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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钟分针转动的“滴答滴答”声格外刺耳。
侧头望去,他的睡像真不好看,右臂紧紧搂着她,右腿翘在她身上,像只八爪鱼,生怕她跑了似的。呼吸匀称,极少打呼噜,但却像孩子般地流口水,她感觉很是好笑,又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
早上一起去圣彼得堡大学,下午一起回这栋位于郊外的别墅,她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也喜欢上了这座美丽的城市,更喜欢身边这个人。
他很勤奋,这些天在圣大,要么在实验室做实验,要么泡在图书馆阅读有关于物理化学的英文和德文书籍或文献,要么跟数学-力学系或化学系的教授们交流。遇到不懂的问题,还会像学生一样向教授们请教,只到弄懂为止。
他慷慨大方、为人和善,教授们也乐于指点。以至于更像一个留学生,而不是一个前来交流的访问学者。除了确定一些大方向,除了死缠烂打的要把那个研究数学的书呆子挖回去之外,集团的事他真极少过问。
然而,今天情况特殊,如果情报无误,十几分钟后就要发生一件震惊世界的大事。
很多中国人都有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苏联情节,夏遥也不例外。所以明知道等会儿弗雷得力克会上来叫,可去了趟洗手间之后仍辗转反复,愣是睡不着。
墙上的时针和分针指向凌晨4点50分,她抽出被他压得发酸的右臂,提醒道:“老公、老公,快5点了,起来吧。”
这是一个很“香港”的称呼,大姐就是这么称呼姐夫的。
他总是“老婆老婆”的叫,开始还感觉有些不意思,渐渐地,她发现这么称呼很亲切,也自然而然地跟着称呼起老公。
“5点了?”他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连眼睛都没睁。
天气渐凉,夏遥一边穿上大姐章慧前天刚从香港捎来的春秋衫,一边催促道:“你不是让弗雷得力克先生准时叫的吗?再过两分钟5点,人家就快上来了。”
“哦。”章程这才睁开惺忪的双眼,揉着发麻的脖子,哈欠连天地说:“见证历史的时刻到了,老叶啊老叶,你别让我们失望啊。”
为了这一刻,丹尼尔几乎把整个欧洲公司全部动员了。
从决定组建BNB新闻网,到成立苏联报道团队;从为演播室及相关场地寻址,到演播室器材的甄选和运输;从想方设法收集与苏联高层有关的一切影像资料,到物色报道时参加评论的嘉宾……短短一个多月里,一个又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被顺利攻克了。
如果特别报道无法取得空前成功,那他所作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而高达8600多万美元投入也会打水漂。
关键时刻,安全显得尤为重要!
扬-约瑟夫和马格达雷娜背着AK47在别墅四周巡逻,前东德外交信使弗朗克-艾尔斯特纳则守在客厅里,通过对讲机与他俩保持联络。
二人刚走下楼梯,正准备上去叫的弗雷得力克秘书,便指着身后的五台电视、两台收音机和两部海事卫星电话说:“章先生,夏小姐,都准备好了。”
屋顶上架着三个卫星接收器,可以同时收看BNB国际频道、德语频道和CNN新闻频道。另外两台电视机接得是普通天线,用于收看莫斯科、圣彼得堡电视台节目。两部海事电话的作用更大,有了它们可以与BNB新闻网在柏林的总部,在莫斯科主持大局的NB电气(俄罗斯)罗雷尔,以及下榻在圣彼得堡欧洲酒店的弗朗索瓦副总裁保持联系。
章程看了一眼电视里前东德电视二台名嘴大卫熟悉的面孔,低声问:“莫斯科那边有没有动静?”
