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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引起人们各种猜测的传言,最终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感意外。
当在天鹅堡中做出的决定终于通过两位在罗马拥有重大影响的元老向外宣布之后,所有期盼着的贵族们却不禁一阵愕然。
他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皇帝做出这样的决定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就如同很多人始终不明白伦格为什么要把从艾萨克那里没收来的土地分配给农民一样,很多人怎么也无法理解皇帝把权力主动让出来的原因在哪里。
一时间君士坦丁堡里再次被各种猜测的浪潮淹没,各种各样的猜想如同一波*的巨*般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呼啸而过,在猜想着皇帝意图的同时,人们也不禁为枢密院是否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崇高感到疑惑起来。
一些一心热衷于成为枢密大臣的贵族开始犹豫,多年来他们早已明白元老院与历任皇帝之间那无法说清的恩恩怨怨,这让他们更愿意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而不是成为那种纠纷中的一份子。
可是之前枢密院巨大的权力让他们不禁忘记了这其中的纠葛,在他们的想象中,代替皇帝执行政务的权力已经足以能让他们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却突然决定把颁布罗马公法的权力赋予元老院,而更糟糕的是,特里布斯俨然如同另外一个元老院般横在了还未出现的枢密院前,这样的局面让很多人开始在暗中揣摩,成为如此一个并不很讨人喜欢的枢密院,是否值得。
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罗马人就不禁立刻开始权衡起来,他们很快发现,皇帝显然并不想让枢密院成为一个足以动摇他个人地位的机构,虽然他们的权力是皇帝赋予,但是随着皇帝特意授予另外两院的权力,枢密院已经不再如想象的那样,地位崇高,不可动摇。
“皇帝真是一个让人猜测不透的人,”阿莱克修斯坐在自家花园的走廊石椅上看着远处山下的景致悠然的说着,他的手在安露蓓尔的身上轻轻抚摸着,不过他的心思却显然并没有在女人身上“他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句话,就让枢密院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不过他们还是要为皇帝服务,但是现在我想还能有多少人愿意进入那个没有丝毫好处的地方呢?”
“罗马人都喜欢这么玩弄权术吗?”安露蓓尔用手抚摸着阿莱克修斯的脸颊,让他把头对着自己“甚至为了权力可以不惜放弃权力?”
“保加利亚人不是也一样,”阿莱克修斯不以为然的看了看这位和自己完全是用条约结合起来的妻子“否则你的父亲为什么要一再的派人来试图让我到保加利亚去,要知道我更喜欢罗马和君士坦丁堡,成为保加利亚国王并不是我的愿望。”
“你想成为罗马皇帝吗?”安露蓓尔低声在丈夫耳边说“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没放弃过这个念头,成为罗马皇帝?”
阿莱克修斯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动,安露蓓尔恰恰说中了他内心中最为隐秘的东西,许多年来,不论是在面对艾萨克时的小心翼翼,还是被囚禁在雷克雷监狱时的沮丧悲观,但是他从来没放弃过要成为罗马皇帝的梦想。
当被伦格释放出来后,他的这种欲望变得更加强烈,他知道这位年轻的新帝需要自己,这让他又看到了似乎已经渺茫的希望。
