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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照原县警察局。
“四一八”投毒案又起波澜后,少数记者就堵在警察局的大门口,希望能采访到办案警察。可是警察出入都穿制服,或者做警车,根本堵不到人。采访其他警察,人家一句“我们有纪律,不可向外人告知案情”就甩头走了。
好像躲避瘟疫。
记者们也火大。六月天,气温越来越高了,他们扛着摄像器材,累不累?苦不苦?大老远的从别的郡县过来,难道白费功夫?几个人商量着,如果再采访不到,他们只好请上层动用关系,强迫四照原县警察局长接受采访!
校园内发生投毒命案,警察局数百警察,毫无作为,严重渎职,想必没有一任警察局长能接受这个民众看法吧?
中午十二点,就在记者们的窝火中,史悦而开着家里那辆甲壳虫到了警察局门口。下车,提着两桶油漆。身后,是他弟弟史鉴之,也提着两桶油漆。
干嘛?大白天的想泼警察局的大门吗?
史悦而当然不会这么傻。
她放下油漆桶,笑眯眯的跟记者们打了声招呼。
记者们限于《未成年保护法》,不能在没有监护人的同意下采访她,但是!叔叔阿姨跟路过的学生聊聊天,不违法吧?
“史同学,你来警察局干什么?找熟人吗?”
“来就来吧,带什么东西?”
史悦而彷佛没听懂话外之音,“叔叔阿姨辛苦了,这么热的天,还扛着重东西,来,我带了消渴解暑的绿豆汤,尝一碗吧?”
史鉴之背着书包,里面放了保温壶。
不过,记者们谁敢吃投、毒案准嫌疑人的东西?面面相觑,呵呵笑道,“我们不渴,史同学,你们自己喝吧?”
史鉴之紧紧抿着唇,打开保温壶,调羹给姐姐。
史悦而就笑眯眯的说,“那我开吃了哦!”
喝掉半碗沁凉甘甜的绿豆汤,胃好舒服,史悦而精神饱满,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斗争的力量!
她得到了新人生,一个崭新的、美好的人生。
谁敢挡在她前面阻扰,谁就会被她毫不留情的打倒!
开打油漆桶,拿起毛刷,她穿着白色工作围裙,开始在警察局的墙壁上作画。
漫画。
讽刺漫画。
这个世界也有漫画,不过是欧美一些小国流传过来,画些小猫小狗,影响力微弱。在史悦而之前,没有人知道一副线条简单,没什么对话内容的画作,能蕴含那么深刻的讽刺意思。辛辣的叫人无言以对。
史悦而画的叫做“称量”。
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英姿飒爽,蒙眼站在天平旁边,指着屠宰场工作守则,“哪头猪重,就宰那头”。而天平上的两头猪,一头明明瘦小,可是却重得下沉;另一头很肥,但是人家带着漂亮的蝴蝶结,白白胖胖,在天平的另一端快翘飞起来。
屠宰场的工作人员看到,但他不说真相。后面饲养场的人(穿着四照原中学老师的工作服),也不说穿真相。大家都眼睁睁看着警察犯错——蒙着眼的他,不知道自己踩到了天平一端,导致称量出错。
漫画简单。史悦而先勾勒出几笔线条,然后上色。瘦猪偏黑,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委屈,苦于没有办法宣告;胖猪则得意非凡,猪尾巴转了好几个圈。穿制服的警察背脊挺直,貌似公正公平。而屠宰场和饲养场的人,一个个都不出声,默认了这场不公正待遇的发生。联想到胖猪被养得白胖白胖,脖子上还带着蝴蝶结,让人很容易想象,这是一场称量是合伙串联起来,是故意的!
画完后,史悦而笑着竖起剪刀手,让记者拍照留念。
心思灵敏的记者们看到“称量”,又好笑又佩服。佩服的是史悦而的胆量,敢在警察局门口画这个;好笑的是,警察不是不接受采访吗?好呀,有了这幅漫画,整个帝国的人都知道你们是蒙着眼睛执法了!
够了!足够上新闻了!
不出一会儿,警察局的发现了漫画,那个气啊!态度强硬的驱逐史悦而,打算找人重新粉刷墙壁。记者们这几天受了不少气,纷纷拦着,七嘴八舌的叫嚷,“干嘛?乘凉还不许啦?我们就站在这里,你们敢碰我们一下试试!”
警察要是打了记者,以后不知要出多少纠纷。执勤的警察无法处置,只好去找上峰。正巧,沈申义警官在,他不是缩头缩尾的人,气势汹汹的到了警察局门口!
一看漫画,两眼喷火——他就是办案警察,这不是讥讽他没生眼睛吗?
