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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上前就打,响声噼里啪啦,赵佶临朝至今,这个朝堂上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在大殿里打人的事情。
一身龙袍的方腊被几个军汉摁跪于地,脸颊已经红肿,牙齿掉落满地。能在赵佶身边当差之人,必然是有几分手段的。
“岂有此理,世间竟然有如此妄人,为了一己之私搅动天下大乱,耗费国家钱粮,牺牲无辜之命,岂不闻朕之大宋,威望于外,恩德于民,朗朗盛世,岂容这等宵小作祟。”赵佶是个读书人,是一个有着高尚情操的文人,即便怒不可遏,说出来的话语还是在讲道理一般。
童贯眯着眼看得许久,也知道差不多了,上前禀道:“陛下,如此祸国殃民之辈,依臣之见,合该枭首示众,以警世人。”
赵佶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虽然赵佶一直表现得风度翩翩,刚才方腊说话之时,赵佶内心之中无来由有些心虚,此时听得童贯话语,立马接道:“准奏,祸国殃民者,人神共愤。还有那梁山造反之柴进,一并示众!”
柴进此番当真是无妄之灾,本来赵佶早就把这个被关押在大牢里的前朝遗族忘记了,此时方腊的出现,反倒让赵佶心生不安,愤怒之下,连带这个本来要放了的柴进也遭极刑。
王黼听言,开口道:“陛下圣明,以直报怨,圣人之道也。国法为直,陛下公正!”
童贯挥手示意几个御前军汉把这方腊带下去,这一场闹剧也算到此为止。
赵佶稍稍平复一下心情,看得安吉之上的盘龙金冠,又看了一眼巴掌大小的大印,心中慢慢安宁下来。开口说道:“枢密院使童贯,四州经略使郑智,荡平匪寇。功勋卓著,王卿,你且说说该如何赏赐啊!”
王黼听言,上前答道:“童太尉向来战功彪炳,乃我大宋栋梁之才,百年难遇,此番又立新功,依臣之见,可封太师,加封楚国公,以示陛下圣明天心。”
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并非实职,而是对臣子最高的名义头衔。大宋朝封赏爵位不比之前,都是不能世袭罔替的。
赵佶听言大喜,开口道:“好,准奏。郑智该如何封赏?”
赵佶再一问,王黼低头假装思索一下,答道:“郑智随童太尉征战沙场,为国用命,可封中奉大夫,以资鼓励。”
赵佶听言一愣,中奉大夫是何职?不过就是正四品下的文官衔职。郑智已然是从四品的太中大夫了,现在封一个正四品下的中奉大夫,这个封赏实在太小。便是无功之人,熬得两年资历也能这么升职。
“王卿,郑智为国效死沙场,似乎。。。”赵佶开口一语。
“启禀陛下,郑智剿贼之功有目共睹,然郑智年不到三十,今年山东剿贼又连升三级,位居从四品,还有经略四州之地的权职。如此升迁速度,朝野已然颇有微词。依臣之见,不若把近日功勋给郑经略记下,待得来日再有功勋,一并封赏,是为妥当。”王黼答道。
王黼之言,也不是没有道理,郑智几年之间从一个都头升到四品大员,速度实在惊人。更有许多人知道郑智本是一个渭州屠户出身,难免会有那些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在背后诟病,不仅诟病郑智走了狗屎运,更在议论蔡京童贯祸国殃民。若是连个屠户都能当四品官员,这些十年寒窗的士子读书还有什么意义?
童贯听言眉头一皱,开口问道:“王相公,朝堂之上超晋八级之事也有发生,为何还有人看不惯连升三级?”
童贯话语直白,也是王黼做得不留情面,如今的童贯已然是朝堂一方巨擘,哪里还会看这王黼脸色。若是蔡京居相位,童贯自然还有个好商好量。王黼实在不入童贯之眼。
童贯此话一出,朝堂诸公,当真大部分都是一脸不快。朝堂上能站在前列的大多都是花白头发,唯有站在最前头的却是一个连升八级的黑发之人,如何教人服气。
倒是童贯一语让赵佶有些尴尬了,毕竟这事情是赵佶做出来了,只听赵佶开口道:“童贯,有功自然要赏。王卿说得也不无道理,郑智太过年轻,功劳自然不会忘记,却是不能短时间内连升两次,先行记下,容后有功再赏。”
赵佶一语,把对童贯与王黼的态度表达的清清楚楚。称呼童贯大多都是直呼其名,称呼王黼都是王卿。并非说这王黼在赵佶内心之中地位更高。
而是两人身份有根本性的差别,太监者,皇帝私人奴仆,是那种说打就打说罚就罚的私人奴隶,童贯能得如今这般权柄,也全赖这么一个太监身份。
说白了,童贯就是赵佶私人财产一般,这也是赵佶宠信太监的基本原因。王黼何许人也?王黼乃当朝士大夫之首,是天下士大夫的代表,在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大宋朝,某种意义上王黼便是与赵佶共天下的。尊重王黼,便是尊重天下士大夫。
至于天下的士大夫愿不愿意被王黼代表,那是另外一个事情。
童贯听言,低头不语,心中却是大恨。郑智没有说话的余地,大宋朝只有谦虚的,没有为自己要官的。此时却是只能默默忍受。
童贯拱手之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一个凌厉的眼神投向王黼。王黼似有察觉,转头来与童贯对视一眼,却是也不心虚,反而脸上带笑点头。
大概王黼以为,自己为童贯某得太师之位,还有楚国公的爵位,已然是对童贯莫当的恩惠了。
朝堂之上,似乎随着童贯一个凌厉的眼神,已然暗潮涌动。
李师师带着小婵坐马车一路直奔童贯府邸,内心之中多是激动,虽然分离时间并不长,还不到两个月,奈何郑智上阵作战,李师师更是日日担忧。此时郑智得胜而归,可见李师师心中欣喜。
马车到得童贯府邸门前,小婵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李师师下车。
两人迈步往府门而入。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头前可是李大家?”