成为皇帝身边有用的人成为了他尽量要做到的,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拥有更大的权力,他相信自己总有有一天会拥有那样的机会。
但是,现在他却不能不承认自己面前的路的确很长,甚至已经让他觉得一切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成为特里布斯首席元老曾经让他认为自己已经再次抓住了机会,但是令他失望的是,特里布斯更多的只是成为了外省贵族和中下层民众发出呼声的地方。
和很多人一样,阿莱克修斯始终认为只有君士坦丁堡的大贵族们才是决定罗马命运的关键,他耐心的等待着,同时伺机寻找着各种机会。
保加利亚国王阿森派来的使者的确曾经让他为之心动,成为保加利亚国王,或许会拥有更大机会的念头在他心里不止一次的盘旋着。他想象过如果自己成为了保加利亚国王,那么只要自己小心的在远处观察,总有一天会发现那位皇帝犯下的错误,到了那时他就可以以前朝王室的身份进军君士坦丁堡,他相信那个时候一定会有人愿意迎接他的。
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而促成他放弃这个念头的,是不断的来自色雷斯的那些行省使者们。
和其他行省相比,上下色雷斯拥有着独特的地位,做为最早支持伦格的行省,也是做为祈祷者教团和救赎骑士团总团所在地,色雷斯拥有着最为广泛的祈祷者的支持。
在那里,成为一个祈祷者成了人们最为向往的事情,而一些年轻和低等贵族和士兵,则把成为一个救赎骑士团骑士做为了他们的伟大目标。
在这个盛产黄金的行省,人们毫不吝啬的把自己家中的财富奉献给教团,同时彪悍的民风让更多的人加入了护圣军。
这种带着虔诚和狂热的风气很快向着保加利亚传去,在那个相对贫穷的国家里,祈祷者们的教义似乎变得更加适合他们,人们在祈祷中寻找着上帝赐予他们的真意,同时逐渐开始质疑那些身穿华丽的法袍,却没有能够为他们的生活改变一丝一毫的牧师主教们的权威。
也正是因为这个,保加利亚国王阿森才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写信,不论是他还是保加利亚大主教都已经隐约意识到了正在发生的变化,这让他们感到不安,虽然这些祈祷者是来自罗马皇帝建立的教团,可是他们却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些有时候甚至疯狂的喊出“上帝的意志是平等的赋予每一个虔诚的信仰者”这样口号的人,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的结果。
阿莱克修斯的确曾经暗暗心动,但是他却深深的明白,这一切的背后显然有着皇帝的影子。
对于那些苦涩的教义,阿莱克修斯并不感兴趣,他更喜欢的是权力,但是面对色雷斯和保加利亚正在发生的一切他,他却不得不开始关心起那些被祈祷者们奉若神明的教义。
质疑上帝在世间的神仆的权威,质疑一切以上帝的名义试图把自己至于所有人之上的权威,甚至质疑每个人是否有资格感受到上帝意志的权威,这样的想法让阿莱克修斯感到畏惧。
他担心自己一旦成为保加利亚国王,就要面对在那些地方愈演愈烈的这种离经叛道似的宗教变革,而对罗马历史耳熟能详的他深深知道,这样的变革带来的往往是个人的巨大成功和可怕失败,但是从现在在保加利亚和色雷斯发生的一切上,他看不出任何能够让他成功的影子,相反,他却看到了一个可能会彻底摧毁原来已经延续了近乎千年的教会势力的一股力量。
“皇帝当初让瑞恩希安成为你丈夫的时候,你在想什么?”阿莱克修斯扳着安露蓓尔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对以这个妻子,他没有什么过深的感情,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唯一纽带只是一个冰冷的合约,所以对于安露蓓尔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多姿多彩的生活,他丝毫不去在意,只是一想到她的背后是保加利亚王国,他才会想起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妻子“你知道现在保加利亚正在发生什么吗?”
