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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城东穆府传出哭声,穆子元父子突然暴毙。
穆家人想求见穆嫔不得其门。
一个月后穆嫔忽然记起,那只包得严实的锦盒,当时她命人打开过,竟是一只价值连城的珐琅熏炉,百思难以理解银冷冽的意思。
父兄皆死于非命,皇上却独独留了她的性命。他也算是开恩了吧!没有将穆家抄家充军已经算是仁慈了。而她也没有受到杖刑,更没有被关入宫人斜。只是被软禁在这已经荒芜凄凉的锦兰宫中。
只是,彼时她日夜忧惧,就不敢乱动那珐琅熏炉,所以只是原样放置在寝宫里。日子慢慢地过去了,她安心了些,又不能出去,就令人找出来,放在厢房里焚香祈佛,谁料不久缠绵病榻,两月后薨逝。
初冬的太阳照得龙泽宫西暖阁暖烘烘的,风卷着树叶原地滑动,地上的落叶灰了,“路遥归梦难成”琉璃站在窗前,看着殿外的一排排蹲兽,略略有些失神。
“娘娘,该喝药了。”菊香从宫女手中接过玉盘,放在桌上。
那场病琉璃调养了两个月才慢慢恢复,她一直住在龙泽宫,除了和银冷冽同行,形同禁锢,而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是个禁忌的话题,没有人敢提及。
银冷冽还是温存,似乎没有隔阂,只有琉璃明白他的占有强制而迅猛,和他在一起,心神有些游移或床第之间稍有不顺,第二日她会足足一天起不了床。
她是矛盾的,心悸,有时内疚,心被割成两瓣,昏睡中她是醒着的,他的呵护,他的温柔,心禁不住沦落了,可有时她的心是鼓噪的,自我的,这个地方是她的归属吗?
帝皇的钟情,他的冷厉和无情,凌厉的目光,她也战栗,无声无息的死去的穆嫔、梅昭仪,更让她觉得这后宫越发的可怕。
可能,她只是累了。不想再纠缠于这些事情当中。她只想把诺儿从五台山上接回来,好让她觉得生活过得没有那么窒息。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好矛盾。她不想诺儿在这样的坏境里成长。只想让他在宫外快快乐乐的生活。
前几天又收到了左权的信,他说一切安好,让帝皇不用担心。信中还道了一个让人惊喜的消息,他说小皇子已经开始学走路了。这样的消息让银冷冽和琉璃都吃惊不已!还不到一岁的孩子竟然倔强地要开始学走路了。
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面前的药碗,前几天,她倒了大半的药,他在晚膳时和颜悦色地给她布菜,话语冰冷地命一习把菊香和翡翠带下杖责。
她愣住了,他的眼神凶狠,自进宫后再没有跪下行礼过的她从锦墩上滑落跪下。
菊香和翡翠还是挨了饿,那夜,仿佛又回到了起点,他挟着怒气,一次又一次地逼迫她,冷眼看着她喘息,没有一丝的怜惜,她恨,又迎合着,两个人的身体一起燃烧,那夜似痛苦,似欢愉,夜无穷无尽,夜只是短短的激情和春宵。
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得到自己了,不是吗?为什么他就不能好好的听她的解释!?她心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罢了。银巽,已经注定了是一个过客。
她只不过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放下她了。他在她心里同样是一个特别的想存在,但是,她只是单纯的希望他也能过得幸福。
可是,银冷冽却没有那么想。他一定是认为,她心里一定还装着他。
如今的银冷冽已经是皇权集于一身,放眼天下莫非王土,在他眼里,想得到的东西怕是没有得不到了吧!?
可是,安琉璃却不知道。在银冷冽的心里,再没有什么可以比她更重要。他只想她能永远的陪在自己身边。他想要的只是每天醒来,可以看见她那双迷人的眼睛。而不是那种若得若失,整天害怕她会突然从自己身边跑开的日子。
他知道她向往宫外的生活,但是,他却不能成为一个没有担当的帝王。他没有任性的资本,可是,他却有着一颗爱她至深的心。他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比银巽多得多,可是,安琉璃却偏偏痛恨他的权和利。
他只想抓住她忽冷忽热的心。
第二日她醒来时他却去了乾清宫,然后两天没有回来,也不召见琉璃,两个月来消气屏息的后宫又窃窃私语:皇后将要失宠,陛下有意要百里朝娇媚的公主为妃。
百里朝!?是银巽亲自送回去的那个小公主吗?
“娘娘,药冷了更苦。”菊香心疼地看着琉璃,因为消瘦而凹陷的眼睛大而孤零,原先在红鸾宫时娘娘还有轻松的时候,看书写字作画,偶尔翡翠闹闹,她的脸上会有笑容。
可是现在她很少理会桌上的笔墨纸砚,拿着书卷半天也不见翻页,和陛下在一起时更让菊香提着心,娘娘有时是温驯,有时是乖张,显得不可捉摸,而陛下似乎都在容忍,直至那日娘娘再一次倒了药。
琉璃搅动着小银勺,忍耐地把药喝了,又苦又涩。
两天了,他没有回龙泽宫,晚上琉璃睡在西暖阁,也许是她心里累极,这两天她睡得特别沉,想他吗?
