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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帆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已正躺在床上,众人都不在。床前放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躺着城北山的尸体。
看到城北山的尸体,古帆忍不住又悲从心来,趴到棺材上哭了起来。
“乖孩子,哭什么,师父其实没死”那棺材里的城北山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古帆的脑鼻。
古帆惊愕地抬起头来,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猛然发现了眼前的人的不同,顿时怒吼起来:“我杀了你!”
“哎呦,谁说这招管用的?哎呦!我老人家要被打死了!”
古帆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才这个梦实在是让他哭笑不得,在这种伤心时刻,他竟然还会做这种诡异的梦,真是让他颇感无奈。
他茫然四顾,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和梦中出现的几乎一模一样,而铜山铸的尸体确实是摆放在床前,所不同的是,古峰正趴在一张桌子上,呼呼大睡,口中滴落的口涎在桌子上聚了一小滩,顺着桌子腿流了下来,就像是一个小号瀑布。
古帆双目注视着躺在箱子里的铜山铸,慢慢靠过去,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铜山铸冰冷的胸口旁,那强有力的心跳声早就已经消失了,胸腔里一片死寂,只有轻微的回声在响,那是古帆的心跳声回荡在铜山铸的胸腔之中。
两次昏迷之后,古帆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他知道总是把铜山铸放在这里不是办法,虽然这箱子可以抑制一切霉变反应,能够永远保持铜山铸的尸体,但是尸体保存得再好,也不过永远是尸体,并不会活过来。
应该怎么处理师父的后事?古帆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古时讲究入土为安,人类进入宇宙之后,又流行空鼻,就是把人类放入棺木,飞到被称为坟场的某些星域,把棺木推出飞船,让它永远在宇宙之中漂浮。
当正如铜先生所说的那样,铜山铸虽然已经死去了,但是他的大脑中还有一些记忆的碎片,如果空葬的话,很可能会有有心人去窃取铜山铸的尸体。
而铜族人却还有另外一种葬礼,这种葬礼被称为日葬。
这是只有英雄才能享受的葬礼。
师父,你希望死的像个英雄,那么你葬的应鼻也像个英雄。
古帆看着铜山铸的尸体,轻轻呢喃道。
“阿帆?”古峰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来,一脸没睡醒的古峰一时间还没意识到什么“阿帆,你怎么醒了,这么晚,再睡一会”
这两天可把他担心坏了,而且他和铜山铸的感情虽然不如古帆师徒情深,却也胜似亲人,铜山铸的死亡,古峰也很伤心,只是古帆伤心欲绝,他就必须坚强起来。而且,真正的铜族人的神经更加坚韧,他们视死亡为荣耀,轻生死贱别离,这是人种的优势,勉强不来的。
“阿峰,师父不肯跟我们坐白帆号离开,那么就让我们用白帆号送师父一程吧。”古帆道。
“啊好”古峰有点茫然,不太理解古帆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古帆说话,他一般都会下意识地说好。
古帆走出了房间,就看到铜先生和石何悲两人赫然在座,而铜三灵站在一旁,显然自认在两人面前没有他的座位。
古帆不知道这里是石何悲的居所还是铜先生的居所,他也不怎么关1心。
看到古帆出来,铜先生露出了笑容,道:“1小家伙,你醒了?”
