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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外。
杨六一行人已经顺利出关,骑着买来的马,向着锦宁奔去。所需要的火枪到手了,顺带掌柜的卖了他们一批手榴弹,可谓是好人做到底了。
宋三爱不释手的摸着自己手里的家什,心满意足的道:“六哥,看这家什,果然是好东西,比我们镇羌所自己造的那好多了,我们自己打的那东西,我可不敢开火,怕把自己炸成麻子,这东西,看看,做得可真精良啊还配好了铅子,火药,还有人教咱们怎么用,啧啧……这大内造,果然是好东西啊”宋三一边和杨六说话,一边举起枪,不时的做瞄准远处状。
杨六也是心满意得的很,没料到,府谷县的出身这样吃香,那掌柜白送了他一把手铳不说,还卖了他们不少手榴弹,有了这些东西,杨六觉得自己即便是有大股追兵在后面也不怕了,追急了,仍几个手榴弹下去,吓也把后面的人吓死。
杨六没说话,不过其他人倒是跟着起哄起来。
“那是,没料到,那掌柜可真好说话,这枪,真他 **好,五十步,我看了,那棉甲就跟纸糊的一样,要那样,咱们猎人头,只需要隔着远远的放枪就是,只要有鞑子落单,咱们就有办法……嘿嘿……,万一弄到他们什么贝勒的人头,那咱们就发达了……”
众人热闹纷纷的议论了一会,发觉自己的老大杨六一直眯笑着眼睛没说话,在走神,于是,众人又起杨六的哄来。
“六哥,六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不会是想嫂子了吧……哈哈哈……”
杨六毫不在意,美美的望了望自己腰间的手铳,道:“你们懂个什么,我是在想,有了这多出来的十二杆枪,到时候可以收拢一些靠得住的游骑,这样,咱们的实力也就更大些了,猎鞑子人头的时候,也不那么容易受损失,嘿嘿,本以为很难蒙过去,没料到,那个掌柜倒是个好人,多卖了我们十二杆枪,这下,我们可是发达了……”
“那是,那是,六哥,……多亏了六哥嘴才了得……”众人都很开心,胡乱的开着玩笑,拍着马屁,吹这牛。
“六哥,不会真的是我们府谷县出了名,那掌柜才给我么卖那样多枪吧?那个姓李的小子真的当官了?”这只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名叫大毛的问到。
杨六从褡裢里抽出一份邸报,道:“确实不错,朝廷的邸报我也看了,大毛你自己看看吧,日后不许叫什么姓李的小子,那好歹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呢,日后见着了,要叫声李大哥,知道吗?”杨六一边把邸报抛给那个叫大毛的小孩,一边教训到。
那叫大毛的小孩,接过邸报,把邸报在手里转了几圈,楞是找不到从哪里看起,郁闷的说到:“六哥,你这不是出我的糗吗?明知道我不识字,还给我邸报,那些字,他们认识我,可我不认识他们啊”
这个叫大毛的小孩出糗的模样让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杨六哈哈大笑了一阵,道:“大毛,正是因为你不识字,所以,才把邸报给你,你看看,你那李大哥,现在都是官了,人家好歹也识字的,要是不识字,怕要弄个官就不是那样容易的了,你呀要好好用心,准备多识几个字,日后万一弄个官做做,也才做得下来……”杨六淳淳教导着。
这个叫大毛的小孩一脸的委屈,道:“六哥,不识字就不能当官啊?那咱们千户所里的那个刘百户,张百户,不都不识字么,他们怎么当官的?”大毛一脸认真的“狡辩”着。
“他们?你怎么能和他们比?他们老子,老子的老子都是官,那是从祖上传下来的,所以才有官当,你老子又没给你传个官下来,你不识字,想当官,别人给你个什么东西要你签字画押,你不是抓瞎?”杨六继续教训到。
“哼~可是……”大毛继续准备狡辩,识字对他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一看到那些字,他就头晕。
“算了,不说这个了,大毛啊多长点眼,学者点,等过得一两年,等你有了杀鞑子的经验,看能不能把你弄到新军去,听说陛下的新军里,要求人人都识字,将来或许可以走这条路子,在新军里弄个军官,出来少说也是个百户,那前途,比在个山角落里当百户可强多了。”杨六叹息了一下,开始为他们年纪最小的这个家伙谋划前程了。
众人听了,也都纷纷赞成,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那是,六哥,要不,咱们猎点人头,和那收人头的说下,我们不换银子,让他们把大毛送到新军里去,这样,大毛将来的出息,肯定比咱们高,将来,我们还指望着大毛衣锦还乡,把大毛当靠山呢……”
“哈哈哈……”
“哈哈……”
