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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幕拉开
长乐宫里,虎贲营的老兵们已经全部披挂重甲,浑身杀气,似乎变成了当年那支可以横扫天下的军团。
灯火柔和的大殿里,贺氏看着面前的兄弟,听完他的话后,最后不由叹了口气,“这就是你们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
长孙谵和魏叔玉联手还是劝住了当时已经在郑国公府里点兵的贺正阳,薛讷被行刺,怎么看都是有人想要故意把局势搅乱,好引发长安城的混乱,如今他们手上的力量还不足以做到完全压制局面,这时候不能做任何冒险的事情。
就连薛讷自己也亲自上门劝住贺正阳,哪怕贺正阳再心硬如铁,也给劝住了,这一次他进宫便是问问自己的姐姐贺氏这个太皇太后的意思,没想到贺氏竟会这样问他。
“是的。”贺正阳答话时底气似乎不那么足了。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次刺杀是什么人主使的?”贺氏苍老的脸庞上没有半点表情,看不出她的想法,可是贺正阳却能感觉到这个姐姐透出的那股决心。
“想过,可是没有结果。”贺正阳老实地答道,说起薛讷被行刺,他和长孙谵,魏叔玉他们想破脑袋,也确定不了到底是谁做的,只觉得郭长生,郭廷明,郭廷孝几人个个都有嫌疑。
“糊涂,这次刺杀,除了未央宫里那个小子指使的,还会有谁。”贺氏忽然冷喝道,她的话就如同一道惊雷般让贺正阳呆立在了原地。
千想万想,怎么就忘了郭元佐这个皇帝,贺正阳仿佛如同醍醐灌顶般一下子清醒了下来,一直以来他和其他人都没把郭元佐这个皇帝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他却不那么想了,如果长安城真地大乱,最后唯一能获利的只有郭元佐。
“现在回去,立刻就让程务挺调动凉州,安西,还有虎禅的大军回长安,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贺氏朝自己的兄弟说道,现在长安城里的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未央宫里那个小子她虽然不喜,可是在玩阴谋诡计的手段上,这小子不比他老子差多少。
贺正阳看着凛然生威的姐姐贺氏,知道她恐怕已经下定了主意,他并没有劝阻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现在调动大军,安西,凉州且不论,可殿下和大军尚在万里之外,这一来一回的时间?”
从辽东撤军而还,直奔长安,没有半年时间根本办不到,而半年时间里足以发生任何事情了。
“虎禅必须回来。”贺氏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于还有直接公布郭虎禅的身份。
贺正阳不清楚自己这个姐姐的支持,但他还是决定照办,即便局面到了最坏的地步,可郭元佐这个皇帝也顶多是个玩弄阴谋诡计的,真要说到雄才大略,连中人之姿都算不上。
夜幕下的皇城,就仿佛阴影里的庞大巨兽,当贺正阳从长乐宫的一处不起眼的宫门离开时,灯火通明的未央宫里,羽林军刀枪森严,那股气势也不会比长乐宫里的虎贲老兵们差上多少。
虽然明知是必死之局,曹少钦还是去了,自从他派出去的手下里死了两人,失踪一人后,他就心中有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本来已经布置到最后的杀局被他停止了,甚至于断掉了和高力士的联系。
未央宫的大殿里,郭元佐端坐在上,郭长生一身王袍,腰系长剑站立在下方,而他对面则是站了个年约二十,面容和郭元佐有几分相似的青年。
曹少钦走进大殿后,巨大的殿门被关上了,当他看到郭长生对面站立的那个青年时,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惊讶的表情,他没想到一向被郭元佐所提防的燕王郭元佑居然也回到了长安城,现在看起来这位燕王只怕和郭长生这个平阳王都‘效忠’了郭元佐。
曹少钦并没有异样,他仍是像平常见郭元佐那样,不紧不慢地朝前走去,而郭元佐则是用一种戏谑的表情看着面前这个内廷指挥使,他本来以为曹少钦是忠于他的,不过曹少钦还是背叛了他,但是他今天会死在他面前,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
“参见皇上。”曹少钦依然一礼,只是平静的脸上已然没有了平时那种伪装出来的恭敬。
“曹少钦,你现在效忠于朕,也还不晚。”郭元佐没有废话,只是朝曹少钦道,如果曹少钦愿意效忠他,他倒是可以考虑给曹少钦一条生路。
“皇上。”郭长生适时地提醒了郭元佐,这一次要不是郭元佑这个燕王突然秘密从扬州回到长安,只怕他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郭虎禅竟然真地就是当年景武太子唯一的儿子,如今功臣集团只怕已经重新暗地里都投靠了他的旗下,手上又有二十万大军,说句难听点的郭虎禅现在已经有了造反的实力。