石何悲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古帆的目光在两个人的面上扫过,铜先生道:“小家伙,冷静下来了吗?若是冷静下来的话,就坐下来听我说。”
古帆略有些羞赧,他现在确实已经冷静下来了,不再满腔愤懑之后,古帆事实上是一个很冷静理智的人,他也知道很多事情,在这件事情上,铜先生和石何悲虽然没有伸出援手,但是却没有真正的过错。
他之前所做的,不过是迁怒而已。
只是,即便如此,他们也已经失去了缘分,只能扼腕叹息了。
默默坐在两个人的对面,石何悲咳嗽了一声,道:“阿帆,若是没那么生气了,就回来吧到我的居所来,让我好好弥补你。”
原来这里是铜先生的居所。古帆这样想着,他轻轻摇了摇头,道:“石何悲大师……”
“孩子若是你真的愿意原谅我的话,就叫我一声石爷爷吧…”石何悲略带悲伤地看着古帆,不论是古帆还是任君意,都有着故人熟悉的影子,特别是古帆,和任不悭长的非常相似,就连固执的性格也是一样。
当年任不悭不顾他的反对,宁愿面对危险也要回去承担自己的责任,而现在这个少年,也是如此的倔强,不论是作为师父还是作为祖父,他都是如此失败。
看着石何悲诚恳的眼神,古帆低下头去,低声道:“石爷爷”
“乖孩子”那一刹那,石何悲大师就已经老泪纵横,这个名扬宇宙的金属大师此时此刻,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他无儿无女,对他来说,几个弟子就是他的儿女,只是这些儿女一个个却都无善终,而这种纠缠的恩怨,却又绵延到了下一代,这对一心醉心于研究的石何悲来说,是一种难言的讽刺。
古帆垂首不说话,他之所以服软叫一声石爷爷,并不是说他真的对石何悲大师有什么感情,只是他知道,眼前这人确宴是自己父亲的师父,和自己真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种关系并不是说可以忽视的。
他不想让一位老人因为自己而伤心,特别是真正关心和爱护他的人。
“石爷爷,有件事情我想要说清楚。”古帆看石何悲悄悄抹去了眼泪,低声道。
“你说。”石何悲道。
“我不管上一代人的恩怨是怎么样的,我无心去做什么王储,而在我看来,任君意也没有放弃的打算,所以我想让两位不要再提此事了,现在这样,不正好吗?”他看向了铜三灵,铜三灵急的直搓手只是在这两位大能面前,他确实是没有说话的资格的。
“我不管当初你们是以什么样的目的和打算,让任君意称为王储的,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就继续做下去吧。”古帆抬起头,看向了窗外“我是古帆,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我的梦想不在那小小的东郡帝国,而是在遥远的星辰彼岸。”
石何悲呆呆地看着古帆,似乎又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他那弟子的身影。
当年他阻止不了任不悭,现在他也阻止不了古帆。
这父子俩,都是这个样子,一旦决定了,就绝不回头。
只是任不悭的结局是悲剧,古帆呢?
“好,石爷爷答应你。”石何悲道“既然你这样说,那…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吧只是你要记得,不论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论你做了什么,不论别人怎么看你,只要你想要回来,就来爷爷这里,爷爷保护你。”
那一刻,古帆真的有些感动,这个老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他待古帆之心是完全真诚的,这就够了。
“大师!”铜三灵急的不得了,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三灵先生,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古帆转头看向了铜三灵,道:“请你帮我转告任君意,我不会再回到东郡帝国,他的东西,我不会跟他抢,我只希望他能真的做好他应当做的事。”
“殿下!”铜三灵急的满头大汗,想要说什么,古帆却已经不再看他。
“大师!”铜三灵向石何悲求助,石何悲摇头道:“当初我就不赞同你们用这种处理方式,今后你们打算做什么,就不要再来管我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因为弟子的原因,他也不会被卷入这种政治的漩涡之中,以他金属大师的身份,何必生活的如此劳累?
罢了罢了,就这样让这件事情结束吧。
有了他的支持,反抗军的反攻可以说是节节胜利,最多不过一两年时间,东郡帝国就会回到反抗军的掌握之下,到时候任君意荣登大典,他就再也不管这件事情,直接潜心研究吧。
当年的事情让他心灰意冷,而这一次变故,却让他完全看淡了一切。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在外面遇到什么,都随他们吧。
“阿帆”石何悲站起来,他的手中有两把军刀,从外表上看,这两把军刀是一模一样的。
“阿帆,我知道我留不住你,如果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过这两把刀……”
他先拿起了其中一把,那把刀的刀鞘之上刻着“NO.037”的字样,正是古帆所丢弃的一把:“这把刀曾经是任君意的父亲所使用的刀,当年你能够活下来,全靠他舍身相救,这把刀能够落入你的手中,也算是机缘巧合,是上天冥冥之中决定的。而这把刀沾染了你师父的血,若他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估你的,你把这把刀收好。”
古帆双手接过了这把刀,这把刀陪他出生入死,陪他伤心欲绝,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忍心放弃这把刀,若不是当时一时激愤,他也不会放弃它。
然后石何悲转过身去,又拿起了另外一把刀,那把刀也是完全一样的外观,只是在刀鞘上写着的数字,却是NO.000。
编号NO.000的胜利军刀!