琉璃苦笑,是,她不去东暖阁,那边充斥着他的气味,她怕午夜梦回,孤枕再难入眠,他人不在,却又是无孔不入,这药,这桌上的雪浪纸,早膳时的奶茶,都是他的吩咐。除了菊香和翡翠,连这屋里的宫女、殿外的侍卫都是奉了他的旨意有条不紊地在监视她,她自嘲地笑了起来。
菊香担心地看着她,琉璃把药碗放回,“我没事,菊香,真的。”她站起,“我去小睡一会儿,晚膳之前不要叫醒我。”
也许再有几日,她会被送回红鸾宫,渐渐受到冷落,毕竟他是皇帝,而她又总是这样的回应,这样的情份足够了,琉璃拥着锦被,心中涩然,她会需要很长的时日来忘记这一切。
等时间足够了,他能也淡忘下自己,或许她便可以轻轻松松地离去了。只是,诺儿,又该怎么办!?
菊香和翡翠守在帘外,殿外的皇家侍卫目光炯炯地往这边看了一下,午后的阳光下皇家侍卫的头盔明晃晃地刺眼,菊香心想:“娘娘会失宠吗?”
一阵靴声囊囊,龙纛龙扇出现在门前,众人都跪了下去。
银冷冽回到了龙泽宫,就在琉璃浅眠的时候。
三天前,琉璃倒了药碗,他勃然大怒,在看着她那对自己身子无所谓的样子,他隐忍的怒火被点燃,他威胁她,激狂地要了她,一早醒来,见她脸上的泪痕,他有些惊悔。
琉璃,他护若珍宝的女人。他小心呵护了这么久,还是失控了,怕看到她更疏离的目光,他也需要有时间沉淀自己的心情,于是匆匆到了乾清宫,接见来朝的许国国主和王妃。
紧接着又召见三省六部的官员,问询河工,试图忙碌得象陀螺。第一夜,洪公公和往常一样没有奉上宫妃的红头牌,他大发雷霆,洪公公忙忙捧上时,他又掀翻了九钉御盘。
第二天夜晚,他终于忍无可忍,召来洪公公直截了当地问皇后的情形,暗暗希望听到皇后是彷徨盼望的,不料洪公公回报皇后一切安好。
她睡在西暖阁,一夜好眠,而他却是寝食难安,这一夜他挑鼻子挑眼的,踢了好几个太监出气,为着帝皇的尊严,勉勉强强又在乾清宫住了一晚。
一大早,前线又传来捷报,青风带领的军队大胜了番邦的十万大军。银冷冽无可置否,毕竟有卫一习这个好军师在,想打个胜仗也不难。
本来,耶律俊还自信满满地想跟凤栖来一场世均力敌的战争。可惜,他却低估了番邦朝臣的团结之心。不是每个人都想与一个强大的国家开战的。况且,番邦国主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只是想平平安安地过完他最后的日子。
而不是在最后的日子里每日担惊受怕,惊恐凤栖的皇骑军会踏平番邦的皇宫。
什么开疆拓土的,就让新皇来做吧!
大皇子耶律俊也不敢违抗,十万大军败北后更是让他没有理由不收兵停战了。双主勉强地签下的和平协议,五年内不起战事。
可是,银冷冽知道耶律俊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明面上不会说些什么,但是,暗地里夺命暗楼的小动作可是增加了不少。
银冷冽让人特别留意了暗楼的动向后,便拟旨让青风和一习班师回朝。
今天一早百里来使求见,欲献公主为妃。但银冷冽一口拒绝了,他的心里满是她的影子,看到大臣们必恭必敬地下跪,想起那日她跪下时脸上的倔犟和眼中的惧色,心中充满了怜惜。
洪公公见他迟迟不叫起,轻咳了一声,他才发现他居然在朝对时走神了,他从小学帝皇之道,连父皇都告诫他不能沉湎女色,帝王不可以有感情,他也是这么做的。比起父皇的多宠,他对后宫从来不加辞色,而这一切早在他写下琉璃的册妃诏书那刻起就已经破例了,所以他决定低头了。
西暖阁的寝房里静寂无声,守在帘子外的菊香、翡翠退到了廊下。
银冷冽走到床边,丝幔半垂,琉璃穿着蜜荷色的棉袄,身上盖了条薄薄的锦被,身子微侧,好似觉得有人进来,睫毛抖动了一下,星眸半睁,往里侧过去,被子翻落,露出葱黄绫的裤子,还没有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