郭元佐这个皇帝如今控制的军队只怕还不如郭虎禅,要不是当年景武太子早死,郭虎禅的身份无法叫人相信,只怕当年他回到长安城时,贺氏早就联合一帮功臣集团把郭元佐这个皇帝废了,可是现在已经不同,郭虎禅手握大军,威震天下,再加上贺氏这个太皇太后和一帮老宗室,老功臣,他的身份一旦公布,天下人没几人会怀疑。
这就是势,郭虎禅的大势已成,郭长生心中清楚,他们现在唯一还占据的优势就是郭虎禅远在万里之外,枢密院并不能控制长安都护府,他们只有行险一搏,而这中间绝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郭元佑看着有些得意过头的兄长,虽然心里不屑,可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要不是他回到长安,只怕这个兄长虽然暂时打出了一手好牌,可最终还是会输光本钱。
看着忽然出声的郭长生,郭元佐虽然有些不悦,不过他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眼下他们的大敌是那个郭虎禅,为防万一,曹少钦非死不可。
曹少钦的目光看向了郭长生,这个平阳王果然不是一般的大敌,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栽在了他的手里,不过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王爷果然好手段,没想到多年前,就在曹某身边布下了暗子。”曹少钦笑着说道,脸上的表情似乎和郭长生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郭长生的眉头一皱,他当然清楚这是曹少钦临死前的反击,不过现在他和郭元佐兄弟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曹少钦的话暂时还不会对他们这同盟有什么影响,可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曹少钦,你就不必多费心机了,真当朕是傻子,会信你的话么?”郭元佐尽管心里猜忌郭长生,可口上仍是冠冕堂皇,表示不会被曹少钦所骗。
曹少钦没有再说什么,郭元佐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他和郭长生之间本就是赤lu裸的利益同盟,就算没他那句话,以后两人也是你死我活的结局,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个燕王出来,变得更加复杂罢了。
“多谢皇上信任。”郭长生朝郭元佐一礼道,现在他们首先要对付的就是郭虎禅和他背后那个已经显得庞大的功臣集团,自己内部绝不能再出毛病。
“曹大人,你现在说出那些逆党的名单,弃暗投明,或许还有一条生路。”郭长生看向了曹少钦,如果没有郭虎禅这个景武之后,即便功臣集团不满他们现在的状况进而结盟,可也不过仍是一盘散沙,但是现在却不同,因为他们有郭虎禅这个皇统正朔,哪怕郭元佐掌握了长安都护府,对这些功臣集团下杀手,这些人也绝对会立刻扯旗造反,拥立郭虎禅,更何况郭虎禅现在军势天下无双。
惟今之计,就是瓦解郭虎禅背后的功臣集团,而这就需要一份确切的名单,郭长生相信以曹少钦内廷指挥使的身份,在郭虎禅那里也是核心成员。
“谁是逆党,你们吗?”曹少钦轻蔑地笑了,而他的话则让郭元佐这个皇帝大怒起来。
“曹少钦,你大胆。”一声厉喝,一直都端坐的郭元佐终于站了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太子被小人暗算,如何轮得到你在这里。”曹少钦看着暴怒的郭元佐,眼里满是不屑。
郭元佑看着发怒的兄长,脸上表情也不太好看,虽然他同样看不起这个兄长,可是曹少钦的话连他也是一起骂进去的。
“给朕杀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叛贼。”郭元佐已自朝郭长生咆哮起来,他受不了曹少钦那种轻蔑的目光,这个阉人居然也敢看不起他。
“是,皇上。”郭长生也知道事情至此,没有招降曹少钦的可能了,于是他拔出了自己的长剑,盯着看似空手进来的曹少钦,内廷指挥使,便是内廷第一高手,更何况内廷向来以刺杀术闻名,曹少钦绝不是一般对手。
郭长生虽然敬曹少钦这样的人,可是该动手的时候他绝不手软,长剑出鞘后,已自如电般直刺曹少钦。
曹少钦的目光锐利,就在郭长生长剑刺到身前的刹那,他腰间的软剑如同一卷银练撒出,挡住了这一剑。
看着郭长生挥剑和曹少钦交锋须臾间便已交锋数合,郭元佐也不禁有些心惊肉跳,他没想到曹少钦这个阉人居然这般厉害,竟然凭着一把软剑能硬生生地挡住郭长生,他自己虽然不好武,可是不代表他没有眼力。
大殿里,一直在郭元佐身前的郭元佑这时不禁眉头皱紧了,郭长生这个平阳王叔确实是宗室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他的剑术是沙场上的杀人剑,攻杀凌厉,凶猛刚强,尤重气势,可曹少钦却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而且他用的软剑,最是讲究贴身近打,凶险诡异。