在传言之中,胜利军刀最强的一把是编号NO.001的,由东郡帝国的王储,古帆的亲生父亲任不悭所掌握,即便是传言之中,也不曾有NO.000的胜利军刀。
“这把胜利军刀,是我近期才制作出来的,是我所有的胜利军刀之中,最高的杰作,也是我毕生研究力场金属的最高成就之一,我把这把刀送给你,希望这把刀能够替我保护你。”
“石爷爷”古帆真的感动了,作为一名飞船设计师学徒,古帆知道一名设计师对自己的作品的感情,那就像是自己的孩子。
特别是一些得意作品,简直就是亲生儿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感觉。
严格来说,其他的胜利军刀都是残次品,这把NO.000的胜利军刀,才是石何悲真正的得意之作,这样的名刀,即便是配铜先生这种大巡游者都不掉价,石何悲大师却把这把刀给了他。
“名刀有灵,其实不论是NO.037田还是NO.000都是我的心血,只要你能够好好使用它们,它们都不会辜负你的,希望这两把胜利军刀,能给你带来永远的胜利。”
古帆郑而重之地接过了这把刀,石何悲伸手帮他把两把刀悬挂在腰间,两把刀一左一右,左边是NO.000,右边是NO.037,同样重量,同样样式,护卫左右。
“其实还有一把刀,你父亲曾经使用的NO.001,它是东郡帝国的皇权的象征,我把那把刀给了君意。”石何悲顿了一顿,道:“我希望你和君意之间,能够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也不要说什么离开之后再也不回来的话,东郡帝国是我的故乡,也是你的故乡,血脉相连,是脱也脱不开的。”
古帆沉默不说话,石何悲知道他一时还想不开,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当初NO.001和NO.037两把刀,一把属于古帆的父亲,一把属于任君意的父亲,而十多年后,两把刀却交换了位置,一把属于任君意,一把属于古帆。
这其中的许多波折,又有谁知道呢?
千百年后,能够流传下去的,就只有两把刀而已。
然后石何悲又转过身去,向铜三灵招了招手,铜三灵不乐意地拎着一个鼻子走了过来,把大大小小七八个巨大的匣子倒了出来。
“这是”看着那匣子,古帆有点眼晕。
这东西古帆认识,不过他有点无语,怎么会这么多。
“阿峰是个好孩子,我这两天和他接触了不少,阿帆,你要善待他。”
“当然!”古帆理所当然地点头,他和古峰之间的感情,已经不用再用任何语言形容,他们几乎就是一体同心的。
“对铜族人来说,最好的武器就是铜刺,阿峰也跟我说过一直想要一把铜刺,不过铜刺需要根据每个人的体型量身定做,每个人的都不同,不能通用。”石何悲指向了地上大小不一的七个匣子“阿峰身体长成还要七年多时间,这里有七个匣子,从小到大,让阿峰每年换一个。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随时回来找我,我再帮他重新制作一个。”
古帆无语,古峰这家伙,实在是太能干了,搞到了铜刺不说,竟然还能够一次弄到七个!