弗雷得力克不无担心的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戈尔巴乔夫一家半个月前去福罗斯别墅休假了,前天刚爆出来的新联盟条约内容也搞得沸沸扬扬,一旦戈尔巴乔夫明天回莫斯科签署,那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将会成为历史,不想就这么失去权力的保守派们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章程微微点了下头,若无其事地说道:“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先等会儿。”
与此同时,莫斯科市中心一栋大楼里也灯火通明。这是一个紧邻俄罗斯联邦议会大厦的酒店,顶层的几个总统套房,三天前才被沙特驻莫斯科大使租下,理由是用于接待即将抵达苏的沙特援助委员会代表,以及先期抵达的新闻记者。
位置极为优越,推开窗户就能看见议会大厦和马术广场。
由电视台记者、文字记者、摄像师、摄影师、翻译以及司机组成的4个采访团队,共30多人正在房间里整装待发。楼下的停车场里,还停着一辆备用的卫星转播车。
这里30多人,沙特使馆20多人,圣彼得堡、叶卡捷琳堡、喀山、伏尔加格勒、塔林、明斯克、立陶宛、格鲁吉亚……苏联几大主要城市和加盟共和国几乎都有BNB新闻网的采访团队。
主持前线报道BNB新闻副总监科普夫显得有些焦躁,在窗户边踱来踱去,差点绊到脚下的摄像机。
“知道了……好的……非常感谢。”
从凌晨4点到现在,罗雷尔总裁一直守在电话边,刚与远在圣彼得堡的欧洲公司副总裁弗朗索瓦沟通完,又接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打来的电话。
“先生们。”
他突然撂下电话站起身,一边环视着众人,一边用德语兴奋不已地说:“先生们,刚收到消息,苏联强力部门三天前曾从普斯科夫的工厂定了25万副手铐和30万份逮捕表格。此外,克格勃主席将所有克格勃成员的薪水加倍、从休假叫回并置于警戒状态,甚至连列福尔特监狱都被清空以便接收新囚犯。”
25万副手铐,30万分逮捕表格,做这样的准备,除了政变他们还能干什么?
科普夫副总监欣喜若狂,急切地问道:“总裁先生,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位朋友,愿不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
罗雷尔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抬头道:“当然可以,不过要在沙特使馆。”
这是麦特布王子极力争取到的政治避难名额,但沙特是一个非移民国家,他们只能确保线人安全,至于出境后由哪个国家接受,则要NB电气自己想办法。
国籍嘛,买就是了。
巴拿马护照5万美元一本,只要愿意提供有价值的新闻线索,迄今为止官方身份仍是柏林工业总公司莫斯科代表处主任的罗雷尔,不仅会把那些老朋友安全送出苏联,还会再给两万美元安家费。
这里是前线报道指挥部,BNB新闻网在苏联的演播室和通讯中心设在沙特驻莫斯科大使馆,想到另一位副总监正在使馆里准备随时连线,科普夫不禁笑道:“既然人会去使馆,那就不用我们操心了,相信缪勒会接待好他们的。”
正说着,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很有规律的两长一短,没有呼叫,但却传递出了科普夫福总监最希望收到的消息,他急忙掐灭烟头,一边手忙脚乱的套上缝有德国国旗,并用英语、德语和俄语标上BNB新闻网字样的马甲,一边兴高采烈地说道:“先生们,乌鸦出巢,我想我们活儿干了。”
罗雷尔异常严肃地提醒道:“科普夫先生,这才刚刚开始,您可不能随便离开这儿。”
“但我也要做一些准备。”
科普夫拍了拍身边一个小伙子的肩膀,哈哈笑道:“威廉,头彩交给你们A队,好好干,注意安全。”
培训了近一个月,直到三小时前才宣布此行的真正来意。
全程直播红色帝国的一场政变,对新闻人而言是多么可遇不可求,威廉仿佛看见了普利策奖正跟自己招手,立马背上采访包说道:“科普夫先生,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六个来自德国、英国、比利时和香港的小伙子,背着长枪短炮欢呼雀跃般地走了。他们都是BNB新闻网高薪聘请的精英,都在NB银行买了意外伤害保险。
作为即将上任的NB电气(俄罗斯)公司总裁,罗雷尔要为他们的安全负责,刚准备请苏联宣传部门的一个老朋友关照一下,突然发现电话已经被切断了。
楼下有专人望风,所有房间之前都检查过,刚才接的那个电话说得又都是事先约好的暗语,罗雷尔可不认为这是克格勃针对自己而捣得鬼,而是很直接地联想到了政变,当即命令道:“格奥尔格,去总台问问电话为什么打不出去;戈德弗斯,用卫星电话问问使馆那边的情况。”
他的话音刚落,守在电视机前的一个记者突然跳了起来:“电视,科普夫先生,快看电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只见女播音员在屏幕里一脸凝重地说道:“戈尔巴乔夫总统,因健康原因无法履行总统职责,根据苏联宪法,从8月19日起,由副总统亚纳耶夫代行总统职责。国家全部权力交给‘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国家进入紧急状态……”
“乌鸦出巢”是有军队进入市区的暗号,并不能代表什么。而半个月前还活蹦乱跳的戈尔巴乔夫,因为“健康原因”无法履行总统职责,无疑证实了政变消息的真实性。
《苏联领导告人民书》播报完,电视里放起了芭蕾舞剧《天鹅湖》。
愈是关键时刻,愈要冷静。
科普夫并没有急着派出第二队人,而是换个了台。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换个台还是《天鹅湖》,所有频道播放的都是《天鹅湖》!