“罗马难道不能让保加利亚安静的做自己的事吗?”安露蓓尔有些愤怒的说“也许在罗马人眼里,保加利亚只是你们的附庸,不过我虽然并不关心这些,可我也不愿意看到那些暴民把保加利亚变成他们的乐园。”
“我不会去保加利亚当国王,是因为我知道让你父亲头痛的难题我同样无法解决,要知道这不只是权力之争,而是可能会彻底颠覆一切的变化,现在的保加利亚可能比罗马更适合让皇帝去完成他的梦想,所以我还是留在君士坦丁堡,然后仔细的看着这一切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
色雷斯护圣军大主教德尔泽满头大汗的站在一个木头台子前,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皮围裙,这让他在这样的天气里看上去显得颇为怪异,不过让他真正感到不安的,是台子对面的那两个女人。
埃罗帕西娅的身上穿着同样的一件厚实的皮围裙,她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桌子上一个烧瓶里缓缓滴下的一些液体,在她旁边阿赛琳神色悠闲的看着小心翼翼的那两个人,不过正是这样的情景,让德尔泽感到心头一阵阵的紧张。
他不知道那个看上去样子古怪的烧瓶是从哪里来的,虽然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萨拉森人似乎发明了一种能够更加精细的用蒸馏的方式把杂质过滤出来的方法,不过因为一直无法看到实际过程,所以他只能尽量按照那些流传的方式提炼金属。
在那段时间里,德尔泽从一个小小的修道院里的见习修士,变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炼金者,虽然也是因为这个他被赶出了修道院最终成为了更加闻名的强盗,但是他对炼金的兴趣却从来没有消减过。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会遇到一位比他更加痴迷,或者说是更加专业的人,而这个人居然还是一位罗马皇后。
当看到那个早已闻名的烧瓶时,德尔泽不由一阵激动,不过当他听说这些烧瓶是阿赛琳带来的时候,他又不禁感到一种好笑。
皇帝的妻子和皇帝的情人这个时候都站在他的面前,不过德尔泽不但不感到荣幸,相反感到异常紧张,一想到那些东西可能会带来的危险,色雷斯护圣军大主教就不禁暗暗祈祷,不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否则即便他不会被愤怒的皇帝当场杀掉,那么他的下半生也很可能就要在雷克雷监狱里渡过了。
“我早就听说过萨拉森人有这种方法,不过我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精巧的东西,”埃罗帕西娅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两个用一根吸管连接起来的烧瓶,看着里面冷却下来的水滴在一次次的蒸馏中变得越来越清晰,她不禁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美“真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个的,要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过滤出足够多的干净的水。”
埃罗帕西娅的话让阿赛琳脸上露出个奇怪表情,看着她那兴奋异常的表情,阿赛琳不禁感到异常奇怪,她不明白做为皇后的埃罗帕西娅为什么会因为看到了这样一个东西高兴成这个样子,一想起这些烧瓶不过是厄勒冈上那些酒鬼水手们用来蒸馏酿酒的工具,她不禁觉得做为罗马皇后也许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幸福。
一阵脚步声停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这诡异的情景,伦格不禁皱起了双眉。
他向回过身来的德尔泽抬手示意,然后慢慢走到木台前,看着半弯着腰,双眼紧紧盯着烧瓶的妻子,伦格停了一下之后才缓缓的说:“埃罗帕西娅,难道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的事了吗?”
埃罗帕西娅抬起头向丈夫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在伦格因为这甜美微笑稍一分神后,她笑呵呵的说:“我的确答应过你不在圣宫里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在自己的城堡里不会做这些事情。”
伦格有些无奈的苦笑一声,他知道要向阻止埃罗帕西娅未免有些不太现实,不过看着自己心爱的两个女人一起站在烧瓶前,他不禁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的压力。
“今天就到这里吧,也许你们可以明天继续,不过不要让我看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那会让我觉得十分危险的。”伦格向望过来的两个女人苦笑着,他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怎么能够相安无事,或者说她们似乎并不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敌人,这让他不由想起了玛蒂娜,他难以想象如果是玛蒂娜站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子,不过他相信,如果是那样,可能埃罗帕西娅的这间实验室,就要变成如同被厄勒冈袭击之后的可怕战场了。