怪不得铜三灵那么不爽,他的铜刺虽然也是石何悲大师的作品,但是当初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央求了多久,石何悲大师才肯开恩帮他制作一个,现在石何悲大师赠送古峰,一送就是七个。
其实绝大部分的铜族人,他们的铜刺说是量身定做,事实上也只是制式装备,就像是标明尺码的成衣,根据自己的体型挑选就可以了,真正能够量身定做铜刺的,每个都是大人物。而能够让石何悲大师量身定做的,更是屈指可数,能够让石何悲大师量身定做七个的,估计就只有古峰一个人了。
石何悲大师这也是对古峰爱屋及乌,下大力气了。
别说铜三灵了,就连铜先生都有点嫉妒了,他在飞船设计上造诣飞船,本身的体力和智力强度都已经超越了E级生物的极限,跨入了。级生物的范畴,但是他手中的这一对铜刺,却还是几十年前石何悲帮他量身定做的,他自己虽然也擅长力场金属构造,飞船设计课程中,力场金属构造也是重要的一环,但是毕竟不如精研武器制作的石何悲大师更加优秀。
“等到阿峰身体完全长成了,你们就回来,我再精心帮他制作一个。”石何悲大师把这一套七对铜刺交给了古帆,却依然不放心,又叮嘱道。
古帆心中翻了个白眼,为什么好处全让这个家伙得去了?到底谁是任不悭的儿子啊。
即便是古帆,也忍不住腹诽了。
看那边石何悲絮絮叨叨交代个没完,铜先生有点不耐烦了。
六小石头你若是说完了的话,就该我说了吧。”铜先生道。
“好”石何悲大师苦笑一声他实在是有点失态。
铜先生也不多拐弯抹角,直接道:“小家伙,我愿意收你为弟子,你可愿意?”
古帆震惊地抬起头来,之前铜先生也曾经提起过,但是他当时在悲愤之中,认为铜先生是在故意惹怒他,现在看到铜先生那真挚的双眼才知道铜先生是真的打算收他做弟子。
那一刻,古帆真的有些惶恐。
铜先生传说中的秋罗学院的毕业生,飞船设计大师,大巡游者,圣服帝国及附近星域的探索者,圣服学院的创始人之一,活着的传奇,这是一个身上的光环比之石何悲还要耀眼很多倍的人物,在圣服学院之中,更是最顶级的存在。
他所驾驶的铜钗号,正是古帆梦想中最顶级的飞船铜钗号就是那种一船过处,万马齐喑,一艘飞船,就可以对抗千军万马,威压一个帝国的存在。
而他本人,也可以说是古帆乃至古帆的养父古顿所向往,作为目标的传说中的,真正的船长。
所谓大巡游者,是一种最高荣誉称呼,只有那些为人类的拓展做出了巨大贡献真正的传奇人物才能拥有这个称呼,古帆的父亲,不死者古在驾师的领域能够勉强达到铜先生的层次,但是驾师这个圈子相对封闭真正的实力和地位和铜先生比起来,依然是远远不如。
昨天的古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现在,他却把自己所接受的零零星星的信息拼凑了起来,拼出了这样一个拼图,拼出了铜先生真正的身份。
石何悲一脸希冀地看着古帆,相比做自己的弟子,古帆成为铜先生的弟子,将会是更大的机缘,这将能够让古帆受用一生。
但是古帆却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已经有师父了。”古帆的回答,一如往日,他强行按捺住自己心中立刻答应的冲动,不让自己因为太过〖兴〗奋而失去理智。
师父尸骨未寒,自己就改投门庭,古帆不是这种人。
“阿帆,我想你知道一点,你的师父,他确实是我的复制体,你拜他为师,和拜我为师没有任何不同,我们本就是一体的。”铜先生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的名字就叫铜山铸,你所驾驶的格列匕首七号确实是我前期的作品,你所学的那些知识,也都是我的记忆,我的领悟,只是并非我亲自教授你的。如果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把我当做你所认识的那个铜山铸,我也会努力当好师父的角色,如何?”
铜先生的话语格外诚恳,他是真的起了爱才之心。
他不但是一名飞船设计师,更是一名立志踏遍星河的大巡游者,是一名优秀的船长,而古帆是一名立志踏遍星河的少年,立志成为一名优秀船长的少年,而这个少年刚刚成为了一名飞船设计师。
更难得的是,他竟然成了自己复制体的弟子,两天接触下来,铜先生发现,这小家伙是处处合自己胃口。
对铜族人来说,即便是已经超越了E级生物的极限,600岁也算是长寿了,铜山铸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有所下滑,他毕竟只是铜族人,而并不是强力种族。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眼睛一闭,再也不会醒来,如同躺在内间的那复制体一样,陷入永恒的长眠,他确实需要收一个或者几个弟子,把自己的经验和智慧传递下去了。
这不单是为了自己,也算是为了人类,因为他的只是和经验是宝贵的财富。
只是,铜先生已经说得如此诚恳,古帆却依然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未完待续