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天灾?人祸?

包子才有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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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傍晚,户部尚书孙凯的轿子刚到府门口,便有个要饭花子突然冲出来。下人一见,赶紧把人团团围住了。

    小叫花也不害怕,黑呜呜的小手从破烂的棉袄里掏出一封信,称有人花了银子让他把这封信务必亲手交给尚书大人。

    孙凯掀了轿子,轻咳一声,贴身小厮忙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塞到小叫花手上。

    小叫花得了银子,在手里掂了掂份量,把信往小厮怀里一塞,几个转身,人就跑得无影无踪。

    孙凯拆了信,只几眼就变了脸色。这一夜,孙凯书房里的灯,亮至半夜。

    第二日一早,孙家便传出大太太曹氏为了给被逐的大爷赎罪,自愿交出管家大权,在府里设佛堂,吃斋念佛,带发修行。

    消息传到东院,李妈妈忿忿的啐道:“手上有两条人命,还把二小姐害成这样,吃斋念佛便宜了她。”

    原来曹氏这人看似温柔大度,一团和气,暗地里对付人的本事着实不小。

    其夫孙云原来有个美妾叫刘芳,出身小户人家,家中唯一的弟弟得了怪病,花去了一家人所有积蓄,仍半死不活的吊着,无奈只得把自己卖到烟花巷柳之地。

    孙云见其容色亮丽,恰值豆蔻年华,天真烂漫,便花了点银子把人赎回了家,进府不过短短三个月,刘芳就有了身孕。

    而此时,曹氏嫁进孙家刚满一年,尚未有孕,几番暗虑下,稍稍动了些手脚,四个月后,一个成了形的男胎被打了下来。

    偏巧这个刘芳从小在娘家做惯家务,身子骨异常结实,伤心了半年,居然又怀上了。

    这下可就深深的刺激了曹氏,她天天吃着苦药,求神拜佛的,想怀怀不上。刘姨娘倒好,流了一个又怀一个,看都看不住,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曹氏那个心头的恨啊。

    正巧有个丫鬟抬了姨娘的小妾仗着自个从小侍候孙云,在曹氏跟前有几分拿大,于是便使了一招栽赃嫁祸,来个一箭双雕。不巧的是,刘芳的身子还未修复好,就有了身孕,已是亏空,又历了一次流产之痛,万念俱灰,苦熬了几个月,一命呜呼。

    那小妾百口莫辨之下,写下遗书以死明志,一床床单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哪知那曹氏棋高一首,早早买通了下人,烧毁了遗书。结果那小妾以死明志没明成,落得个畏罪自尽的下场。

    巧的是,两位姨娘被治死后的两个月,曹氏居然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后,产下一子,正是那孙景辉。

    孙景辉从小天资聪慧,相貌堂堂,于读书上极有天份,被孙尚书视作孙家的接班人重点培。本应前程似锦,花开富贵,哪知这般出色的人,却患上了男人最要命的病疾,还可见瞑瞑之中,自有天意,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欣瑶放下医书,朝李妈妈淡淡一笑道:“营营汲汲一辈子,一朝之间烟消云散,妈妈,再没比这个更好的报应了。”

    蒋欣瑶本不想赶尽杀绝,在蒋欣瑜这件事上,她本着你好,我好,哥俩好的原则。你给我生路,我放你一马,大家心照不宣,见面说不定还能打个招呼问个好。

    哪知那曹氏纵横孙家内宅几十年,头一次吃了这样的大亏,岂能甘心?找不到蒋欣瑜的人,往蒋家身上吐两口口水也是好的。于是,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蒋欣瑶略思片刻,夜里把心中的打算说于男人听,于是就有了前头小叫花子在孙府门口的那一幕。

    李妈妈虽不解气,见大奶奶这样说,也只得放下,她想了想道:“二小姐那头,是不是把这个消息……”

    欣瑶静静不语半晌,才淡淡道:“曹氏的事,告诉她也无防,想如何行事,让二姐姐自己拿主意。妈妈再捎个二千两银子过去,算是我给那孩子的见面礼。”

    李妈妈把欣瑶的话一一牢记,便起身到外头忙活去了。

    ……

    这日早朝,皇帝正欲下朝,内侍匆匆来报,把手上的密信呈上。

    老皇帝阴沉着脸看完密奏,一言不发。正当百官心里打鼓之时,皇帝令随身内侍高声宣读。百官听罢,暗自心惊却垂头不语。

    原来自入冬后,湖广两地频降暴雪,许多房屋坍塌,百姓无家可归,冻死了不少人。加上今夏遇了水灾,粮食短缺,百姓卖儿卖女,没了活路,不知怎的,做了流寇,竟起兵造反了,原本不过百来人的队伍,短短半月时间竟壮大成两万人。

    内侍宣读完毕,一时间朝堂之上静寂无声。

    皇帝板着脸,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兵部尚书施杰身上,道:“众爱卿有何高见呢?”

