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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风而来的蔡氏心有不甘：
“前几日还好好的，打庄子上回来也不见有个头痛脑热，这会子怎得说病就病了？”
顿了顿，觑了觑婆母的脸色，迟疑着开了口：“娘，莫不是芜姐儿知晓您有意让她进宫谢恩，先自胆子怯了……”
话中之意，认定了纪芜装病。
老夫人手中抡着紫檀佛珠，半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王太医连方子都开了，能有假？”
“媳妇是想着，难得这样好机会，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肯给这天大的脸面。”蔡氏陪着笑，“定国公夫人只怕也是好容易才求到的这份恩典。”
她隐隐约约听到些风声，定国公府的小世子去年落入拐子之手流落安阳时，曾得了芜丫头相助。
定国公夫人与老三媳妇又有昔年闺中结交的情分在，芜丫头还鬼精鬼精的，惯会哄人……瞧这些日子来两下里走动有多频繁就知道了。
女儿不是说起过，年前她姐妹俩去定国公府赴宴时，那小世子特特儿与芜丫头单独见了面……
指不定定国公夫人一时鬼迷心窍，怕是相中了芜丫头！
蔡氏心中颇不是滋味。
这丫头是个有运势的，安阳那犄角旮旯的乡下地方住着，竟也能结识这般家世的勋贵子弟。
她不由地暗地撇了撇嘴，这样的体面……若非定国公夫人在太皇太后跟前进言，这府里，芙姐儿她们这一辈，第一个得到皇家赏赐的怎么也该是芙姐儿才是。芙姐儿是伯爷的嫡长女、正经伯府千金，不久的将来。还将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弟妹……
一时又暗恨老伯爷偏心太过，这半月里每每出去交际都不忘与老友炫耀自己的六孙女孝顺，做得一手好药膳。
太皇太后素来是最看重孝道的。
“再等几日，汤药精心些，只盼那孩子尽快好了。”
老夫人皱眉出神了半日，“横竖这几天进宫谢恩的人多，一时半会也轮不到咱们。”
显然是将蔡氏的话听了进去，“请医问药，你做伯母的也多费些心。”
“是，媳妇正要回娘一声。我娘家有位相熟的太医，姓何，治小儿病症极是拿手，媳妇想着派人去请了来，替侄女儿瞧上一瞧，多个方子斟酌着也是好的。”
府中上下谁不知王太医与绿绮院相厚，老大家的这是认定了六丫头在装病，连王太医都疑心上了……罢了。既治理小儿病症拿手，请就请吧……
老夫人心中浮现一丝不快，到底点头应下：“甚好。”
阖上眼，抡着珠子念起了佛。
难得有人肯居中转圜，六丫头虽不是顾氏女，却是顾氏女的嫡亲女儿。此番能得太皇太后几句嘉许，实在是天大的幸事……很该抓住机会才是。
唉，只盼六丫头速速好了。
……
结果自然是让她们失望了，虽然当天蔡氏就打发人将儿科圣手何太医请了来府。胡子斑白的何太医在霁月轩中足足望闻问切了小半个时辰，然而最终得到的结论还是与王太医的诊断一样。外感风寒。
斟酌着开了方剂，接连服用了数天的汤药。病症虽控制住了，却没能将病根儿给彻底去掉，有人来霁月轩中探视，纪芜潮红着一张脸，时不时微微地咳嗽一声，蔡氏脸色都变了。
刚刚从有肺痨病人的庄子上回来，这就咳嗽上，虽然有两位太医保证绝不是过了肺痨，但谁也没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招呼着这一位往宫里去啊！
纪芜总算觉得耳根清净了。
老夫人失望于错失良机，蔡氏却是无比的纠结。
蔡氏的心目中，一方面，她认为纪芜只是一个“父白身、母族势弱”的小丫头片子，她真心觉得这丫头不配得到这般体面，跟随老夫人进宫谢恩的该是金尊玉贵的芙姐儿才是。
另一方面，因着锦乡侯府的催促，她又恨不得立时就拧着纪芜往太皇太后跟前溜达一圈。
正月二十三，失望的老夫人递上了请安谢恩的牌子，二十六日，老夫人打皇宫里头回来，面色看不出什么，底下人一打听，原来太皇太后并没有单独召见老夫人，老夫人是与威远侯府的太夫人一道走了一遍谢恩的过场。
锦乡侯诰命原说要赶着年前的好日子为世子定下亲事，此时却毫无动静，蔡氏心急上火，不免对着纪慎抱怨：
“父亲大人到底在想什么，芙姐儿可是他老人家的嫡长孙女，又是将要出阁的年纪，他老人家不想着给芙姐儿挣些美名，反倒回回将小丫头片子挂在嘴边……”
老伯爷人在盛京未归，纪芜孝顺的美名已经从盛京传到了燕京。
“你还好意思说，当日父亲大人病卧在床，虽说孙儿辈的不用侍疾，你也该命芙姐儿时时勤探视才对……也是你素日娇惯太过，咱们家的姑娘虽用不着亲自操持厨上的活计，难道给父母尊长做一碗羹汤也指着下人动手么？”
“伯爷这会子倒说这样的话……父亲大人一病这么些年，每逢年节之时，咱们芙姐儿难道不曾去尽过孝心？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还是隔了一辈的孙女儿……再说也是娘有话在先，孩子们年纪小，恐过了病气。”
蔡氏面上毫不退让地针锋相对，心中实则有些色厉内荏，她可不敢说出来，当时人人都以为老伯爷再无苏醒之日，眼瞅着离下世之期不远，谁知竟又痊愈了。
……
二十六日老夫人进宫谢了恩，纪芜正想着自己的“风寒”也该好了，就先接到了穆小胖的几封书信。
作为信使的小丫头玉坠很是惶恐：
“……姑娘恕罪，世子爷原本早早就将信交了给奴婢，只因奴婢家中接连出事……奴婢的姐姐难产，奴婢的娘又在雪地里摔了一跤……这才迟了，奴婢该死……”
小丫头一脸不安，两汪水汪汪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无碍的，你且起来，原也不是什么急事。”
玉坠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是个大萝莉呢，纪芜好言安抚了一番，吩咐绿栀带她出去吃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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