李师师转头一看,一个面色有些黑黄的儒生,左右还有几个下人,还穿了一身官服,看起来当真有些面熟,却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何人,见这一身官服也不好意思怠慢,开口问道:“不知是哪位相公当面。”
“李大家,你如何不记得我了,我是许仕达啊,犹记得当年进士及第,常于矾楼之中与大家对谈。”这人原来是许仕达。
正是那个刚刚进士及第,想要与李师师欢心,在李师师面前与郑智过不去之人,也是被郑智激到西北灵州城去任职之人。
李师师此时已然想起来了,许仕达的变化当真不小,一脸风尘仆仆,面色不复原来的白净,反而有些黑黄,可见西北风沙之地何其艰苦。
“原来是许公子,两三年不见,一切可好?”李师师客套一句。
许仕达见李师师认出了自己,立马喜笑颜开,忙道:“一切都好,不知大家近来可好?”
李师师见许仕达一脸风尘,还穿有一身官服,猜想他可能也是刚刚入京,便道:“公子边疆为官几年,着实辛苦。周公子若是知道你回来了,必然欣喜。奴家今日还有要事,来日有缘再叙。”
李师师一心只想着郑智就要回来,得赶紧回去梳妆打扮,等候郑智。所以也不想在这门口与一个男人多谈,客套几番便想离开。
许仕达倒是没有多想,听得李师师夸赞自己,心中如蜜一般。当初一气之下自请到西北边疆之地为官,不就是为了眼前这人吗。连忙问道:“大家此时到得童太尉府邸门前,不知所谓何事?”
李师师身形已经转了一半,也不好意思就这样直接进去,答道:“奴家夫君今日凯旋归来,奴家一直寄居太尉府中,正要回去等候夫君归来。许公子若是有要事,且先去忙,有缘再会。”
许仕达刚入一路从西北赶到汴梁,刚刚入得汴梁内城,却是意外碰到到了李师师,本也未有多想,听得李师师一语,脑中立刻蹦出了一个郑智,不免有些不快。答道:“李大家乃天下少有之才女,未想下嫁于屠户之门,实在可惜。奈何。。。”
许仕达话音才说一半,已然触怒李师师,只见李师师怒道:“公子自重,读书之人岂可如此说话。告辞。”
说完李师师转身就走,哪里忍得有人如此说自家夫君。
许仕达此言,并非无心。却是自以为是,以己度人。在西北任职几年,虽然多听说郑智的传说,却是也对郑智的出身一清二楚,甚至还到郑智卖肉的状元桥去过。只以为李师师嫁于郑智,乃是被逼无奈,更是心中屈辱,本想出言开解几句,却是不想一语触怒了李师师。
许仕达见得李师师怒而转身,连忙上前追得几步,口中还道:“李大家,我口无遮拦,得罪之处还望谅解。”
李师师哪里还愿意理会,往府门直入而去。许仕达还想解释两句,再去宽慰一下李师师屈辱的内心,却是门口两员守门军汉上前来挡。
许仕达被两个军汉挡住,又见李师师直进门中走远,开口怒道:“尔等岂敢拦本官。”
一个军汉听言,也怒道:“你是哪里来的闲散,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敢撒野,有你一顿老打。”
军汉作势欲打,当真把许仕达吓得后退两步,哪里还想不起来这是哪里,只得悻悻回头。走得几步回头看得一眼,口总喃喃说道:“阉狗宦官也能得势,苦读十年竟然受辱,岂有此理。”
许仕达边走便骂,心中如何也不能爽利。特别是郑智这么一个巴结讨好阉狗宦官之人,越想越是气不过。
许仕达为何到得东京?便是折可求收到了西夏正在备战的情报,正要差人往东京禀报。这份差事便被许仕达讨来了,明里许仕达说要趁此机会回乡看看,实际上是想趁这么入京的机会四处疏通一下,想调回东京。
西北之地,实在太过贫瘠,太过艰苦。灵州之地更是在沙漠边缘,许仕达等这么个回京的机会也等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