“各位记者朋友们,中午天热,请到里面坐坐。”
记者们终于碰到正主,一窝蜂的冲上去,“沈警官,请问你对网络上被称为‘最虎头蛇尾’警察,有什么看法?”“你郑重其事的逮捕了史悦而,想必有确凿证据,为何会答应释放她?”“投毒案至今没有一个说法,你作为辖区负责警官,就没有什么要对民众说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沈申义只是木着脸,一副公事公办:“抱歉,警察工作有保密条例。关于案情,我不能多说。”
七八个记者,一句有用的也没问出来!史悦而暗骂,连狗仔的一半都不如!挤上前,借着刚刚跟她聊天的那位记者姐姐的话筒,眨着一双清透眼眸,假装采访问,
“沈警官,据说您收了我家五百万的巨款,才点头答应释放我的。可有其事?”
“放屁!”沈申义暴怒。
随即,他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史悦而,努力平心静气,“我是一名皇家警察,自问行得正,坐得直。收钱一事,纯属造谣!”
史悦而等他话音刚落,又一个迅猛的问题抛出,
“沈警官,据传您是因为我生得漂亮,在监狱里表现得可爱乖巧听话,才最终同意释放我。是不是真的呀?”
这个问题……在场的记者都呆了呆。沈申义更是被话中未尽的意思,气得肺都要炸开了。这是羞辱,赤果果的羞辱。背上猥、亵幼女的名声,他这辈子就完了!
“无耻!绝无此事!绝无此事!逮捕你之后,我只陪着郡守大人派来两位特派官,在官衙看了你一次,此外再见,只有在法**!我沈申义对天发誓!绝无虚假!什么人在背后造谣,污蔑我?这不仅是对我警察身份的亵渎,更是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我保留对此事追究的权利。”
史悦而眨巴眼睛,无辜极了,
“沈警官,你那么凶瞪我干嘛?肯定不是我嘛!你不经常上网,不知道是网络上有人这么传。我希望你能公开证明自己的清白,才问的。说明白了,不就好了?对了,那您为什么同意释放我?”
沈申义无奈,只能对着所有记者道,
“释放史悦而……是因为,有确凿证据,她不是投毒案的凶手。”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安静了。史悦而不是凶手……她不是凶手……她被释放,没有任何内幕,只因为,她是无辜的!那网络上一面倒,似乎不将史悦而大卸八块,就对不起天理人心的评论从何而来?
史悦而笑了,“沈警官,你确定,以及肯定,我跟投毒案无关喽?那你肯定也知道,这些天,我父母被追得上天入地,根本不离开家门一步?我父亲停职留薪,不能正常工作了。让我想想,接下来就轮到你的家人和亲戚啦。会有人追着问投毒案的内情,质问你为什么不能公正、公开案情。校园中毒案牵连着多少人的心,任何试图掩盖真相的人,都会被群众唾弃。您……想让自己一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沈申义隐含愤怒的看了一眼史悦而。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
除非他打算让自己的家人承受那些可怕的言论攻击——投毒案影响扩散得太厉害了!不只是一县,而是一郡,乃至全国都在关注。区区一个他,能顶得住全国人民的口水攻击吗?
额头冷汗直流。
“我……不能违背保密守则。”
可到了这个地步,又能保密多久?警察局长接到上峰指示电话后,拿着一张公文纸,当着记者们的面朗读起来。
贵族犯案进裁决法庭,平民是没有权利对案情继续发表言论的,以防民众知晓,对贵族全体有了片面的、偏激的看法。警察局长也不能知法犯法,所以他聪明的不泄露任何多余的一个字,只是照本宣科,朗读裁决法庭下的移交公文——将牵涉到投毒案的贵族,移交到裁决法庭处理。
投毒案的发生,虽然在县警察局的辖区内,但移交后,就不属于县警察局的工作范围,查案,审判什么,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记者们默默离开了警察局。
四一八投毒案,一波三折,到今天,发生了惊天大逆转。真凶……竟然是贵族出身的学生!裁决的结果,他们不可能得到,但是,四照原八年三班学生有几个人是贵族,对记者们,真是一点难度也没有。
不用一个小时,连带陈毓秀、于亮等人的身份背景,隶属哪一系的贵族,都查的清清楚楚。
或许有记者限于法令,不敢播放有关贵族裁决的事情,但他们也有公德心啊,将采访的一些视频片段免费送给了史悦而姐弟。
当天晚上的专访,火爆至极!史悦而姐弟把“沈申义愤怒否认收钱、色、诱的采访”播放出来。至于局长那段抑扬顿挫的朗读,就是背景音。
次日,方莹律师代表史家,将八年三班其他十九名学生控告上法庭。
理由是:五十天前,史悦而因谋害二十三名学生差点被判极刑。那么,二十三名同学陷害一名同学,就可以无事了?不管受害人的数量,谋杀就是谋杀!不会因为参与谋杀的人数众多,每个人就能平均分担罪责,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若如此,法律公正性严明性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