面对曹少钦同归于尽的打法,郭长生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固然可以杀了曹少钦,但只怕他自己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在眼下这个时候,他不能也不敢受任何伤。
郭元佑看着一时间被曹少钦硬生生逼平的郭长生,又看了眼自己那已经有些不耐的兄长,终于决定出手,虽然郭长生这个平阳王对他来说也是以后的敌人,但是目前却是他最可靠的盟友。
郭元佑的剑术虽然不及郭长生,但以他的年纪而论,也可名列高手,再加上他出剑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而曹少钦又全神贯注,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郭长生身上,竟然是被突然偷袭的郭元佑一剑得手,刺伤了左腿。
一刺得手之后,郭元佑也不再出剑,因为要是这样郭长生还对付不了曹少钦,他那就需要重新考虑是不是该换个盟友了,更何况像郭长生这样的人,他不告出手虽然帮了他的忙,可也同样冒犯了他。
失去平衡的曹少钦最后还是倒在了郭长生的剑下,虽然郭长生有生擒他的意思,可即便四肢都被废掉,他仍是要和郭长生厮杀。
一剑刺入曹少钦的胸膛,郭长生轻轻叹了口气,曹少钦凭心而论是个值得敬重的好对手,只不过世事便是如此。
看着在面前倒下的曹少钦,郭元佐脸上的神情才稍微好看了些,接着便朝郭长生和郭元佑吩咐了几句后,离开了大殿。
郭长生和郭元佑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两人没有任何交集,只是各自离开了,虽然暂时大家都是同盟,可是说实话对于郭元佐这个心胸狭窄的皇帝,两人内心里都是提防甚重,大殿里看似没人,可谁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所以还是把彼此当成不可信的陌生人比较好。
曹少钦死了,内廷必然空出空缺,不过郭长生和郭元佑虽然有想法,可是也知道他们绝难插得进手,郭元佐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离开未央宫的黑色马车里,郭长生想到曹少钦死前的那句话,不由苦笑了起来,他当年在内廷安排‘种子’,本来是为了控制内廷,哪里想得到曹少钦突然布置针对自己的杀局,让那好不容易在内廷里留下的‘种子’暴露。
这一回郭元佑这个早年远走扬州的燕王突然回到长安,更是突然造访于他,带来了让他吃惊的消息,那个郭虎禅居然真的是廷昭的儿子,当真是叫人始料未及。
这一仗我不会输,郭长生握紧了拳头,郭虎禅如今大势在握,已成风云化龙之象,可他不会就此甘心认输。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皇位本就是他的,郭长生心中咆哮着,他不愿意用郭廷嗣这个名字,而是用父亲小时候给自己取的小名长生便是因为如此。
夜晚,下起了瓢泼大雨,长乐宫的管事太监房里,高力士推开窗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悲意,自从曹少钦突然断了跟他的联系后,他心里已有不祥的预感,而向太皇太后禀报之后,他还记得太皇太后说的那句话,“曹卿家回不来了。”
就在刚才,未央宫里有人传来了密信,曹少钦面见皇帝,之后再无消息,看起来一切都被太皇太后说中了,曹少钦已经死了。
作为一名宦官,高力士虽然性情温和,人也富有才华,但是真正能把他当成朋友,两人无所不谈的除了曹少钦这个和他有着一样境遇的人以外就再无他人,可如今他这个唯一的朋友也死了。
天已清晨,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太尉府的后院,随着下马的骑士,贺正阳和薛讷从马车里下来,因为刺客的事情,便是两人出行时,不但更小心,身边随行的骑士也都是内穿铁甲,外披长衣。
程务挺这个当朝太尉此时站在潮湿的青石地上,看着联袂而来的贺正阳和薛讷,心中已经有一股压抑的感觉,起码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贺正阳这个老世叔脸上那么凝重的神情。
穿过回廊,程务挺带着贺正阳和薛讷进了自己的书房,关上书房的房门,外面已有三人的心腹护卫把守住了大门。
“曹少钦死了。”贺正阳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程务挺呆住了,曹少钦是内廷指挥使,自己更是高手,想要杀他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是长乐宫早上刚传来的消息。”贺正阳看着程务挺,继续说道,“死在未央宫。”
“未央宫。”程务挺的喉咙无比干涩,但他最后还是说了出来,“郭元佐已经知道了?”