这时候,戈德弗斯放下卫星电话汇报道:“罗雷尔先生、副总监先生,使馆外线也被切断了。弗雷得力克刚同缪勒先生通过话,他让我们留一队人待命,其他人按计划行动。”
“留一队人?”
“是的,另外卫星转播车也留下。”
“为什么?”现在正是抢新闻的时候,科普夫百思不得其解。
弗雷得力克的话就是老板的话,老板的话就是命令,哪儿来这么多为什么?罗雷尔接过话茬,轻描淡写地说道:“留下一队,您还有三队,加上沙特使馆的两队。副总监先生,在我看来,现阶段的采访力量已经足够了。”
翻译和司机都是他们安排的,没有他们的帮助在莫斯科简直寸步难行。而且根据BNB新闻网的相关规定,新闻采访人员也要接受俄罗斯公司监管,万般无奈之下,科普夫只能同意道:“那好吧,D队和转播组留下,其他人按计划采访,记得多带些电池,完了之后在沙特使馆汇合。”
莫斯科的同事忙碌起来,BNB新闻网在柏林电视台的总部也没闲着,丹尼尔站在一排排接受全球各大电视台节目的液晶显示器前,激动不已地大呼小叫道:“莱布尼茨,准备《早间新闻》;开普勒,把那8个保守派的资料准备好,以便随时插播;柯本,看好你的卫星信号……伙计们,好戏开场了,都给我打起精神!
十分钟后,起得比较早的一些德国观众,突然从刚开播还不到一个月的BNB新闻频道的《早间新闻》里,看到了有关于苏联副总统亚纳耶夫,以戈尔巴乔夫生病无法履行总统职责为借口,签署行政命令任命自己为苏联代理总统的新闻。
以他为首的苏联“国家紧急委员会”,封禁了莫斯科除了GCD控制下九间报社外的所有报社,发布一份题为“苏联男人的荣誉和尊严必须回复” 的民粹宣言,保证新联盟条约将被每个人讨论,“城市街道不再有犯罪”,声称将专注在解决食物短缺问题,同时承诺保证会支持“真正的民主进程”和改革……
德国第一家24小时播报的新闻频道,具有无可比拟的时间优势。
卫星直播500多辆坦克和装甲车浩浩荡荡地开进莫斯科市区,苏联电视台里反复播放的《天鹅湖》,插播的苏联“紧急状态委员会”成员资料,以及嘉宾们抽丝剥茧的评论,让政变的真实性变得毋庸置疑。
BNB新闻网旗下的《德意志快报》、《新闻周刊》和《环球快讯》,也纷纷撤下即将开印的报纸和杂志内容,要求印刷厂换上早就排好版,但一直处于保密状态的底版。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苏军装甲部队进入市区时,井然有序,像是去红场参加阅兵,一溜排得整整齐齐,遇到红灯和行人还停下。莫斯科市民对“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反应极为平淡,没有哪怕一丁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紧张气氛。
莫斯科尚且如此,圣彼得堡同样如此,更不用说方圆三公里没有邻居的树林别墅了。
看看左边电视里的《天鹅湖》,再看看右边电视里BNB国际频道紧急插播的“特别新闻”,章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终于抢了个头筹,几千万美元总算没白花。”
这可是政变!
政治敏感性较强的前东德外交信使弗朗克被搞得啼笑皆非,忍不住问:“章先生,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章程指着心上人刚做好的早餐,笑道:“吃饭,吃完饭去圣大上班。之前做什么,接下来还做什么。”
夏遥不想他出一丁点意外,忧心忡忡地问:“学生们肯定会闹,今天出去安全吗?”
