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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头就没有赏钱,没有赏钱就意味着刘肇基的部下白忙活了…作为总兵,刘肇基手下总计一万两千多兵丁。守扬州城,算上逃跑的只剩下了不到七千号。朝廷抠门成性,直到扬州战役爆发才把欠他们的一年多饷银补足了部分只是部分而已。即便不考虑银子折色以及饷米里头兑了一半的沙子,事实上他们只领到了三个月的薪水。
然而战斗的时候,米粮消耗的总是很大。虽然史可法的号召力挺强,登高一呼,扬州城的百姓自发地为守军送米送粮……但这显然只是杯水车薪。穷苦的娄百姓家中能有几分存粮?那些士绅大户一个个如同铁公鸡一般,比朝廷还要抠门,一毛不拔。
所以到了现在,刘肇基所部已经到了快要断炊的境地。实实在在的危机压在刘总兵的肩头,这几天刘肇基一直上火。给兵部每天都上三封以上的奏折,可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耐心等候云云。
哈!耐心等候。他刘肇基还算有点家底,等得起,可手下饿肚子的兵丁等不起啊。若非鞑子大势已去,灰溜溜的逃跑了,刘肇基可以肯定,饿急眼了的士兵绝对会起来造反,把扬州献给鞑子……顺便砍了自己的脑袋?
这事儿可是有成例的,并不稀奇。当然,他刘肇基也理解朝廷的难处。经历了这么一场巨大的变动,不论是马士英还是史可法1都忙于政治版图的变迁。朝局板荡,朝堂上的官吏上上下下,都忙着走门子,哪来的时间堪合战功?而且就算堪合了又怎样?户部的库房里惊现被饿死的一窝老鼠,守门的老军看着成群结队搬家的老鼠眼泪都掉下来了。这种情况之下,堪合与不堪合……实在没什么区别。
而且朝廷中隐隐传来了一些并不太妙的消息,起码对于刘肇基来说很糟。有风声表明,经历过这场大战之后,尤其是在澳洲军与武毅军绽放出的璀璨光辉之后,马派官员已经充分认识到新式火器的重要性。
破格提升了宋应星为工部侍郎,下了死命令,半年之内一定要造出不逊于澳洲M1644的火铳。当然,这一命令的直接后果就是宋应星这位当代格物大家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用宋应星的话讲,甭说半年了,就算给他一辈子也够呛能研究出M1644铳的发射药。没人想的明白,那用小小的铜片,是怎么一砸就发火的。还有那一圈圈盘绕起来的弹簧…最好的匠户打造了上百根一模一样的,可别说收放自如了,只要用力一压就会断裂。
还有那枪管,里头的膛线倒还好说,问题是枪管到底用的什么钢材浇铸的?怎么就这么坚固,镶铁刀砍上去,枪管没怎么样,倒是刀子卷刃了。最为要命的是,有个粗心的小吏将枪管不小心掉落了水槽之中,足足十多天才捞起来。本以为肯定是锈迹斑驳了,可捞出来一瞧,嘛事没有,跟新的一样。
真真是奇了怪了!上任没一天就辞职的工部主事宋应星已经明确表示,绝对不会接受这一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并且格物大家已经打好了行囊,目下就住在松江府,时刻等着跟随澳洲的海船去一趟澳洲。
他要亲眼瞧瞧澳洲的格物,到底发展成了什么样。
造……造不出来,所以只能买。马士英的十支武毅军计划,受到了除户部外的所有官员的支持。
最新的消息表明,面对着这笔巨额订单,澳洲人已经松了。,表示可以适当下调价格。但即便再怎么下调,近十万支步枪的价格,依旧是一笔天文数字。
马士英倒是想得开,打算继续用关税做抵押。但那些忧国忧民的家伙不乐意了……当然,他们不反对成立十支武毅军,所以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刘肇基等旧式明军身上。
开源节流,开源节流,既然不能开源,那就只能节流了。真要是建立了十支武毅军,那还要刘肇基这样的老式军队干嘛?打不能打,战不能战,连守个城都守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投敌造反了简直就是废物当中的废物。比鸡肋都不如,不如直接舍弃了。
目下这种论调已经成为了主流,这让刘肇基很伤心。他刘肇基对大明可是忠心耿耿啊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裁撤就裁撤?