“应该已经知道了。”贺正阳略微迟疑了一下答道,然后朝程务挺沉声喝道,“看你那熊样,慌什么。”
被贺正阳一吼,程务挺终于平静了下来,曹少钦死了,虽然他相信曹少钦不会出卖他们,可是郭元佐要怀疑到他们头上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更何况这时候曹少钦死在未央宫,起码说明郭元佐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我们没有退路了,安西,凉州,北庭,所有能够调动的兵马全部以枢密院的命令调集。”贺正阳想到贺氏这个姐姐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也完全豁出去了,现在郭元佐还是皇帝,占着大义名分,长安都护府的帝国军队本来就是拱卫皇帝的近卫军,他们根本难以策反,除非郭虎禅亲率大军归来,将身份公诸于天下,才有可能争取到那些羽林军的倒戈。
“我知道了。”程务挺点了点头,只是他的心里却有些隐隐的兴奋,终于要到这最后一步了,人的一生未必能做一件大事,更何况是这等天大的事。
“此事目前只有我们三人和李业嗣知道,其余人那里暂时先瞒着,我们需要争取更多的时间。”贺正阳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异样,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只能碌碌无为地终老,可是老天有眼,廷昭还有个儿子,帝国又出了个雄才大略的天命霸主。
薛讷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他们今日做出的决定也许会一举该朝换代,但也有可能让帝国陷入内战,可是人生又岂有事事尽如人意的。
当太阳升起时,程务挺离开了自己的府邸,前往南亚的枢密院官署,调兵的命令,虽然是以枢密院之名下发,但是却绝对见不得光,这一切都必须做得极为隐秘才行。
午时,缇骑司内,李业嗣打开了程务挺派人送来的锦盒,当他看完里面印信齐全的枢密院的调兵文书时,双手也有发抖,很快这二十多年来的乱政就会被结束,从而回归到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时的霸权时代,他死在河中的兄长不会白死,卫国公府会重新崛起。
亲手将空白的调兵文书用火漆封好,李业嗣找来了已经秘密回到长安的侄子,前往凉州和安西的重任他不能信任别人,只能信任这个侄子。
当李梦枕来到李业嗣面前时,李业嗣已经平复了心情,不管如何,没有尽期的等待是煎熬的,可是现在他终于看到盼头了,太皇太后,老世叔他们都下了决心,最后的时刻很快就会到了。
走进自己并不愿意来的地方,李梦枕一脸冰冷,仿佛李业嗣这个叔父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他有理由痛恨这个叔父,正是这个叔父为了自己的地位,而让他不得不退出军中,回到长安城。
“李指挥使,我并非缇骑司的人,你让我来,有何指教。”李梦枕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几年前他和当时还只是个少年的郭虎禅在河中做了大事,废黜石王,召集突厥旧部,重开军府,可先是皇帝派了高舍鸡抢了他的功劳,让他效仿父亲镇守河中的心愿落空。
即便那样,李梦枕也没有怨言,只要让他留在河中,哪怕当个小卒他也愿意,可偏偏是李业嗣这个叔父作为缇骑司指挥使偏向未央宫的皇帝,最后他受到牵连,在军中再也待不下去,不得不黯然回到长安。
“你想颓废到什么时候,大哥若是在世,他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会很失望。”李业嗣看着面前的侄子,明明想说些解释的宽慰之语,可说出口时还是这般硬邦邦的。
“我不用你管。”见李业嗣提到死去的父亲,李梦枕忽然大声道,对于卫国公的爵位他从无半点想法,他只是想当个像父亲一样的军人,哪怕和父亲一样最后战死沙场也无所谓,可是这一切都因为李业嗣这个缇骑司指挥使的叔父给毁了。
“让你从河中回来,是我找枢密院做的,可我不得不那么做。”李业嗣知道侄子退出军中这件事情是两人之间的心结,若不解开,只怕长此以往,不但是形同陌路,迟早会反目成仇,他不想看到有那么一幕。
李梦枕看着面前李业嗣承认自己所作的一切,不由怒火中烧,只是残存的理智让他死死地握着拳头,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可他仍是盯着这个叔父,咬着牙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权势对你就那么重要?”
