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知何处是他乡

沐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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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文博沉声对拿着钱的书童道:“给他!再拿一贯出来,咱们再来!”

    那拿着前的书童只好瞪眼把钱交给了萧家鼎。又取了一贯钱。

    这一下,便表明钟文博输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竟然当众斗诗胜过益州第一才子!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很快,这消息就传开了,四周的书生都跑来瞧热闹,连翠玉楼等**里吃花酒的书生们都出来了,顿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萧家鼎接过那一贯钱,挂在了幡子上,淡淡一笑:“不好意思,现在赌资是两贯了!”

    钟文博怒道:“你怎么坐地起价?”

    “你不愿意可以不来啊。我不强求。”

    钟文博盯着笑咪咪的萧家鼎,一咬牙,道:“好!两贯就两贯!拿出来!”

    书童只好又从跟随的仆从手里拿了一贯钱,连同手里的一贯,便有了两贯了。

    钟文博道:“我的题目便是刚才你出的三个题目,我的、你的,还有在场众人的心情,赶紧的!七步成诗!快!”

    萧家鼎笑了笑,道:“我挑我自己的心情赋诗好了。”开始慢慢踱步,走到第七步,站住了,转身,扫了一眼围观的各位书生,道:“我人在他乡,不免有些乡愁,好在还有美酒美人,赢了你的钱,便可以进这翠玉楼买醉了,我就写这快活的心情好了!”当下朗声吟诵李白的名篇《客中作》:

    葡萄美酒郁金香,

    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

    不知何处是他乡。

    这首诗是大诗人李白客居东鲁兰陵的时候所作,所以第一句的原作是“兰陵美酒郁金香”,萧家鼎把前面两个字改成了葡萄,那便是借用“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一名句。这首诗虽然写的是客旅的乡愁,却没有凄楚沮丧之意,便是因为有了美酒而尽情欢醉,都想不起自己是身在他乡了。

    此诗一出,场中顿时一片叫好声,围着的书生们瞧着萧家鼎,已经权是惊诧、敬佩还有妒忌了。

    钟文博却是脸色铁青,有心挑一下对方这诗的毛病,却哪里找得到?呆在那里做声不得。

    萧家鼎笑嘻嘻道:“该我出题了。我的题目不变,还是让你写出你或者我,还有在场诸位的心情。七步成诗。我之所以还出这个题,是因为你刚才已经想过七步的时间了,加上现在七步,一共是十四步成诗,嘿嘿,给你打个折扣,算你七步好了。请吧!”

    他见钟文博刚才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换题目,依旧出这个题,他相信,就算对方真的厉害,作出诗来了,也肯定比不过诗仙李白的大作。所以,自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了。

    果然,七步走完,那钟文博还是涨红着脸想不到好句。古人做诗,那也是需要构思推敲的,象曹植那样七步成诗者,毕竟凤毛麟角,这钟文博自然不是其中一个。

    萧家鼎伸出手,却不说话。

    钟文博银牙一咬,道:“给他!”

    书童只能瞪眼把那两贯钱送到了萧家鼎的手里。

    这又表明堂堂益州第一才子又输了!顿时间,围观的众人马蜂炸窝一般议论起来,这一次,却都是幸灾乐祸地望着钟文博,看他热闹。

    钟文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看看围观的人,怒道:“再来!——取两贯钱!”

    萧家鼎微笑摇头:“不好意思,现在彩头是四贯了!”说罢,把手里的两贯铜钱又挂在了那幡子上,这四贯钱有二三十斤重了,已经把幡子压得都弯了。

    钟文博老脸通红,怒道:“四贯就四贯!怕你不成?取来!”

    书童只好苦着脸从仆从抱着的箱子里又取出了四贯钱。

    钟文博东张西望寻找适合的题目。便听见那翠玉楼里飘出歌姬的歌声、琴声,还夹杂着一个笛声,那笛声幽怨,充满了离情别意的思乡之情。估计是客人想家了,让歌姬吹奏的。

    钟文博便道:“好!就以这歌声、琴声还有这笛声,三者选其一赋诗。开始!快点!”