“圣彼得堡又不是莫斯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这里驻扎着波罗的海舰队。”
章程摇摇头,不无感慨地说道:“第比利斯事件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军方已经被他们伤透了心。吃一堑长一智,他们不会再当这个出头鸟,更不敢把枪口对准学生,担那个遗臭万年的历史责任。”
赶到圣彼得堡大学已是上午8点半,全城都没几个卫星接收天线,消息极为闭塞,政变的消息在德国已闹得沸沸扬扬,这里却像往常一样平静。
直到下午两点,人们才反应过来,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地往市中心赶。校园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连任伊万诺维奇教授、叶夫根尼教授、葛利高里教授和佩什科夫教授都去参加游行集会了,实验室里只剩下他和他的两位保镖先生。
“扬,帮个忙,把那个试管递给我。”
他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做他的试验,扬-约瑟夫这个“留学生”不得不打起下手,尽管不知道他又是勾兑,又是加热的,到底是在干什么。
“好的。”
他刚把试管递过去,弗朗克领着一个20来岁的年轻人从外面走进来,像学生一样地称呼道:“教授,格里戈里-佩雷尔曼先生来了。”
死缠烂打了一个多星期,终于主动找上门了,章程一愣,放下试管笑问道:“佩雷尔曼先生,您找我有事?”
先是通过研究所领导把自己调到他的软件开发公司,然后天天派人往家里送各种各样的科谢尔食品和新鲜水果,甚至让他那位黑头发、黑眼睛的未婚妻跟妹妹套近乎。
对别人而言这是友好的体现,但对格里戈里-佩雷尔曼来说这跟骚扰没什么区别,他不想搞软件开发,更不希望被打扰,紧盯着章程双眼,用生硬的英语说道:“章先生,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佩雷尔曼先生,可我需要您的帮助,”章程顺手拿起一支铅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下几大未解的数学难题,往他面前一送。
格里戈里-佩雷尔曼看了一眼,摇头道:“我想我帮不了您。”
“可除了您之外,我想不出谁还能帮到我。”
章程顿了顿,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接着道:“佩雷尔曼先生,我知道您不喜欢被打扰,所以我想给您提供一个完全不会被打扰的研究环境,以及研究所需的设备、人员和资金,并安顿好您的家人,让您可以毫无牵挂的做您认为应该做的事。”
搞基础研究不是软件开发,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经济上的效益;而作为一个有成就的年轻科学家,他完全没必要像那些学术不端的混蛋一样,把别人的研究成果据为己有。
格里戈里-佩雷尔曼糊涂了,忍不住问:“您为什么找我,这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章程回头看了一眼满实验室的仪器设备,诚恳地说:“因为您具有为科学献身、敢于发现和富于开拓的精神。因为您不迷信、无偶像,敢于冲破已有理念和理论,敢于尝试、不怕失败,愿意把学问做深、做透、做彻底。
佩雷尔曼先生,在我的家乡有一个类似于谚语的成语叫惺惺相惜,大概是性格、志趣、境遇相同的人互相爱护、同情、支持的意思,我对您就是这种感觉。
至于有什么好处……这我真无法回答您。因为我之前做的、现在做的,甚至以后将要做的很多事,除了有可能获得一些荣誉之外,对我个人和我的公司都没有任何好处,而荣誉又恰恰是我所不需要的。”
格里戈里-佩雷尔曼25岁,脾气还没有古怪道成名之后的程度。事实上章程不邀请,不久的将来他也会去美国大学交流。
一个同样很年轻、很优秀的人发出如此真诚的邀请,佩雷尔曼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想了想之后低声问:“你真能做到刚才所说的一切?”
章程重重点了下头:“不管您接不接受邀请,我都会去做。我那位助理应该跟您父亲说过,只要愿意,我会在第一时间送您他们去以色列。您母亲的思想工作可能不太好做,但我们可以想想办法,先以旅游的名义去耶路撒冷、特拉维夫和海法看看,让她感受到同胞的热情,然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格里戈里-佩雷尔曼太爱他的家人了,这个提议简直让他无法拒绝,可权衡了一番之后,还是摇头道:“你的实验室在香港,不在以色列。”
“只要能不受打扰的搞研究,对您来说在哪里并没有什么区别,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只要能搞研究,不管在香港,在柏林,还是在圣彼得堡,都不存在任何问题。况且现在交通那么发达,您想他们了,随时可以坐飞机去以色列团聚,几个小时,睡一觉就到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