众人里,一阵善意的哈哈大笑,把大毛笑得脑袋低到裤裆里去了。
大毛也是个不甘被笑的家伙,一直想找个机会反击下,瞧来瞧去,看见杨六腰间别的那手铳,于是道:“六哥,那掌柜的送你的那把手铳,能不能给我们瞧瞧……,手铳可是稀罕玩意 让我们也开开眼吧……”
大毛这样一说,其他人跟着起哄。
杨六一脸的笑意,捂着手铳道:“你们懂不懂规矩?这枪就好比自己的媳妇、老婆,连睡觉都要搂在怀里的,日后才会听你的使唤,指那打哪,你们想摸我的枪?嘿嘿,敢摸你们‘嫂子’,我剁了你们的爪子……”
众人一阵哄笑。“喔……喔……”的起哄。大毛更是一脸的冏样。
……
辽东,沈阳,盛京。
黄台吉正在就这次的对敌之策做最后的安排。
“此次应付明朝的攻势,阿敏,领正蓝,镶蓝旗,抽调八千战兵东进,专门对付毛文龙;莽古尔泰领正白,镶白旗,抽调一万战兵南进,专门对付袁蛮子;本汗则率正黄,镶黄旗一万战兵,调蒙古外藩诸部去征林丹汗;代善则领正红,镶红旗守盛京,随时支援四方……诸部除了战兵,还和以前一样,各分带包衣负责转运粮饷物资,如果战事有损,则及时从包衣里挑选勇壮补入八旗,以保证我八旗战力不失……”
面对明朝咄咄逼人的态势,黄台吉匆匆布置下对策,这个对策,说不上有多好,但是,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如此,敌人四面来攻,也只能四面出击去抵挡。
……
锦州,巡抚衙门。
袁崇焕正在一个巨大的沙盘前面细细的观看“比赛”。
袁崇焕自从被皇帝“虐”了之后,痛定思痛,开始下苦功夫钻研这个沙盘对战的技术。不光是在京师的时候勤学苦练,到了锦州当了巡抚,依旧学在京师的时候,弄了沙盘练习自己的对战能力。
因为,也顺带让辽东大大小小的将领感受到了被“虐待”的感觉,不少将领被叫到巡抚衙门,然后逼着和参谋部的人打“对战”,结果可想而知,整个辽东,高级一点的将领,没有不被*的。
为此,袁崇焕很满意。看着别人被*,很满意。
巡抚衙门这间大房子里,依照皇帝那里的布置,东西各一个房间,中间是大沙盘,两边各自在自己的沙盘上行兵布阵,但是,都只有“半边战场”,只能看到自己这边的人马,对于“敌人”有多少兵马,敌人在从什么方向进攻,则一概不知,只有当两军忽然接近的时候,“裁判”才会告知你,你的人马遭遇了敌军大股敌人围攻,损失殆尽……
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沙盘对练,实在是让关外辽东的军门吃尽了苦头。
袁崇焕抚着胡须,默默的看着大沙盘上面的对战,东西两边房子虽然是“摸瞎作战”,不过中间这沙盘,则是没有“战场迷雾”的,可以看到两边是如何布阵,是如何行进,攻击的。
东边房子为了攻击西边房子,下了狠手,家里只留了二成人马,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什么“探马”“夜不收”不住的使用,这些东西的大量使用,可以使自己的“视线”更加的开阔,如果运气好,放出去的“探马”“夜不收”则可以正好“扫”到敌人的踪迹,通过裁判,就可以判定你最先发现敌人,然后,敌人以前一直看不到的“兵力”,裁判就会摆上你这边的沙盘,你就可以对敌人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如果运气好,则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显然,今天东西两边房子的人都是想到一处去了,家里都只留了少量的兵在家,大部队都是倾巢而出去打别人老家,一个从南边走,一个从北边走,好似商量好了的。
战事没有一点悬念,双方都几乎同时到达对方的家里,然后开始攻城,等双方都发现自己家里被人攻之后,然后都撤回来救,如同商量好了的步骤。
袁崇焕看得恼火,大喊道:“停”
然后,东西两个房间里的人都出来了,低着头看着袁崇焕。
“你们二位,都是商量好了吧?一个从南边走,一个从北边走,都留了一小部分兵力在家看守,大部分出去攻敌,等发现自己家里被敌人来攻,又全部撤回去,你们说说,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的?”袁崇焕气愤的问到。
下面几个军门很尴尬。
“祖大寿,何可纲,你们这是敷衍我呢?怎么蒙着眼睛打,你们都能打得一模一样,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袁崇焕气愤的问到。
祖大寿,何可纲尬尴得笑了笑,他们是真的怕了这蒙着眼睛打仗,实在是太憋屈了,实在是太整人了,实在是太耗脑子了。看着对面好像什么都没有,结果到了地头,裁判忽然告诉你,你遭遇敌军了,但是对方也是无心的,所以,算是偶然遭遇,然后两边都摆好阵势,等待着敌人来攻,等了好长一气,还没人来攻,然后问裁判,裁判告知,对方也在等着你去攻打,然后就是被整个巡抚衙门里的人嘲笑,这样的笑话,不知闹了多少。这还算是好的,要是是和参谋部的那些人打,那更惨,经常被*得体无完肤,让这些老将抬不起头,捡不起脸。
