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拜师

五月贝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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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二郎能拜方大儒为师也是运气。当日,柳小舅带着二郎去竹婉居拜访,其实不过是被管家接待,去喝了盏茶水,递了几篇文章而已。两人本就做好拜师不成的准备,倒也没有多失望,正准备回府时,柳小舅遇上了一个昔日的同窗,两人忍不住叙旧起来。

    无聊的二郎在管家的许可下,在前院里逛游,竹婉居是方大儒特意为夫人建造的别院,自然是匠心独裁的,它既有江南园林的婉约别致,又有北方建筑的大气富丽,特别是竹园“宁可食物肉,不可居无竹”是竹婉居最〖真〗实的写照。那一栋栋竹楼影影倬倬的,二郎边走边欣赏,忍不住想:小妹若是能见到,肯定也非常喜欢的,等有条件了,也要给小妹盖座这样的竹楼当闺房。

    二郎正幻想着自家小妹见到漂亮别致的小竹楼时那欢快的笑脸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你这老婆子,我这次还非得去不可了,我都与那老头儿约好了,若不去的话,岂不是失信于他,到时他定要笑话我的!你每日管东管西,这不许做,那不许吃的,烦不烦?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去、、、”只见对面不远处须发皆白的古稀老者吹胡子瞪眼,涨红着脸跳脚。一边满头银发,一脸皱纹还依稀可见年轻时清丽相貌的老妇人笑眯眯地看着老者, 只拦着他不许出去,却由着他吵闹不休。脸上带着包容的笑意温柔地看着老者,看得二郎心里都暖暖的。

    “哇哇哇、、、你使诈,你明知道我最受不了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年轻时你就用这招对付我。老了还来?哼,我不高兴啦,我心里郁闷了,头痛、肚痛、脚痛,我全身上下都开始痛啦!”老者蹲下身,像个孩子一样耍无赖。

    老妇人好笑又好气的看着老者。明知他多半是装的,却也忍不住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了?要找大夫看看吗?你说你年纪一把,连曾孙都有的人了,何必还与无为大师斗气呢!前几日突然就倒下去,带累得孩子们跟着担忧,你这才刚好,就惦记上与无为大师斗嘴啦,那大师住在深山里,出入不便,你万一有个什么。叫我们怎么办?”

    这老者自然就是方大儒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如今的方大儒已年过七十了,人家说老小,老小,这方大儒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如今整个人像个顽童,想起哪出是哪出,也只有他夫人的话还能听得进去。

    方大儒与佛宗大师无为说是至交好友,倒不如说是损友,两人从年轻时斗到现在,比文学,比佛法,比下棋、、、反正今年我输,明年他赢的,也没个消停。两人都是大忙人,便约好了每年的五月比试一场,前一年谁输了,下一年便是谁上门去,恰好去年。方大儒下棋时输给了无为大师,所以,今年该方大儒去找无为大师。按照方大儒的想法:去年他输了,今年若不上门去把场子找回来,岂不是惹了无为那老小子笑话吗?指不定无为那家伙还要在一群相熟的老家伙面前诋毁他,说他输了不敢见人呢!

    “反正我就是心里不得劲了,哎呀,我要死啦,要死啦,要是无为那老小子到处诋毁我说我输了不敢上门去,那我可怎么办啊?你这老婆子,干嘛要拦着我,男人做事,你们女人家家的操哪门子的心?我自己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吗,我都说了不打紧的,之前只是吃得太急噎到了、、、”方大儒扯着白胡子继续瞪眼耍无赖,要是往地上一坐,双脚一蹬,那就更像个顽劣的孩童了。

    想到三胞胎小时找小妹要东西要不到也是用这样的招数,二郎忍不住笑了起来,受打击郁闷了几日,这会难得有了个好心情。

    “哼,你这臭小子,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方大儒吹胡子瞪眼,双眼圆睁,状若凶恶地看着二郎骂道,那老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学生打扰老丈了,老丈的性子质朴天真,让学生忍不住想起家中弟妹年幼时笑闹的情形,这才忍不住笑起来的。学生旁观者清,忍不住多嘴问一句,老夫人如此也是担忧老丈的身体,老丈明知如此,为何定要去赴那个什么约呢?世间声名、地位等其实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我观老丈与老夫人感情深厚,难得能相携一身,实在让学生艳羡!”为些许小事,让陪伴身侧多年的老妻担心,实在不该!这句,二郎没说出来,他虽不知道两人的身份,但能出入竹婉居的人又岂是简单的。按照他本来的性子,那些话都是不会说的,只他如今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受父母的耳濡目染,再加上有悦珍不明显的敲打,二郎一心也想找寻一个能与之心心相印,相携一生的人。看到他二人感情如此好,古稀之年也能相依相伴,羡慕的同时也实在不愿那老夫人为老丈的任性忧心,是以才忍不住劝说几句,可太得罪人的话,他却也是不愿说的。

