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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前面有一处面馆,我听闻这灵州的面食很出名,咱们也去要几碗面、一盘羊肉,尝尝鲜?”张瑄笑吟吟地停下脚步,指着旁边一间生意兴隆伞客进出的大酒肆,笑道。
萧十三郎点头微笑,他是无所谓。
而huā奴儿则柳眉儿轻轻一皱。她对这种西北的面食和肉食,不太感兴趣。太粗糙不精致,味道更是一般,尤其是那羊肉太腥膻,她根本难以下咽。
张瑄率先进入了面馆,一进面馆,迎面当头的就是一股浓烈的汗臭味和羊骚混合之后的难闻味道,huā奴儿眉头更加紧皱起来,掩住了嘴。
若不是张瑄执意要进来,她肯定不会踏进这种地方半步。
面馆里的食客多是各地客商,有唐人也有胡人,以西域人、回纥人和定居灵州的吐谷浑人居多。
张瑄随意找了一处空座,带着几个人过去坐下,然后就招呼伙计过来,随意点了三碗面和一盘羊肉,一壶酒。
不多时,这面和羊肉就都端上。
huā奴儿本不想动筷子,可见张瑄和萧十三郎埋首吃得津津有味,心里也有几分意动。就夹了一块羊肉放入嘴中,轻轻咀嚼了两下。刺鼻的腥膻冲入喉管,huā奴儿几乎要当场吐出来,掩住嘴面露痛苦之色。
张瑄扫了一眼huā奴儿,轻轻一笑”“这羊肉味道其实很不错”很纯正。不过,若是你不习惯这种吃食,就不要吃了。”
萧十三郎也望着huā奴儿,笑而不语。
他心里其实觉得有些奇怪,按说,huā奴儿之前走出家人,应该不至于这么,“金贵”四海为家的人到哪里都是随遇而安,哪像huā奴儿这样,“挑三拣四”的。可萧十三郎不知道的是”huā奴儿虽然穿着道袍,但其实没过几天出家人的清苦生活。
无论是之前在洛阳,后来在长安,随后又去范阳,走到哪里都是锦衣玉食。在张瑄眼里,这huā奴儿就是一种很有小资情调的女人,这种习性是骨子里的,倒也不是娇柔作态。
张瑄不再管huā奴儿,自顾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越吃越有味道。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在他生活的前世,想要吃一盘真正有味道的羊肉已经不太容易了。而眼下的这种吃食虽然粗糙寡淡”但却真正有羊肉的味道,而且是纯绿色无污染。
正吃得有滋有味,突然听到面馆门口传来嘈杂的呵斥声和脚步声,甚至还掺杂着鞭笞的声响。
张瑄抬头望去,见一队陇朔军士卒押着几个吐谷浑女子正路过门。”似乎是因为这些吐谷浑人不太服管教,带头的军卒头目正一边呵斥一边扬鞭鞭挞,而随之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面馆中也有几个吐谷浑族人,却是仰首扫了一眼,面露不平之色,可旋即又掩饰着垂下头去继续吃喝,不敢管闲事。
这吐谷浑人被吐蕃灭国,寄居在灵州境内,已经渐渐与灵州唐人融合,成为一个势力很弱的异族部落。虽然朝廷赋予了吐谷浑人一定的自治权”但在地方藩镇,却没有几个人真正把吐谷浑人当回事儿。
吐谷浑是灵州境内的下等人,地位甚至远不如回纥人。
仿佛是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店中食客都习以为常,没有惊起多少波澜。
张瑄皱了皱眉,却也没管。
不过”这时却听着传来急促的马蹄轰鸣声,街面上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
食客们再也无法安席,都撇开桌案上的吃食拥挤到门口去看。
张瑄也凑了过去。
十余骑吐谷浑青年手持弯刀,神色愤怒地翻身下马”将那一队陇朔军卒包围了起来。
那军卒头目模样的军汉勃然大怒,手持陌刀指着对方阵营中的吐谷浑骑兵头领身材雄壮方脸宽额肤色黝黑披着一头长发的青年1
怒斥道,“格聪,你竟敢率兵闯入灵州城,想要造反不成?”
格聪强自压制住内心的巨大愤怒,抱了抱拳道,“军爷,格聪不敢。只是这几个妇人是格聪的族人,请问她们犯了何罪,要解往城中处置?”
那军卒头目冷笑道,“这些娘们儿不尊灵州府衙政令,擅自进入城中贩卖皮货,老子奉灵州卫中郎将郑雄郑大人之命,将她们拿下官办,格聪,你赶紧带人滚出城去,老子就不跟你一般见识。”
格聪闻言怒冲霄汉,愤怒道”“军爷不要诬陷好人。自打灵州府下令,我吐谷浑人从不敢进城贩卖皮货,只是在营地周遭与商贾交易,明明是你们突然跑到我们的族地胡乱冲撞抓人!我吐谷浑人虽然落魄,但也不能任人欺凌掳掠人。!