“我和你一样,无时无刻不想着杀回河中,给大哥报仇。”李业嗣看着侄子,站了起来,“但是现在未央宫里的皇帝,你觉得他能让帝国重振军威吗?”
“只要你在军中,我就难以取信于他。”李业嗣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冷静下来的侄子,沉声说着,“这几年我战战兢兢地保着自己这个位子,就是为了让帝国迎回它真正的主人。”
“你。”李梦枕被李业嗣的话吓到了,因为这个叔父话里透出来的分明是要造反,虽然他也觉得郭元佐这个皇帝是个无能的废物,但是一时间却无法接受这个叔父想要造反的念头。
“当年本该继承皇位的是景武太子,你父亲那时也是东宫一党,后来景武太子被小人暗算,你父亲亦死于河中,之后才有文皇帝即位,可是景武太子当时并未死在河中。”李业嗣看着惊愕的侄子,说出了那些他一直瞒着他的真相。
李梦枕呆立在原地,这些年郭虎禅在北境用兵,东征西讨,威震天下,他既羡慕又高兴,甚至也不乏猜测郭虎禅的身份,甚至于他曾以为郭虎禅实际上是卫王的儿子,可是万万没想到郭虎禅竟然是景武太子的唯一子嗣,他才是真正应该成为皇帝的人。
“现在你明白了吗,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这两年你从军中回到长安城,没人会注意你,我需要你把这些东西送到凉州都督府交给郭震都督,然后再去安西都护府找裴旻都督。”李业嗣盯着面前的侄子,等着他的回答,因为这私下调兵一事实在太大,他只能选择相信侄子。
“叔父,我明白了。”李梦枕这时虽然心里仍有些乱,但是信念却已经坚定了下来,“我一定会亲手送到郭震都督手上的。”
“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三日后出城,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凉州,然后赶到安西。”李业嗣看着面前已经没有了平时迷惘和颓废的侄子,大声道。
“是,叔父。”李梦枕立直了身体,也是大声道,他的心里再次燃起了对于理想的渴望,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绝不会放弃。
…
魏王府,郭廷明看着面前意外的访客,虽然脸上笑意吟吟,似乎颇为和善,可是心里却已经如同惊涛骇浪一般,这些日子先是廷尉府如同疯了一样,借着抓捕叛逆之名大兴刑狱,接着又是郭旭被杀,薛讷被行刺,整个长安城彻底乱了起来。
郭廷明虽然向来对皇位颇有想法,而他本身也具有远远超越内阁诸相的政才,可是他也比郭长生好不到哪里去,文皇帝在的时候,对他们四个兄弟提防得很,不过郭廷明始终都和文官集团关系紧密。
一直以来,和帝国军队没有什么关系是郭廷明的短处,而现在面前的郭元佑代表皇帝送上长安都护府的副都护,看上去颇为诱人,可是他却不得不谨慎考虑。
魏王的沉默,让郭元佑大失所望,同时也有些惊慌,他本以为魏王知道郭虎禅的身份,必然毫不犹豫地站到皇帝的阵营来,起码郭虎禅现在拥有的实力已经足够改朝换代,至少对于他们来说,郭虎禅才是共同的强敌。
看起来魏王的野心也仅只于此了,郭元佑虽然并没有流露出来,但是心里面却颇为不屑郭廷明这个叔父。
又过了良久,郭廷明终于抬起头,看着面前自己并不熟悉,也不喜欢的侄子道,“我今天没有见过你。”说完后,却是忽地高声道,“来人,送客。”
“那就告辞了,魏王叔。”郭元佑站了起来,朝郭廷明说道,虽然郭廷明让他很失望,可他不相信郭廷明会对自己带来的消息真地无动于衷。
看着郭元佑离开,郭廷明的脸色变了,眼神里满是厌恶,“和他老子一样讨人厌的混蛋。”喃喃自语间,郭廷明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大哥郭廷昭,要是当年大哥不死,或许他现在是内阁里的宰相,日后国史上也能留个如同类似周公一样的名声。
想得有些出神的郭廷明过了很久,才重新回过神来,郭元佑的话他不能全信,可如果郭虎禅真是大哥的儿子,而且手上又有那般强悍的实力,他不介意继续当他的魏王。
