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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二太太发了狠话，谁也不敢手下留情。
打板子的两个婆子手上加重了力道，一板一板，啪啪啪啪，打得结结实实。
板子和屁股撞击在一起的声音，惊得院子里其他过来观看的下人们个个面露寒色。
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几个小厮受不住疼痛，接连吐露了实话。
徐妈妈在堂屋外面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掀了帘子进了内室。
韩二太太看见徐妈妈的神情，面上不显，一颗心先就掉到了谷底。
她不自觉的抚了胸口，朝韩芸萱摆了摆手道：“芸儿，和你四姐姐去外面玩儿会，娘身子不舒服，想要休息休息。”
正等着听消息的韩芸萱一双美目顿时瞪得大大的。
她这娘亲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可真够强的呀。
刚才还当着她和四姐姐的面儿，说让徐妈妈去拷问那几个伺候庶兄的小厮，这一转眼，徐妈妈前脚进来，她后脚就想把她们踢开自己一个人听消息了。
那可不成。
她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能够听到第一手新鲜消息，怎么能让人轻易踢开。
韩芸萱凑到韩二太太身前，仗着自己现在尚且年幼，还可以卖上几天可爱，便厚着脸皮道：“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让我和四姐姐躲清净？六哥的命重要，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是我和四姐姐不能听的？真要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大家也好一起想想法子。”
韩二太太听她这样一说，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你四姐姐明年就要及笄，也要选婆家了，若是被人传了什么闲话，对她不好……”
“娘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韩芸萱大脑迅速转动起来，一边回忆着曾经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一边口若悬河道：“若是六哥被人冤枉，陪上了性命，四姐姐的婚事反而要受到拖累，而且不止是四姐姐，韩家若是真出了人命官司，以后韩家的女儿还有谁敢娶？韩家的女儿恐怕都会被耽误干净了！再者，就算娘现在护着我们，不让我们听这些污了耳朵的腌臜事，难道以后四姐姐和我就永远都听不到了？我们以后总要自己掌管一个家宅的，与其到时候被人轻易蒙骗，遇到什么小事就手忙脚乱，倒不如趁着还在娘跟前的时候，跟娘你多学学一些掌家辨是非的本事也是好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娘，你说我说的对吗？”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把韩二太太都听愣了。
好半天，才笑着把她拉到怀里搂了，摸着她乌黑软亮的头发，半是欣慰半是骄傲的对徐妈妈道：“秀姑，你看，我的芸儿都长大了。”韩二太太一高兴，叫了徐妈妈未出嫁前的名字。
徐妈妈笑道：“六姑娘聪明伶俐，有善心又孝顺，二太太好福气。”
韩二太太面上总算舒缓了下来，问道：“孙姨娘醒了没有？”
“刚醒，正在后堂抹眼泪呢。”
“事关她亲生儿子的命，你去问问她，要不要过来一起听听。”提到孙姨娘，韩二太太语气里不免有些不耐烦。
这个孙姨娘年轻时娇滴滴一点，伤个春悲个秋，时时抹个眼泪都不打紧，现在都这把年纪了，不但没个主心骨儿，遇到事儿还总是哭个不停，除了给她添乱子，竟是一点儿正事都不能帮她分担。
若不是瞧着她这些年也算老实本分，又生了翔哥儿，韩二太太早就没心思搭理她了。
“是。”徐妈妈转身去了后堂。
韩二太太又问韩若萱道：“若萱，你妹妹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怎么想的，也说说吧。”
韩若萱没想过嫡母会问她这个，稍怔了一下才开口道：“母亲既然问了，我也就大着胆子说了。”
“说吧。左右这屋里就咱们娘儿几个，说什么都无妨。”韩二太太道。
韩芸萱赖在韩二太太怀里，给了韩若萱一个鼓励的眼神。
韩家几个姊妹，除了已经出嫁的庶长姐以外她都见过，这个四姐姐韩若萱是其中姿色最好看的一个，杏眼弯眉，不笑也甜，又是一张最美的瓜子脸，她看着就喜欢。
她心底虽然知道这里嫡庶有别，但私心里却希望自己的庶姐胆子能再大点儿，不要总是被别人轻易欺负了去，否则过两年她嫁入别人家里，指不还要看多少人的脸色过日子。
世道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世道。
性子太过软弱的人，日子总是比一般人过得更难一点。
韩若萱不知道自己的嫡妹在想什么，但却感觉得出来，自己这个嫡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许多，平日里虽然与姐妹们淘气依旧，行事说话上相比往日，却稳重不少。
“回母亲，女儿以为六妹妹说的话句句在理。韩家待嫁的女儿多，待娶的少爷也有几个，光是咱们本家就有十几位兄弟姐妹，这还不算上那些分支家的。纵使韩家家境殷实，素有仁善的名声，也实在不宜在此时弄出什么不好的风声。若要不耽误族中儿女婚嫁，总要先把六哥这件祸事的原委弄个清楚明白，还给六哥和韩家一个清白才好。”韩若萱慢条斯理的说道：“六哥要救，也要查出事情的真相。不为别的，至少咱们自己心里要弄清楚，是谁在背后害六哥，害咱们韩家。”
韩芸萱抿嘴一笑，拍掌道：“四姐姐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娘，我们都相信六哥不会杀人，不管是谁害了六哥，六哥又是为谁顶罪，总不能让我们稀里糊涂的被人蒙在鼓里吧？万一哪天那些人一时兴起，又用同样的手段害人，咱们总能防着一二的。”
韩二太太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沉吟片刻叹道：“你们两个丫头能说出今天这番道理，说明你们的确都长大了。也罢，回头你们便跟着孙姨娘一起听听吧。”
听到自己说了半天，这个便宜娘总算松了口，韩芸萱暗暗在心中比划了一个带着胜利和力量的拳头。
哦耶！
※
孙姨娘红着眼睛从后堂出来，一看就是刚洗漱整理过的样子。
徐妈妈跟在她后面，朝韩二太太点了点头。
韩二太太道：“既然人到齐了，徐妈妈便把你问出来的东西说说吧。我们早点听完，也好早点想法子救翔哥儿。”
闻言，孙姨娘忍不住又要垂泪。
徐妈妈沉声提醒她道：“姨娘万事多想想翔哥儿。”
孙姨娘一听这话，赶忙收住了才逸出唇角的啜泣声，低眉敛目的站在韩二太太左下首，一副安心聆听教诲的恭顺样子。
“……”
韩芸萱见状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这个泪腺收放自如的孙姨娘，好像有点儿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