,“若是你们不放了我的族人,格聪必不能善罢甘休!”
格聪挥了挥手,他手下的那十几个吐谷浑汉子也纷纷亮出了武器,摆出了一昏动武抢夺的架势。
旁边的一些吐谷浑人面色变得有些复杂。能进城来居住的,多是吐谷浑各部族中的有钱有势的小贵族,他们通过与唐朝官吏或者将领的,“关系”逐步移居城内置办产业,成为城内逐步汉化的吐谷浑人。
而矢多数吐谷浑人则只能在灵州城外的迁至山下以游牧为生,靠售卖皮货与大唐商贾交易,谋取粮食和物资,艰难度日。
而去年,灵州府衙又下了一道政令,以维持治安的名义,严禁吐谷浑人进城贩卖皮货贸易,吐谷浑人只能在城外营地周遭与商贾贸易。
张瑄刚到灵州,还不知如此政令。
听周遭那些食客小声议论着,又望着面馆门口那剑拔弩张的吐谷浑人与一队军卒,张瑄皱起了眉头。
看这情况,竟然是官军出城抓人,而且,抓得全是女人。而从旁边食客的神情来看,这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一似乎城中众多的吐谷浑女奴,就是这样来的。
,“这肯定是郑雄手下的捕奴队了”旁边有个食客与伙伴轻轻道,“不知道这吐谷浑人竟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闯进城里来抢人呢!看着吧,一会的功夫,郑雄手下的大队军马就会赶到,格聪这几个人要吃不了兜着走!”
张瑄眉头一挑,主动小声向此人问道”“这位兄弟,请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郑雄又是什么人?”
食客回头瞥了张瑄一眼,压低声音道”“老弟你肯定是外乡人,莫管闲事啊,我们小头百姓,也管不得这种闲事。”
,“那郑雄是郭子仪手下的心腹爱将,灵州卫中郎将,据说这人手下有一支捕奴队,专门抓吐谷浑女子为奴的,贩卖到长安和各州府去……”
,“郑雄?中郎将?郭子仪的手下?”张瑄眉头紧蹙。
他倒是不知,这灵州官军竟敢暗地里做这种贩卖奴隶的勾当,而且还向吐谷浑人下手。
如果是寻常的官军欺压百姓和吐谷浑人的事情,肯定引不起张瑄的兴趣。这种事情,他就算是强力压制,恐怕也很难禁绝。可这贩卖良人为奴隶,这种事情张瑄既然遇上了就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他也许管不了其他藩镇,但在陇朔一地,在他的治理之下和眼皮底下,绝不允许有这种血腥贸易出现。
,“格聪,老子劝你识相一点,现在退出城去还来得及,若是等灵州守军赶到,你就是死路一条。”对于吐谷浑人的围攻,那军卒头目丝毫不惧,大刺刺地威胁道。
格聪是吐谷浑人最大部落无牙部首领的儿子,也算是一个吐谷浑人的上层贵族。虽然格聪明知自己率队闯进城里,已经犯下重罪,但也不能眼睁睁地责着自己的族人被卖为奴隶。
,“动手,抢人!”格聪知道自己跟这群披着大唐官军甲胄的强盗也讲不清道理,索性直接抢人出城,先送还族人再说。至于自己,他宁可独自进城向灵州府衙请罪。
跟随格聪的吐谷浑人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汉子,唐军明里暗里抢抓自己的族人为奴隶,早已是忌恨已久,如今当面撞上,早就按捺不住了。格聪一声令下,这群吐谷浑士卒就挥舞着弯刀,准备下手。
场面乱成一团,街面上的行人见吐谷浑人竟敢与官军正面冲突,纷纷退避开责。
“住手!”张瑄挤出人群,大声喝道。
即将动手的两帮人见从面馆里冲出一个士子打扮的年轻人来,都扭头望向了张瑄。
张瑄皱着眉头向格聪拱手道,“你们若有冤屈,何不向灵州府衙申诉?这么当街冲撞官军,扰乱灵州治安,怕是死罪一条!”
格聪长叹一声,扫了张瑄一眼,也拱手还礼道,“这位先生请了我们如果向灵州府衙申诉,只能换来一顿杖责。这些年,我的族人或被强行掳掠或秘密失踪,已经不下百余人。”
“在下自知触犯大唐刑律,但为了救族人,也在所不惜了。在下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妹被贩卖为奴!”格聪愤怒地呼喝着”“还等什么,赶紧救人!”
军卒们也毫不示弱地怒斥着,“你们想要找死!谁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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