    这三者都有不少唐诗写得有。萧家鼎一听这个题目,不由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是一副凝重的表情。他开始慢慢踱步,思索用哪一首为好。这三种声音,最让他感怀的便是那思乡的笛声了,让他想起了父母和亲人,不由得有些心酸,没等走到七步,便已经开始慢慢吟诵李白的绝句《春夜洛城闻笛》:

    谁家玉笛暗飞声,

    散入春风满益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

    何人不起故园情。

    他把其中第二句的满落城改成了满益城。这是大诗人李白著名的思乡诗之一,千古流传,自然听得那些书生们交口称赞,望向萧家鼎的神情更是充满了敬佩。而那钟文博则是满脸惨白,嘴唇轻轻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家鼎有自信那钟文博不可能写出比李白的诗更好的来,便微笑道:“我的题目不换,依旧用你的三个题目,——以歌声、琴声或者笛声为题,七步成诗。”

    钟文博横了他一眼,闭上眼睛,慢慢往前踱步。他踱步的速度可比萧家鼎慢得多,几乎是每一步都要停上好半天。结果那些书生见他赖皮,都起哄起来了。

    萧家鼎哂笑道:“这位钟兄台,不就是四贯钱吗?也看得这么重?要是兄台如此吝啬这钱财,那不给也罢,不用这么磨磨蹭蹭的学乌龟爬了。”

    围观的书生都哄堂大笑。那钟文博额头青筋直冒,冷汗盈盈,却只当没有听见,也没有睁眼,只是脚下的脚步多少快一点了。就算再慢,不过七步,也是会最终走到的。

    钟文博终于走完了七步,只是他这七步比人家走七百步花的时间都多,惹得围观的书生们起哄不已。钟文博还是装着没有听见,站在那里,慢慢吟诵道:

    高阁佳人吹玉笛,

    笛边鸾线挂丝绦……

    仅仅吟诵出这两句,那钟文博便卡住了,无以为续。涨红着脸,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萧家鼎等了片刻,问道:“兄台,时间早已经到了,你这钱是给还是你自己留着?”

    那钟文博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虽然再拱手交出四贯钱的确有点肉痛,可他自诩也是有头面的人,如何能当众反悔不给?只能朝着自己书童道:“给他!”

    书童把钱送到了萧家鼎面前。萧家鼎毫不客气接了。这次再没有挂在幡子上,因为那柳树枝作的幡子架子,已经无力在承受这四贯钱了,便挂在手臂上。

    钟文博咬咬牙,道:“我就不信这个邪,咱们再来!——这一次赌多少?四贯还是八贯?”

    萧家鼎笑了笑,道:“当然是八贯钱。”

    一听萧家鼎将赢过来的钱全部押上接着赌,那些围观的书生们都咂舌不已。

    那书生的书童却苦笑道:“少爷,咱们的钱没有那么多了……”

    钟文博一扭头,望向书童。书童拿着一个钱箱,里边只有最后一贯钱了。

    钟文博自诩自己乃是益州第一才子,现在却被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书生连续三次战胜,这面子无论如何也要捞回来。他便跟赌红了眼的赌徒一般,盯着萧家鼎,哗的一下,扯下来了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举起来道:“这玉佩是我一年前花九贯钱买来的,折旧算七贯钱,加上这剩下的一贯钱,咱们再赌一次如何?”

    萧家鼎耸耸肩,道:“你非要这样,我也不好说不,赢钱就走,不是我的习惯。请出题吧!”

    钟文博一摆手,道:“这一次咱们不赌七步成诗了,选一个双方都认可的题目,以一柱香为限,各自赋诗一首,比比高下,如何?”

    萧家鼎暗忖,双方认可的题目,那就是说自己可以看看是不是有自己背诵过的唐诗,自己肚子里有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等等大诗人数百首脍炙人口的著名诗词,还怕你个小小益州第一才子不成?当下又耸耸肩,道:“行啊。你选题,我听听。”

    钟文博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故作沉吟装,半晌,才道:“先前咱们都是以眼前景色人物为题,这一次,咱们咏叹一回古人如何?”

    “兄台想咏叹哪位古人?”

    “出塞王昭君!”

    萧家鼎顿时暗喜,以王昭君为题的诗词多如牛毛。其中不乏千古名篇。不怕输给他。便点点头道:“可以啊,不过,如何判断输赢?”

    “请在场的各位作评判,如何?”

    因为这之前萧家鼎就有双方都做出来请在场的各位为裁判的提议,所以他一般暗中注意场中的书生是否跟这钟文博熟悉。通过观察,似乎这钟文博的确名气很高,只是他眼高于顶,跟一般的读书生不怎么往来,所以围观的这些书生大多对他是一种悻悻的神情,在他赖皮拖延时间的时候,这些书生差不多都起哄嘲笑,对自己也是由衷的赞叹,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偏向这钟文博。

    萧家鼎道:“行啊!开始吧!”

    有好事的书生已经从翠玉楼里要来了一根香,点燃了,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