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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王红院长的事情,夏未央几乎又是睁着眼睛一夜到天亮,直到黎明时分,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才感觉到微微困意。这是她从王红院长住院之后不知道第几次失眠了,那种孤独和无助就像是海一般汹涌着淹没她所有的感官。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多次,明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很困很累了,但就是睡不着。哪怕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也是睡不着。她瞪着自己眼前的一片黑暗,唯有窗帘上因为月光透出一片剪影。奇异的是,她此时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不想想了。
早晨起床的时候,看到自己眼圈下泛出的一片青黑。夏未央对着镜子良久,才想起来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外面的天气依旧炙热如火,从衣柜里挑了一条墨绿色的束腰长裙穿上了,夏未央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不由自嘲,看来最近越发有心情收拾自己了。就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到公司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犹疑间忘了什么东西,但是总是想不起来。指针走过表盘上的四分之一的时候夏未央疑惑着一向不迟到的冷浩天怎么还没来。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大事,今天御风集团的谈判自己需要随行,但是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想起来。
夏未央一想到冷浩天最近阴晴不定的那张脸,顿时一身冷汗。本来想发个信息给他问问情况,但是依照商业惯例会议、谈判必得准时开始。现在他们应该已经面对面坐在一起,若是自己现在发了信息,冷浩天更加会觉得自己唐突。
一上午夏未央就这么在坐立不安中过去了,直到中午的时候眼看着到了饭点。夏未央才敢给冷浩天发了条短信。“总裁,对不起。下次必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夏未央并不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忘记,也没必要解释。
事实上,像冷浩天这样的人是不需要解释和道歉的。他只需要你以后不会再犯的保证,可是夏未央也掐不准冷浩天现在的心思,光猜肯定是没多大用的。不过让夏未央没想到的是,没多久她就收到了冷浩天的回复,一贯的冷氏风格。“你最好不会再有下次。”
夏未央面上一喜,也是放下了不少心,一般他肯这么说的时候就待变他已经原谅了自己。这下子可以放心的吃饭去了。想来今天还没有找过榆林,本来想着约他一起吃饭,又想到榆林常常不在公司,也就作罢。如果他在的话应该会主动找自己的吧。
夏未央故意磨蹭着拖了一会儿才去饭堂,想避过吃饭时间人最多的点。所以她出去的时候有不少同事已经回来,他们大多在公共区域或是自己的位置上休息。看到夏未央走出来的时候,有男人脸上露出惊异和欣赏,有女的脸上露出嫉妒。
可是夏未央明显的看到,还有一些人脸上露出的是意味深长和琢磨不定。他们在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什么,不过一到夏未央走过来的时候他们立马又回复常态了。这不是第一次,所以夏未央并没想太多,只是神色如常的经过。
公司的食堂,或者说是称为高级员工餐厅应该更准确一些。规格上就跟普通的露天餐厅差不多,里面一个点餐的地方和一个室内餐厅,外面随意摆着些桌椅,有的地方有小隔板或是小隔墙隔开,看起来还是十分的雅致的。
夏未央一向比较喜欢在外面吃饭,所以打了饭就走到室外用餐处一个有小隔间的角落坐下了。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甚至没有注意隔壁的人坐的是谁,不过若不是特殊情况,夏未央的确是懒得注意的。
“不想吃蛋黄,不想吃鸡肉,你别老是挑给我啦,再这样我就不吃啦。”女孩子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沙哑,想来应当是故作娇嗔,可是这声音并不让人讨厌,听在夏未央的耳朵里还有一些熟悉。想来该是情侣间撒娇卖嗔吧,夏未央摇头一笑。
可是下面刺入耳朵里的男生声音,却是由不得夏未央不熟悉了。“安安,你以前身体就不好,现在更差。叫你吃个东西你还罗里吧嗦,听话点会死么?”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一丝不耐烦,可是语气里的威胁和宠爱却是夏未央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过的。
