想,道:“法子倒是有一个,但是需要小少爷的配合。”
周安歌双眼亮晶晶的,急切的问道:“什么法子?”
周安然浅浅一笑,缓缓的吐出四个字:“飞鸽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