所幸史可法昨天给他寄来了一封亲笔信。里头内容空泛,无非历数了他刘肇基的功劳,重点在结尾:汝所部何去何从无需忧心,朝廷自当公允处置。
虽然没明说,可这足以让刘肇基浮想联翩了。么允处置之说就是笑谈!要是换了一个月前的史可法,那这话就跟放屁没什么区别。至于现在嘛。阁部可是跟马士英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正处于蜜月期,这话要变成现实还真可能。
往好了想,他刘肇基一步登天,统领另一支武毅军:往差了想,不外乎保留建制,而后变成二线部队驻防后方罢了。不论怎么看,这回他刘肇基都赚了。但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瞧着群情激奋的部下,刘肇基又叹了口气。
都要断炊了,再不给弟兄们点油水,这日子还怎么过?
然后他开始纠结于要里子还是要面子的问题。
他刘肇基是个要脸面的人!若是不要脸的话,他早就投了鞑子,何苦为了身后之名苦守扬州城?现在的问题是,只要他不要脸一回,就会为部下带来大笔大笔的收益。而起因还是因为那些来路神秘的澳洲军。
扬州战役之后,澳洲军用毁天灭地的火力给清军乃至围观的明军狠狠地上了一课。当然,因为围观的因素,明军并没有遭受实质上的损失。而亲身感受这一切的清军就没那么好过了。二十二万大军灰飞烟灭,逃散的不算,抓到的俘虏超过了十万。
这俘虏里头,既有当了叛徒的明军,也有一早就当了叛徒的明军,还有一些是真鞑子!为了看押这些俘虏,离瓜洲不远,特意建了一座大号的集中营。这十万俘虏里头,蒙古人与建奴加起来怕是要过万了!
而有感于每日惊人的粮食消耗,以及巨大的维护开支,澳洲人似乎开始不耐烦了。就在昨天,管后勤的名叫孙阳的陆战队军官在扬州城放出话来。如果明朝政府再不接手这些俘虏,那澳洲就会采取一切办法来消化掉这些俘虏。
消化掉!
这词儿真是惹人遐想啊。你可以理解为澳洲军要坑杀全部战俘,也可以理解为澳洲军打算放掉所有俘虏。但不管怎么说,这对刘肇基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
兵部开出的赏格在那儿摆着呢,一个真鞑子的脑袋二十两,生擒三十两!这些对于澳洲军来说是巨大负担的俘虏,放在刘肇基眼里简直就是白huāhuā的银子啊!光是按死鞑子算,一个二十两,一万个二十万两!那可是二十万两白银啊!
二十万两雪huā银不停地在刘肇基眼前晃着,晃得他一阵的眼晕。
“大人若放不下这张脸,卑职自去求那澳洲人!”
瞧着刘肇基还在犹豫,已经有军官开始不耐烦起来。
面子里子面子里子!干!刘肇基一拍大腿,拿定了主意:“牵马来,本将要会一会游南哲将军!”澳洲军三巨头。杰瑞一副孤傲名将的范儿,傅白尘铁血军人做派,这俩人远远看过去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想来想去,也就整天笑眯眯的游南哲参谋长有点人情味。貌似也就只能跟游南哲递递话了?
计议已定,刘肇基骑上huā膘马,带着亲卫打马飞奔,朝着瓜洲而去。
与此同时,瓜洲镇里,游南哲与孙阳俩人正对着漫无边际的战俘营发愁。
“简直太糟糕了!”孙阳盛叹着。
新鲜的屎尿味儿冲得游南哲一阵皱眉头:“是很糟糕!”他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记得已经修了厕所,怎么营地里还这么令人作呕?”孙阳满脸无辜地说:“是修了但这就跟让法国皇太后洗澡一样,你觉着恶习可以在短时间内就板正过来么?”游南哲没有答话,扭头冲出了营地,而后对着还算新鲜的空气猛地深吸了几口:“现在好多了…真糟糕,那气味甚至让我想起了我的第一任女友。”“你女友掉粪坑里了?、“不……她只是狐山艮严重。”
孙阳:“……”
沉默了片刻,孙阳抱怨着说:“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为糟糕的是,如果我们再不相出办法,这些该死的家伙就会吃光我们所有的补给。然后我们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起饿肚子。别这么看着我,我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每天只给他们两顿粥。”
“两顿!”游南哲纠结着眉头:“你太过人道主义了,我认为一顿足够了。”“这不是重点。”后勤官孙阳反驳着:“重点是娄们必须想出切实可行的办法。”
游南哲挠了挠头:“让我想想”良久,参谋长试探着说:“你认为搞一场拍卖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