“或许该找他谈谈。”郭廷明想到了如今长安城里的另一个兄弟,吴王郭廷孝,他相信郭元佑一定会去找他,长安城里如今就他们两个宗王,要是他们两个都倒向皇帝,那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拿我名帖,去吴王府,请吴王来我这里。”唤进自己的心腹,郭廷明将已经写好内容的名帖递给了那名心腹吩咐道,天下这局棋,不是他这样杀伐不够果决的人能下的。
一个时辰后,吴王府里刚送走郭元佑的郭廷孝看着手下送来的名帖,不由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郭元佑这个有趣的侄子对他说的话,似乎不大看得起他这个魏王兄,“才华野心都有,可是还太年轻。”拿着名帖,郭廷孝自言自语道,嘴角是嘲讽的笑意。
“备马。”郭廷孝高声喊道,他知道自己那位魏王兄要见他,肯定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幸好他对于郭元佐,郭元佑兄弟都不怎么看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如果那个郭虎禅真是大哥的儿子,他倒不介意这个侄子来当皇帝,因为皇位本来就是他的。
郭元佑并不知道他的话不但没有说服郭廷孝,反而让郭廷孝更加反感,甚至于索性打算和郭廷明结盟,共同在表面上保持中立。
郭廷明和郭廷孝见面时,已经时近傍晚,两兄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一起吃过饭,这一次却是难得地坐在了一起。
“大哥当年如果没死,你觉得现在会是什么样子?”郭廷明看着郭廷孝问道,他们几兄弟年轻时,除了大哥外,谁都不服谁,可反而感情很好,不像后来大哥死了,虽然表面一团和气,却开始勾心斗角。
“大哥要是不死,估计魏王兄你会当宰相,我跟齐王兄,卫王弟会在河中或者更远的地方打仗,十有八九现在不在长安。”郭廷孝笑着说道,他喝了不少酒,看上去好像醉了,可是脑子却清醒得很,他还记得当年大哥少年时说过的话,要征服这世上列国,让汉之疆土直达太阳落下的尽头,那时候还小的他们也跟着闹起来,他说他要当大将军,为此还跟郭廷烈打了一架,现在想想真是想再回到那个时候,哪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事。
郭廷明看着回忆起来的郭廷孝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也不由笑了起来,“那个郭虎禅,你觉得他真是大哥的儿子吗?”郭廷明忽地说道,“我们好像都没见过他。”
“看他打的仗,倒是很有大哥当年的风范,不过眼见为实。”郭廷孝不置可否地说道,郭元佑的出现,说明长安城里如今已经形成了帝党和当年东宫大哥旧部和功臣集团为主的景武党,而他们两个可以勉强算做一党,只不过看起来景武党要强得很多,不过力量分散,而帝党虽然实力不强,可也不是没有掀翻景武党的机会,不过就看帝党的手段和魄力了。
“我不喜欢郭长生。”郭廷明看着郭廷孝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郭旭怎么死的,但我敢肯定和郭长生他们脱不了关系,所以我宁愿选那个郭虎禅。”
“魏王兄,我们四人虽然互相彼此不服,可是这么多年来,好像大事上向来都没有意见相左过。”看着突然表面态度的郭廷明,郭廷孝就好象早就知道一样,没有半点惊讶,“你说卫王弟和齐王兄他们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想的。”
“他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你看起来跟我想的一样”郭廷明听完郭廷孝的话,却是笑了起来,然后拿起酒杯道,“我今天才发现,如果大哥的儿子真是那个郭虎禅,我们四个这些年来其实挺傻的。”
“是挺傻的。”郭廷孝看着感概的郭廷明,也不由叹道,文皇帝在的时候,大哥死后,本就互相不服的他们更是为了些小事互相争斗,虽说这其中有安文皇帝之心的意思,可是后来却越来越激烈,几乎差点真地反目成仇,四兄弟除了过去每年的长乐宫夜宴,一年里恐怕就再也聚不了头。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