    “哼,你小子知道什么,老头我若不去赴约,会让老对头笑话我胆小,输了不敢再来比过的,老头我一辈子没服过输,难道老了老了,还要让人笑话一场不成,这个场子我一定要找回来的。对男人而言,信义大过天,声名、地位若是不重要的话,你干嘛还巴巴的来找方老头,说穿了还不是想借人家的名气,倘若能成功拜师,从此就一飞冲天了!”老者没好气地摸着胡子道,一脸的不屑,似乎在说,你跟外面那些伪君子有什么两样,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劝人不要为虚名所累,自己却又为了虚名前来拜师。

    二郎也不气恼,依旧是那副温润和煦的样子,脸上带着浅笑,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说:“学生的确是前来拜师的,的确也是庸庸碌碌为虚名所累的人中的一员,因为学生心中有很想要保护的人,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更好地保护想保护的人。”

    别看二郎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和的好说话的老好人样,其实内心里却是最冷情的。连李三智夫妻也不知道,二郎自小聪慧,很小就记事了,柳氏第二次流产时,二郎虽只是几岁大的孩子,却已经记事了,那也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妹妹,到现在他偶尔都会想,那个妹妹若是也长大成人的话,会不会也像悦珍那般可爱、可人疼,没人知道,他之所以对悦珍那般疼爱是带着了另外一份宠妹之心的。他永远都记得冯氏那天在得知孩子一出生就死了后说的话“哼,贱人生的小贱人,生出来没准也跟她爹娘一样是生来克我的,死了也好,柳氏那贱人怎么也不死,我巴不得老三那蠢货当鳏夫,免得浪费了家里的口粮、、、”那时,冯氏正好得了场风寒,又怨上了李三智,日日磋磨挺着大肚子的柳氏,使得柳氏早产,若是冯氏请医及时的话,那孩子兴许是有救的。若不是那次后,柳老太太雷霆大怒,带着女儿、儿子儿媳到李家狠闹了一场,冯氏此后不敢轻易折腾怀孕的媳妇,那么下面的弟弟妹妹可能根本没有出生的机会。

    打那以后,二郎迅速地成熟起来,不再跟村里的孩子们疯玩,李老头想后代子孙光宗耀祖,偏爱会读书的孙辈,他便缠着柳氏教他认字,故意在李老头面前显露读书的天份,果然,李老头不顾冯氏的反对让他去进学。之后,他不动声色地护着弟弟妹妹,故意在父亲面前透漏冯氏对他们总总的不好和忽视,一步一步地改变冯氏在父亲心中的形象,他知道,父亲很紧张冯氏,渴望得到冯氏的关怀,他甚至怀疑过在妻儿和母亲之间,父亲会怎么选择,会不会选择冯氏?他还太小了,无力改变什么,只能挂着温和的面具,讨好李老头,讨好夫子,讨好村中有名望的人,渐渐地便成了习惯。其实他骨子里是淡漠的,除了父母弟妹柳家人外,谁都没放在心上。所以,在时机成熟时,他毫不犹豫地让人在李老头面前透漏出大郎几个得他看重的孙子其实是草包,之前,大郎几个能在学堂混得好可多得他呢,他可是常常主动帮堂哥堂弟写夫子文章好让堂兄弟们去玩,同窗们谁不夸他;他亲眼看见过陈氏找大夫,知道陈氏的胎儿本就不保,知道紫珍是冤枉的,可那又如何呢?欺负了自家人的人迟早也要还来的。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若是要不断地不折手段才能向上爬,才能保护父母弟妹的话,他一定会做的。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坚定,挺拔如松的少年,方大儒精神恍惚,仿若看到了若干年前的自己,他似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也曾有过想要保护的人,可那个人没等他强大到能保护她的程度时就用命保护了自己。此刻,他很想帮帮这样一个跟自己有着一样理想的人,想这个少年不像自己这般留有遗憾。

    接下来,一老一少,一问一答,场面很是和睦,聪明如二郎到了这会又岂会不知眼前老者的身份呢!等到柳小舅找来时,人家已经拜师了,一向镇定的柳小舅都忍不住“大惊失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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