“大主教,我相信色雷斯的祈祷者们将会是我最坚定的支持者,”慢慢的走在走廊里,伦格向身边的德尔泽说着,看到大主教看着自己时的那种隐约不安,他不禁有些好笑“我想你现在一定没有心情听我说这些,或者你是在担心我对那些谣言怎么看。”
被皇帝说破心思的德尔泽略微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也没想到君士坦丁堡里会流传出自己与皇后之间有着暧昧关系,这让他每次见到皇帝时都不禁感到暗暗担心。
“埃罗帕西娅是我的妻子,我想再也没有比我更了解她的人了,”伦格不以为意的说“不过请记住我的话,不要怂恿我的妻子去做那些威胁的事,要知道她有时候总是忘了自己不但是位学者,还是一位罗马皇后。”
皇帝隐晦的警告让德尔泽心头微颤,不过就在他要开口说话时,伦格已经继续说:“色雷斯的大教议团将成为整个罗马的榜样,罗马人会看到你们所做的一切。”
“陛下请原谅我的冒昧,不过您要让特里布斯也如同大教议团那样吗?”德尔泽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虽然他没有把话彻底说透,可是他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无疑的表露了出来。
色雷斯大教议团的出现,让很多人感到诧异,不过更加让人们为之关注的,还是祈祷者们到处宣扬的那令人震动的教义。
正是因为那种“上帝的意志是赐予每一个人的瑰宝”的教义,让色雷斯的主教牧师们再也不能以上帝的名义随意决定他的人的命运,他们只能和其他人一样,用走进大教议团的方式来维护教会的权力。
在大教议团里,那些掌握着世间精神世界的神仆们不得不按照教议团最终做出的决定做事,不过做为拥有巨大力量的他们,也还是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些足以让他们满意的权力。
不过,不论是主教还是贵族,不论是骑士还是地主,在祈祷者们那甚至可以质疑世间一切的呼声中,都不得不收敛起他们之前那过于狂妄的态度。
事实上,在色雷斯贵族们依然能够得到属于他们的特权,这并没有因为大教议团的出现而消失,而牧师们也依旧拥有着比其他人更多的财富和土地,但是这一切却与以前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贵族和地主再也不能随意的强行没收农民的田地,尽管有些地方他们依旧肆意横行,但是在色雷斯的大城市里,在那些祈祷者的教堂已经建立,祈祷者中的布道师们已经可以向民众们传播上帝真意的地方,贵族和地主已经逐渐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当德尔泽把这些向伦格禀报时,他看到皇帝只是不动声色的听着,这让德尔泽感到有些失望,他刻意向皇帝诉说一些在色雷斯发生的事情,在描述那些贵族们的嚣张和他们恶劣的行为时,这个之前的强盗头子不由变得激动起来。
“陛下,那些人还是不肯放弃他们的特权,依然有人压榨农民,虽然一切比之前要好一些了,可如果你看到他们做的那些事,一定会把他们都送上绞架的。”
伦格平静的听着护圣军大主教的话,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当他听到德尔泽说,有个地主因为一个农民无法偿还欠下的田租而要收回他的土地,以至被愤怒的农民们暴打时,他看着德尔泽兴奋的表情,淡淡的问:“那个时候当地的护圣军在什么地方?他们是不是保护那个地主了?”
“为什么要保护那个坏蛋?”德尔泽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他要收走那个农民用以养家的土地,要么就要他用更高的地租做为偿还,这个人简直坏透了,上帝会惩罚他的。”
“上帝会惩罚他?”伦格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德尔泽,他脸上始终十分平静,这让德尔泽一时间不知道皇帝究竟怎么看这样的事情。
“告诉我,谁可以以上帝的名义宣布惩罚他人?你,我,还是任何人?”伦格平静的问,看到德尔泽脸上露出的隐约不安,伦格向着他微微摇头“上帝的意志是赐予我们每一个人,而不是单独的某个宠儿,即便是我在上帝面前也是卑微的,至于你们的行为,我想告诉你‘你们错了’。”
看着德尔泽满脸困惑的表情,伦格的心中暗暗轻叹,他知道很多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德尔泽描绘的色雷斯,他能够感觉到其中一些令人不安的变化。
“大主教请你记住,大教议团是所有色雷斯人的大教议团,而护圣军保护的是所有上帝的羔羊,而我是所有罗马人的皇帝,所以我要公正的对待一切人,而不能因为某个人是贵族或者是农民而偏袒他们。如果那样,我们就偏离了上帝对世人的启迪,你要永远记住,做为遵循上帝意志的罗马军队,护圣军的职责就是遵守大教议团做出的决定,在之后你们要遵循的也只是《罗马公法》授予你们的职责,而不是用你们自己的好恶来决定该如何做,否则你们就会如我所说,偏离上帝的意志。”
伦格的话让德尔泽陷入了疑惑,他无法明白皇帝的意图,在他心目中,农兵出身的皇帝会赞扬护圣军的举动,但是没想到会受到皇帝如此严厉的谴责。
“看来我要去一次色雷斯。”看着德尔泽伦格淡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