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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耗,起源于明朝万历年间,原指碎银融化重铸为银锭 时的折损。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赋税一律征取银子上缴国库,把百姓交的碎银熔化重铸为上交的银键就有了火耗。于是地方官府征税的时候,就多了这么一条火耗钱。
而为了不至于自己往里头搭银子,地方官征收火耗的时候往往都多征收一部分。等到银子充入国库,就会略微剩下一些差额。有良心有〖道〗德的,会拿这银子造福一方:〖道〗德素质稍差的,干脆就收入了自己的囊中。三年清知府十万雪huā银,这十万雪huā银从哪儿来的?无他,火耗!
不得不说,明代官员的薪金水平实在太低了。低到令人发指。朱元璋当初定鼎天下,掰着脚趾头给各级官员定下了薪水。其结果就是那薪水自己用还够,养活一家子就费劲,再加上人情往来,那就完全入不敷出。所以老朱杀了一批又一批,这天下间的贪官总是杀不尽灭不绝。这种情况到了万历年间好了点,因为有火耗了。各级地方官员可以合理合法地增加自己的收入。
通常来讲,一般州县的火耗大约每两二三钱,甚至四五钱。偏远一点的地方,火耗竟然数倍于正赋。有明一代,整个大明的经济给人的感觉就是朝廷穷而民间富。实际上民间还真不富,老百姓都是勉强度日罢了。真正富的,还是那些个官绅。
所以说大明朝是封建社会有些欠妥,应该说其是封建生产力下的儒官一体本位制。
史文博坐在大明发改委里头三个多月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这些日子史文博跟一帮顾问没干别的,就是在详细、深入地了解大明朝的现状。而后才能因地制宜地制定出相应的改革措施。
什么事儿都讲究个理论联系实际。你说你要催生资本主义〖革〗命,要解放劳动力那步骤呢?你一拍脑袋出台了个策略,结果闹得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到最后身为澳洲顾问你是拍拍屁股走了,那大明朝的烂摊子谁来收拾?
正是因为明白权责之重,发改委的顾问们三个多月来才没有什么大动作。而到了今天,第一手的情报,上到朝廷的现状,下到乡梓民情,一一摆放在案头、心头,有的放矢之下,顾问们才开始缓慢地、谨慎地推行大明朝的变革。
史文博说要提高官员们的薪水,如果对面的史可法是地方官员,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可史可法现在位高权重,俨然内阁次辅的角色,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考虑问题自然要站在中枢的角度去考虑。这又是增加官员编制,又是增加薪水的,两厢叠加之下貌似朝廷的开支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大大的增加了。
那捐纳、改籍别看眼下收入颇丰,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捐纳也就罢了,那改籍待过上十年八年的,所有贱籍百姓都脱了籍,岂非一分银子也收不到了?单靠着捐纳每年收入个百八十万两的,够干嘛的?
不等史可法驳斥呢,那边的史文博已经将主意和盘托出他将目光盯准了火耗!
火耗不是正税,却高于正税,这现象简直就是前无古人一没办法,谁让火耗是大明朝自己独创出来的呢?身为一名清流,以及曾经的东林党,史可法忧国忧民,自然清楚各级地方官通过火耗是如何盘录地方百姓的。可即便知道了,没事儿喝高了也针砭时弊,但除此之外史可法别无他法。
搞复古,缴纳实物?那太扯淡了,单单是过程中的损耗就让人接受不了。史可法也曾经思来想去,最后阁部大人认为只有将火耗定额化,才会减轻百姓肩头的负担。
问题是这个定额该定多少?再者说了,火耗只是成例,不是正儿八经的制度。他这么一搞,岂不是把火耗合法化了?这里头的弯弯绕实在太多,以至于史可法根本就无计可施。
倒是前一阵子,富商们蜂拥而至汇丰银行各处网点,大批的认购粮票给了史可法一些启发。纸币好啊,没火耗!史可法一眼便瞧出了粮票的好处。便于流通都是次要的,没有火耗才是最重要的。