    户部尚书孙凯一听得湖广两地,暗道不好,忙上前一步高声道:“流寇猖狂,作乱犯上,兵部理当引兵镇压。”

    被点了名的兵部尚书施杰上前一步高声道:“皇上,百姓没了活路,才做了流寇,臣以为当以救灾为上,安抚为中,镇压为下。”

    孙凯冷冷道:“若能安抚,湖广两地何以八百里加急送信至京。再者说,京中之雪,绵延数日,比之往年大了数倍,既未冻死一人,也未见百姓流离失所,可见所谓没了活路,不过是流寇以下犯上的借口而已。”

    众官员见施尚书和孙尚书杠上了,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位王爷,静观其变。

    靖王幽幽笑道:“孙尚书这话,在情在理。想那湖广两地虽今年暑夏时遭了水灾,父皇仁厚,拨下五百万两银子下令赈灾。如今虽天降大雪,可老百姓得了钱粮不过半年而已,也不至于沦落到冒着生命危险去做那流寇,可见得是有些乱臣贼子拿着百姓当借口,别有用心罢了!”

    孙尚书一听靖王提到赈灾款,心中如敲鼓一股,正欲掩了过去,却听施尚书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欲言又止道:“王爷言之有理,倒是老臣的不是,只是……”

    皇帝抚须道:“只是什么,老尚书,还不快快道来。”

    施尚书这才正而八经道:“回皇上,臣只是担心有人借赈自润,以致百姓无钱无粮,屡遇着天灾,这才起兵谋反。”

    “大胆!”

    韩王脸色微变,大声喝道:当年先太后在时,为制止借赈自润,竟置重典,法行数年,朝中上下无人敢以身试法。施尚书,话从口出,须当三思,免得被人参一个诬陷朝庭命官的罪名,你这张老脸挂不住!”

    施杰被呵斥得面红耳示,却肃道:“韩王明鉴,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往今来,贪污赈灾钱粮即非空前,更不会绝后。保不准就有那胆大之人,视国视民视法于不顾,以致官逼民反!”

    韩王被噎,正欲动怒,却见靖王微微一笑道:“大哥,施尚书也是好意,有没有的,查一查便知分晓。对了,上回派去湖广的人是苏尚书的儿子,工部郎中苏明杰吧。苏尚书,不若你来说说吧!”

    吏部尚书苏康平身子晃了晃,当即跪倒在地道:“皇上,臣担保他绝不敢肆意妄行,贪墨赈银!”

    韩王强忍怒火,道:“二弟,今日朝议的湖广两地流寇横行一事,若延误了时机,这个罪名有谁来担当?”

    靖王毫不示弱,针锋相对道:“大哥,只有弄清事实真相,才能对症下药。”

    韩王怒道:“事实真相已经很清楚了,有人借着天灾的名义,作乱谋反,当立即引兵镇压,以绝后患。”

    靖王冷笑道:“天灾绝非湖广两地仅有,为何别处不见起兵谋反?可见此事不仅仅是天灾,更是人祸!”

    “听二弟的意思,倒像是我动了赈灾款?”

    “臣弟绝无此意,谁动的赈灾款,一查便知,大哥何必往自个身上揽呢?”

    “你……放肆!”

    “大哥,事关朝庭要事,二弟不得不放肆一回!”

    两位皇子对峙绝非一朝一昔,朝堂之上也常有口角发生,大都相互隐忍,像这样明着干上的,实属罕见。

    皇帝重重的把茶盏往案上一扔,龙颜大怒道:“都给我住嘴。”

    百官见皇帝动怒,呼啦啦跪了一地。

    唯施尚书一人独立朝下,他微微躬身,高叹道:“皇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星星之火,足可燎原,臣恳请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苍生,一查到底!”

    言毕,施尚书长拜在地。

    孙尚书用余光打量韩王一眼,咬牙也道:“皇上,流寇横行,乱我国运,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臣恳请皇上引兵镇压,以示警戒!”

    皇帝冷冷打量底下诸臣,目光从韩王移到靖王,又从靖王移回韩王,久久未语,似难抉择。

    众大臣心中敲鼓,静观其变。

    皇帝许久方道:“湖广两地起兵造反一事,靖王。”

    “儿臣在!”

    “即日起带兵前往,查清事情真相,若真是乱臣贼子蛊惑人心,作上谋乱,当即镇压。”

    靖王眸色一暗,急忙道:“父皇,儿臣……”

    “怎么,你有异议?”

    皇帝拖着长长的语调,面色不豫道。

    靖王脸色变了几变,终是高声道:“儿臣遵旨!”

    皇帝冷哼了一声,目光从靖王移至韩王身上,正色道:“借赈自润一事,着韩王领户部及都察院共查,若真有人敢胆大包天,严惩不待。”

    韩王一听是领户部及都察院的人,脸上带笑,郑重其事道:“儿臣遵旨!”

    “退朝!”

    苏尚书,孙尚书对视一眼,暗自松了口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