所以,他们早商量好,日后对垒的时候,“和气”一点,免得闹笑话,所以,才有了这一出“如出一辙”的打法。
袁崇焕看着自己两个得力战将一脸尴尬的笑,就知道这事八成是他们商量好了的,叹了口气,这些人,勇则勇,但是少了谋略,和自己当初一样的愚笨不堪,袁崇焕想起自己当初被皇帝虐的时候,那可是痛哭流涕的,如今,自己长了点本事,看下面的人被自己虐,那感觉,很是别样,袁崇焕觉得自己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巡抚衙门这间大沙盘室里,众人都尴尬的憋着笑,这几位老将在沙盘上出糗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为了脸面好看一些,做一下弊,也在可理解范围之内。
“唉……,当初本抚在陛下那里接受圣训的时候,也和你们差不多,打得一塌糊涂,不知所以,不过,聆听圣训多了,这水平也算是起来了,如今看战事的眼光,和以前也大不一样,这种体会,只有自己能明白,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明白,算了,等你们有空,还是多练下手吧,这对你们有好处……”袁崇焕说到。
祖大寿,何可纲二人连忙答应下来,只要不让他们沙盘对战,什么都可以。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我会派参谋部的人进驻各部,各位对战事不明,可以问参谋部,如果有空,可以和参谋部的人多过过手,保证对你们有好处。”袁崇焕又说到。
众人又是一阵脸黑,在抚台衙门丢人还丢得不够,还要回家丢?
“这次陛下在几千里的地界发起攻势,我们锦宁的任务,就是‘纠缠’二字,说简单一点,就是把敌人拖住,要展现出和敌人决战的架势,把东虏的兵力拖在我们锦宁,此次攻势,大家也知道,除了我们锦宁,东江镇的毛大人也是精锐尽出,也同样使的是‘纠缠’二字,为的就是不让林丹汗受损太大,不让东虏西进……”袁崇焕开始他最后的布置,然后,这些将军们就要上前线了,乘着这个机会,他得再跟这些将军们好好的输灌一下皇帝的作战意图。
“大人,那林丹汗的死活,干我们大明什么事?何苦为他拼死拼活?流我们的血?”祖大寿埋怨了一句。
“不可胡言,大寿,你有一点大局观好不好,平时让你多对战,你不听,陛下的布置,岂是你胡乱质疑的?”袁崇焕厉声的教训起自己的部下来。
祖大寿想辩驳什么,但是还是没说话,反对皇帝的布置这句话,有点重,祖大寿想辩驳,但是没勇气,从如今诸多的情况来看,皇帝当得起“圣天子”三个字。
“……陛下的布置,是拖住东虏,不让东虏西进,否则,林丹汗受损太大,则失去了牵制东虏的力量,一旦东虏西进了草原大漠,则我朝几千里的边墙,就成了摆设,随处一点入关,我朝就毫无办法,除了坐等东虏掠夺之外,只能干瞪眼,到时候死伤无数,损失之大,谁担待的起?”袁崇焕知道的比他手下多得多,有些事,也不方便跟自己的手下说,只能一边又一遍的教训自己的手下。
祖大寿只好干瞪眼几下,见袁崇焕说自己,连忙低下头,表示自己知道,这话,袁崇焕说了不下一百次。
“陛下此次布置,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要把哈喇慎部,也就是东虏称的喀喇沁部彻底的铲除掉,我们锦宁,毛文龙毛大人,林丹汗,三面牵制住东虏,那哈喇慎部又被我们和林丹汗所阻断,这次,怕是完了,这些墙头草,枉我大明多年来的照顾,却还想投靠我大明的死敌,真是死有余辜……”袁崇焕恨恨的说到。
“大人,您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祖大寿不得不提醒一下。
“知道就好,此次出击,完全在‘纠缠’二字,怎么把‘纠缠’二字发挥到极致,看你们的本事,本抚许你们败,许你们退,许你们逃,甚至丢城失地也没什么,不限定你们时间,不限定你们地点,也不限定你们杀敌的人数,只需要把东虏的兵力‘纠缠于此’就算你们胜利,就给你们立功。”袁崇焕在这即将开拔的时刻,最终许下了诺言。
祖大寿和何可纲等一众辽东将领,这才眉开眼笑,这仗这等打法,当真是轻松无比,和以前那个什么动不动就要全歼,就要击溃,就要攻下,就要横扫的命令可“轻松”的不是一点半点。
众将喜笑颜开,何可纲又问到:“抚台,那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才算胜利呢?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总不能一直‘纠缠’下去吧?”