这事儿史可法还真上了心,先是派了自己的女儿以诗社的名义邀请申晨那丫头过来交流,期间隐晦地询问了一下发行粮票的细则。申晨那丫头起初也没当回事,只当小姑娘好奇心强,挑着重要的简略说了一下:再之后可不得了,马皇后又专门请申丫头过去问询。
谁是马皇后?便是当日自称马三立的那位马三娘,当朝并辅马士英的孙女。一帮子女眷在一起,史可法跟马士英不好抛头露面,这也是他们最为诟病的一点。’这些澳洲人可真邪了门了,居然声称男女平等,还说什么女人能顶半边天。好家伙,那些个澳洲婆子抛头露面都是小事,最要命的是穿着过手清凉。
有那么一阵子,几个穿越众姑娘上街,身边除了跟着保镖,远远的还跟着一帮锦衣卫的番子,生怕因为这些姑娘家因为穿着过于清凉而引起不必要的社会冲突,从而影响明澳邦交。
总之就是,马皇后手里头有张纸条,寒暄之后,照本宣科提出问题。而史可法跟马士英两位大学士就躲在屏风之后,时不时地递给小
太监一张蝇头小楷,上头写着各种疑问。
申晨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哪儿还不明白对方的心思。不过这丫头倒没有避而不答,反而回答的愈发精细起来。各种新鲜词汇层出不穷,说到兴起甚至提笔自己画出各类的图表。这可苦了执笔的俩小太监了,不过俩时辰的光景,写秃了笔不说,膀子是再也提不起来了。
可就算如此,史可法与马士英俩大学士反倒愈发的云山雾罩起来。
等回过头来总算记起来,既然自己不懂,那为什么不找专业人士参谋一下?转过天来就找了户部尚书,还找了南京最大的一家票号的掌柜。一官一民观摩着一尺多高的文书,绞尽脑汁地思索着那些新鲜词汇的意思,那户部尚书倒是无可无不可,可那掌柜的说了实话。
“两位大学士,您二位觉着朝廷要发行纸钞那老百姓还会相信么?”一句话把马士英跟史可法问住了,而后丧气连连。从此再也不提银行,再也不提纸币。话说大明朝从洪武八年就有纸币,可到了今天,那大明宝钞朝廷自己都不承认,就更别说在民间了,简直比废纸都不如。按照申晨的说法,粮票本身就是信用货币,一切都建立在信用基础之上。可好死不死的,大明宝钞早就将大明朝的信誉败的一干二净。真要是发行纸币,那绝对会遭到可耻的失败。
现在,史文博已经说完了火耗的各种危害,然后终于拿出了废除火耗的必杀利器。
他从旁边的钱袋里哗啦啦倒出来一堆银币,里面大小都有,而后一股脑的塞到史可法的手里。
“阁部请看。”
不就是银币嘛,有什么可看的?恩?好像有些不对。
这huā纹,这色泽,貌似既不是澳洲人民币也不是西班牙银币。正后面,陡然是一面日月旗,周遭缀着繁复的huā纹:正前面,上下左右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弘光通宝”正〖中〗央写着“壹两,。
“这是……”
史文博笑着,又从钱袋子里抽出来一枚银币,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捏着,放到嘴边猛地吹上一口气,而后迅速放在史可法耳际。史可法清晰地听到了一阵金属的嗡鸣声。
“这是我们专门为大明设计的银币,这一两的重量就是一两,huā纹什么的随时可以改。阁部听到嗡嗡声没?采用澳洲技术铸造出来的银币,都有这种嗡嗡声,嘿嘿,这个可以用来防伪。”
史可法紧紧地盯着手中的银币,刨除那几枚最重的,其余的还有五钱、两钱、一钱。除了个头与色泽不一样,huā纹基本都差不多。他单独拿出一枚一两的,但见泛着暗银色,问道:“不知成色几何?”“百分之七十二。”
闻言史可法迅速皱眉:“这成色有点偏低啊。”
史文博笑了:“比例刚刚好,足够让造假者无利可图了我们用的可是蒸汽压制法,人工费极低。”这年头造假,只能用人工。一两银子要铸造成银币,火耗、人工,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可不低。按照这个比例,规模小的不赚钱,将将保本。而规模大的闹那么大动静,朝廷早就过去拿人了。
而眼前的银币采用机器压制。从周比利那儿定做的蒸汽机等一套设备,只要开足了机器,分分钟就能压制出几百枚银币。其成本,甚至都不到银币价值的百分之三。算上机器损耗、人工开销,每造一枚银币,收益居然达到了两成。简直就是暴利啊!
史可法捏着银币翻来转去的沉吟不语,好半晌,猛然醒悟过来,怔怔地看向史文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随即大笑起来,推开车门,拉着夹文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