夏未央手头的筷子一顿,这声音熟悉的有些刺耳。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本来尚觉可口的饭菜,夏未央也忽然觉得有些味同嚼蜡。两人接下来的对话依旧是不管不顾的传到夏未央的耳朵里。
“哎呀,哎呀,哎呀呀。”女生故意撒起泼来。“你这是要干嘛,还要凶我嘛,我们榆林两三年不见长本事了呀。”虽然是软绵绵甚至故意带了抹孩子气的味道,尾音故意拉长了几个调,听起来却是多了些挑逗的语气。
榆林“呵呵”一笑,竟是无奈。“长没长本事你还不知道,赶紧吃了饭去上班了,我下午还有事呢。”听起来似乎是榆林把饭塞进了女人嘴里的样子,女人接下来的话有些“咿咿呀呀”的听不清楚。
可是光从此看来,却是足够了吧。一向谨慎自持又善于保持距离的榆林能跟一个人相处到这种地步,若说是一天两天夏未央是不信的。冷浩天和榆林都不算是心很热的人,若说冷浩天是外冷内热,那榆林就是一下子冷到底,看不到他心里的火种在哪里。
他总是习惯性的脸上挂着温和笑容,可是你若仔细点就能发现,他那温和笑容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就算是他对自己很好,夏未央也能察觉到他对自己的距离感是横亘在那里的。
两人之间所谓的发乎情止乎礼,除了拥抱以外几乎没有别的亲密举动,并不是因为他的君子习性,而是因为这个男人压根没有把自己的热情放在感情上。他能把所有给她,却是不能给最普通的宠爱。她以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现在看来,更大的可能还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对的人。
可是之前又没听说过榆林跟任何一个女孩子有过什么交集,他的私生活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这个突然出来的女孩子又是从哪儿来的呢。而看两人之间的相处,完全不像是刚在一起的情侣。
夏未央手里的筷子几次拿起又放下,她想自己实在不是擅长处理这种情况的人。而她以前也的确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如果是蓝梦露的话,指不定现在早就摩拳擦掌,义愤填膺的上去了,可是她不能。
榆林现在所做的事情并不能完全抹去他有过的好。他拿出的全部积蓄,和要卖房子的事情并不是假的。况且自己还没还清,夏未央清楚的明白这个道理,你一旦欠了别人什么,你们就永远都没法站到对等的界面了。
而到了这个时候,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自己似乎才是后到的那一个。夏未央复又拿起自己的筷子,开始往嘴巴里递东西,只是吃下的是什么味道只有自己知道了。不过世界上的很多东西事实上是不存在电视剧里所演的“错过”的。
“未央。”榆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起来倒是十分平静的。完全没有普通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有的手足无措或是尴尬无奈。甚至脸上那抹熟悉的微笑都没有泻下来过。
夏未央抬头,却是忍不住要叹一句,这两人果真是十分相配。而那女孩子的脸也无意间引住了夏未央的眼神。虽然她今天素面朝天,只穿了一件灰色麻布T恤和浅蓝色的破裤子,但是夏未央并没有忘记过这张曾经颠倒众生甚至美丽的有些魅惑的脸。
正是那天在宴会上出现的红裙女子,想起当时榆林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紧绷的脸。好似一切都有了由头,原来并不是无迹可寻。而看着榆林和别的女孩子并肩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夏未央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其实,她根本就不爱他。真是那么一件博大精深的事情,她到现在才能弄明白,幸好也不算太晚。
夏未央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脸上的笑容更是随和。“榆林,你们好呀。”并没有特地在哪个字上加重音,语气平常,就好像是寻常好友问候一般,自然也听不出温情,而这语气却是无意中拉远了些许距离,特别是从平时的我们转为你们,让听的人无意间觉出些许讽刺。夏未央想通以后忽然觉得明朗许多。
夏未央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望着两人。细看林安素颜的时候也是十分漂亮的,她不化妆的时候随身散发出的气质更是纯然天成,干净自由,打眼一看或许看不出什么,多看了几眼之后就会发现自己很难再移开眼。这种女子,要榆林为之倾心,也是不难理解的。
不过现在自己这个即将成为榆林前女友的现女友,和榆林即将成为现女友的前女友站在一起。夏未央真是没法为这个冷笑话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