何可纲如此一问,众人有才明白过来,虽然这个命令轻松到不能再轻松,除了不叛敌,几乎没任何要求,甚至连接战的要求都没有,但是这个命令却没有一个时间限制。
众人齐刷刷的盯着袁崇焕。
袁崇焕道:“你们纠缠的越久,功劳越大,如果不能坚持到今年下雪封山,就算你们失败,明白吗?当然,如果你们下雪了还能出去‘纠缠’则更好,最好让东虏一年到尾都不得安生,这样,本抚给你们算一个大大的功劳,赏格保证不吝啬。”
众人一阵眼红,这他 **太轻松了。
“抚台,为什么是这样呢?就这样就能打赢东虏吗?”一个小将不明所以的问到。
“说你们蠢,你们还不信,让你们多读点兵书,你们一个个都跟死了老娘一样的,这都不理解?那东虏出兵是不是抽调的牛录里面的兵力?”袁崇焕跟这些行伍的时间待久了,也带着一些粗旷。其实,这毛病,还得从皇帝那里说起,当初在京师被皇帝虐得太厉害,大概伤了心智,以至于到了辽东,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跟他原来读书人的身份完全不靠边。
“回抚台,是对。”那个小将弱弱的回答到,这事根本不用想,大家也知道,抚台虽然是骂大家,可是,却得他答应,好似是骂他一个人似的,让这个小将很委屈。
“东虏抽调兵力出来作战,是不是就少了人种粮食?或者说放牧?这收成肯定会受影响是不是?”袁崇焕经过皇帝的“开窍”,已经聪明了许多,再说,知道的也比这些将领多得多,所以,一副我很聪明的样子骂这些“蠢材”。
“回抚台,好像是的……”那小将委屈的回答道,抚台不问其他人,就问他一个,让他很尴尬,好似那蠢材就是骂他一个人似的。
“那少了收成,那人不吃饭啊?东虏拢共才二十万人,要出四五万的战兵一年四季出来打仗,你们以为他们很轻松啊?陛下为了养你们,每年花了多少银子,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以为很容易啊”袁崇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骂到。
“是的,抚台大人……”那小将弱弱的答道。
“既然这样,你们只要把他们拖住,让他们没法回去生产,让他们没法到处抢劫,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自己完蛋了,懂吗?这都不明白?”袁崇焕继续骂到。
“懂了……”那小将又一个人弱弱的答道,显得十分委屈。
“懂了?那就好,今年关外是个什么天大家也都看到了,固然我朝是干的厉害,这草原上,也同样是干得厉害,你们以为他们东虏就好过啊?二十万人养五万人出来打仗,加上天干,嘿嘿,你们说说,这仗该不该如陛下布置的这样打?……现在都懂了吗?”袁崇焕最后一句,是朝着在场的所有大小将领吼的。
一众将领都缩缩脖子,答了声“懂了”。
“大声点”袁崇焕大喝一声。
一众将领立刻伸长了脖子,高呼道:“懂了”
袁崇焕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手,他是跟新军学的,他在新军里待过,知道新军是怎么训练新兵的。袁崇焕觉得这才像个样子,骂完了,吼完了,又轻声安慰道:“这次,只是让你们纠缠,不用你们和东虏拼命,一是怕再现当年的事,也是陛下怜悯你们,大家都是有妻儿老小的,所以,诸位,为了你们自己的小命,就多留心一点吧,送了自己的性命不要紧,别把别人的命搭进去,别人的父老妻儿在等着他们家男人呢,最后提醒诸位,多留个心眼,探马放远一点,勤快一点,跑路跑得死命一点……”
“遵命”这回,大小将领是齐声答道,这种充满了人情味的命令,让他们很感动,这个抚台大人,自从京师回来,和以前完全是两个人,这是众人一致的感觉,要是在以前,绝对不会像这样跟他们说话。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