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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十五岁的安香不知怎么和经常挑杂货去村里售卖的曹货郎看对了眼儿,不管不顾地跟着曹货郎跑了。
曹货郎父母早亡,并无兄弟姊妹,带着安香离开后怕安家村的人找过来,也不敢再回家,便挑着货担一路南下。
最后他们来到了临州城,安香给人家浆洗衣裳,曹货郎依旧挑着担子四下卖小玩意,起初两个人过得虽清贫,但也和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曹货郎开始沾上了酒,开始还只是浅尝辄止。安香想着曹货郎在外跑了一天,喝点儿酒解解乏也是好的。
可是曹货郎的酒越喝越多,不光晚上喝,早上也开始喝,喝多了便赖在炕上不起来,也没法出去卖货。
家里的重担一下子全都落在了安香的肩上,安香倒也能干,后来又开始绣些小东西去卖,日子勉强也还能维持。
一日,安香去售卖绣品的时候,被临州城一个地痞纠缠。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候喝的醉醺醺的曹货郎正好来找安香,看到安香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登时就恼了,不分青红皂白上前便把安香打了。
在曹货郎看来,安香当初能不管不顾地跟着他跑,以后也能不管不顾地根本别的男人跑,人根子底下是坏的,就算面上再光鲜她也是坏的。
这是曹货郎第一次动手打安香。后来,曹货郎就经常喝多了打她,再后来,他便醒着醉着只要心里不痛快都要揪着安香打一顿。打也就算了,还经常羞辱她。言语上的羞辱已经不算什么,最让安香难以忍受的是心里上的羞辱。
曾经,曹货郎把一个妓子带回家里,让她和妓子一起伺候他。
安香也想找个男人跟着跑,哪怕那男人眼瞎腿瘸,哪怕他年老体衰。只要能带她离开就好。
可惜,已经不是水灵灵的小姑娘的女人,旁人也看不上。
本来安香已经死心,就打算和曹货郎这样磨一辈子。谁知道覃初柳突然出现,把她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从绝望中走出来,安香便格外的珍惜眼下的生活,对覃初柳更是小心翼翼,伺候的十分周到。
跟在覃初柳身边几日,她真的像之前说过的那样,把覃初柳照顾得很好,在外人看来,确实和下人仆妇一样。
覃初柳也不与她客气,安香给她洗衣裳。她就心安理得的让她洗,想给她添茶倒水,她便任她动作。
覃初柳看的清楚,安香和二妮儿很像,都是那种你对她好一点儿她就会死死黏住你。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会想方设法地让你帮忙的那种人。对付二妮儿一个覃初柳已经十分不耐烦,她可不想再弄出一个安香。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让安香看到她对她的疏离,让她知道,她覃初柳能给她的最大帮助,也只是不让她挨打,不受冻挨饿。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十七天后。终于到了京城。
还没进城门,远远的就看见城门口一俊朗青年立于马前,翘首以盼。
看到远远驶过来的马车,青年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马车走到城门前停下,黎叔最先下马车,跪地给青年行了大礼。“二殿下,您怎地亲自过来了?”
黎叔激动地红了眼眶,眼泪珠子差一点儿掉下来。
青年赶紧上前搀扶,笑着打趣,“黎叔。您岁数也不小了,不过才离家几日,怎地还哭了。”
黎叔破涕为笑,青年松了口气。
正此时,覃初柳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给沈致远行礼?刚刚黎叔唤他二殿下,那他应该是皇上的二子,她若是行礼,是行大礼还是行师生礼?
这边她还在纠结,沈致远已经走到了她身前,“真真是没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咱们又见面了。”
覃初柳笑了笑,拱手弯腰向沈致远行了一礼,然后才道,“是啊,沈先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一声沈先生,差点让沈致远的眼泪掉下来。
这个称呼,他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再听到。
他们好似从来没有分别过,还像在安家村时那样随意自在。覃初柳没有把沈致远当做尊贵的皇子,这让沈致远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覃姑娘可疲乏了?”沈致远问覃初柳,“若是还不疲乏,不若我带你进城好好看看。”
沈致远现下也领了差事,像今日这般闲暇的日子不多,所以他才有此提议。
覃初柳并不知沈致远的打算,但是她对京城是真的很好奇,沈致远开了口,她便也没有拒绝。
他们一路步行进京,黎叔本来还要跟着,却被沈致远劝回了宫中。
黎叔想想也是,他还要回宫中复命,便就随他们去了。
进到城里,覃初柳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京城并不若她想的那般繁华,好似还没有临州城热闹。
沈致远见覃初柳兴致缺缺,便解释道,“往日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初春南面爆发疫症,现下虽说得到了控制,南方往来行商的人到底少了不少。”
今年一开年覃初柳便忙着张罗小河的婚事,对外面的事情并没有太关注,所以并不知道南面瘟疫的事情。
这一场瘟疫爆发的极是突然,且波及范围甚广。开始地方官员为了政绩还有所隐瞒,但是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实在是瞒不住了,下面的人才把消息禀上来。
皇帝大怒,要派钦差去监督瘟疫防治,沈致远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要去的。不过后来,皇帝却把这件可能招祸也可能立大功的差事给了太子。
太子手段强硬,去到南边直接封死了往北的官道,不准南人北上,也不准北人南下。死的人依然很多,但是到底是把瘟疫控制住了。
这次差事太子做的很好,皇上很满意,这几日便要回京。贤妃娘娘生怕自己的儿子被太子踩在脚下,这几日也在给沈致远寻摸容易立功的差事。
这些事情沈致远自然不会与覃初柳说,只是说道南面疫症,不自觉就联想了这么多,脸上的喜悦也被抑郁代替。
覃初柳在边上看着突然不再说话,拧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致远,突然十分同情他。
他能在安家村一待就是好几年,足可见他并不是个十分贪恋权势的人。但是身在皇家,还是男子,总有一些事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啊。
两个人沉默地走着,忽听前面吵嚷声不断,间或还能听到百姓起哄的呼喊声。
两个人同时抬头向前方看去,街道两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不少人。各家店铺伙计、客人也都纷纷出来看热闹了。
不大一会儿,迎面便抬来五顶小轿,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覃初柳和沈致远也退到街边。
覃初柳心下疑惑,不就是几顶轿子吗,有什么好看的?见百姓兴致勃勃,一副看大戏的样子她实在不解。
这时候,就听身后的几个百姓说道,“又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纳妾啊?”
“那还有谁有那等艳福,一下子可以纳五房美娇娘。”身边的人立即回道,“再说了,这都有七八年了吧,一到这个时候镇国公府就开始给二公子纳妾,这么些年算下来,二公子的后院里至少三十个美娇娘了。”
“你们还没听说吧,过年的时候镇国公和夫人可发话了,若是二公子今天还不能有子嗣,便要把他后院的女人全部送走,”啧啧两声,继续说道,“再换新的,一次换个三五十个!”
“哎,这二公子也是,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有这么多美娇娘,咋就一个孩子也没生下来呢?”小轿已经走到眼前,这人的声音压低了些,“说来也奇怪,二公子纳这么多妾室,却也不娶正妻。难道外面传的都是真的, 二公子身子不行,世家大族没人愿意把闺女嫁过去?”
身后的人还在议论,覃初柳觉得有趣,正听得认真,不妨身边的沈致远突然拉着她走开了。
走出去好远,沈致远才停下脚步,看着身后已经没有影儿了的轿子和看热闹的人,他才愤愤地道,“这些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还竟编排人,我竟不知道,事情竟然被传成了这样!”
呦,看样子沈致远对那个镇国公府二公子的事情还挺熟悉!覃初柳乍听镇国公三个字,就想到了百里容锦的续弦,那女人不就是镇国公的最小的庶女吗。
这镇国公的庶女在人家作威作福,二公子在家左拥右抱,这镇国公府该是何等的乌烟瘴气。
覃初柳心里好奇,便问沈致远,“沈先生好似和那个二公子很是熟悉?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好奇的紧。”
沈致远侧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小姑娘总是这般与众不同,打听人家私密事也能这般的理直气壮。”
覃初柳摇头晃脑地道,“满大街都说的事情,还叫什么私密事。”
沈致远想想也是,满大街都知道,就算他不说,覃初柳早晚也能知道,且知道的大多是不尽真实的谣言,既如此,还不如他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覃初柳呢。
沈致远引着覃初柳去了一家茶楼,要了个雅间边喝茶边说起了那镇国公府二公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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